第736章 如意盤算
完顏宗幹到此時還不動手，康王不認為是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偏差，完顏宗幹不可能真心想和，這位金國的攝政王不可能讓吳乞買回去和他搶位子。
從接到唐古慧兒的飛鴿傳信，到此時夠久了，康王寫給攝政王的信早該到了他手裏，不知道完顏宗幹經曆了怎樣的思想鬥爭，也許他在等康王先承擔破壞議和的責任。
康王知道完顏宗幹要的不是吳乞買，他等的是杜公美的銀子。
已經發現有腿快心急的百姓跑回河淮地帶去了，人不是太多但各地都有，鄉野的土地荒了很久，想此時恢複種地談何容易。
先跑回去的大都是年輕人，各地糧船到了以後，這些人還可以去協助卸船掙點工錢，真有了敵情時撤離也快。
康王不號召，也不禁止。
他所遵從的“議和”有來自三個方麵的檢查者——第一個是完顏宗幹，再一個就是在建康的太上身邊那些熱衷議和的官員，還有就是百姓。
前一個需要實打實的騙住，後兩個需要用事實去點醒和教育。
康王在這件事上真正做到了沉穩，他用唐古慧兒和兀顏彤先行，還坐視杜公美興高采烈的押著銀車長趨北進，並暗示淮河先遣軍和易水河先遣軍派少量“專人”沿途護送，完全就是要將議和進行到底的架勢。
或許杜公美的奏捷快報已經飛達上京，按照這個進度，接下來康王殿下好像就該“釋放”吳乞買，“釋放”淮西金軍了。
完顏宗幹再不動彈，康王也不能扇自己的臉，他無數次宣稱的議和大業還得進行下去。
他手裏有吳乞買，淮西金軍也有幾個人。
別說，還真得感謝吳芍藥在淮西給他留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有卒有將，還有四太子，即越王殿下，有四王妃……唉四王妃……叫吳芍藥借風撒氣的整走了。
隻要完顏宗幹坐的住，康王從頭兒放人就是了，這回就先放吳乞買，讓官員和百姓們看看康王殿下議和的巨大誠意！
——反正吳乞買從建康走到燕京也不是一跺腳就能到。
到時候讓吳乞買走慢點，康王派快馬替他給燕京送信，每天報告吳乞買的行程，讓完顏宗幹快點來接他的四叔先皇帝回去複位，大宋國康王殿下已經用讓位的實際行動給完顏宗幹樹立了榜樣嘛。
王府內所有人都從康王坐臥不寧的神色中，感覺要有事。
四月二十日這天，往金州傳信最方便的南嶽大軍吳晉卿、渭河先遣軍曲端、北嶽大帥劉平叔送來了加急軍情：
豐州和武州的金軍正在往南調動！
康王立刻興奮起來，他姑奶奶的，攝政王總算撕破臉皮了！
豐州和武州是山西金軍隔著黃河最靠近陝西的地方，劉平叔曲正甫在目前的位置也隻能知道距他們最近的情況，這就夠了。
康王往陝西傳令，往河淮傳令，將他思索多日的想法傳達給劉平叔、吳晉卿、曲正甫和王貴，他還想傳令河北，可是楊忻中，王德無法聯係，嶽大帥此時也無法聯係上，那就算了。
斡勒妹和張穠在各自的屋子裏，聽到有兩撥兒快馬傳令兵星夜出發，分馳陝西和汴梁前軍。
看來晚上康王又不會來她們這裏了。
……
攝政王猜不透，做事總想占便宜的趙構，在這次議和中太大方了。
杜公美的歲幣銀子已經走到河北雄州和霸州交界，攝政王的命令從上京送達山西和燕京兩地時，估計銀車也就進了海陽關。
他和宗維密謀，“謀衍有他爹婁室的仇，我們讓他出兵！”
杜公美在信中說，宋廷在河淮處處送糧，機會不錯，軍需可以就地解決。
宗維道，“隻要汴梁一動手，吳乞買也就別想再回來了。”
攝政王說，“四叔還回來做什麽，一旦得知四個兒子在我大金國時政艱辛的時候謀反，他還不得氣出病來，得給孤添多少亂……不說他了，孤要以謀衍先行，燕京人馬要壓後一些動作，你看行不行。”
宗維不解，“我們不集中兵力麽？”
攝政王深思熟慮的說，“孤認為大勢並不在我們這邊，寶山大王確知已經戰死了，孤隻想阻止吳乞買，其實對戰果並不看好。”
謀衍是婁室的兒子，自然是大勃極烈的人，所以宗幹才讓他打頭陣。
宗維道，“攝政王想保存燕京我軍的實力。”
攝政王道，“正是此理！如果謀衍出現敗跡，我準備放棄山西南部，以有限的兵力退守大同、宣德州①、雁門、薊州②、海陽關等要地，在燕雲阻止趙構進一步北犯舊遼之地，孤得了銀子，半年內還怕裝備不起自己的人馬？隻要容我一兩年，又是一支令宋軍丟城失地的雄師！”
他說，“孤已命令燕京行台，緊急轉移所有的珍寶入關，都送回上京來！”
宗維聽了攝政王的這番話打心裏瞧不起他，未戰先謀敗，攝政王的野心和膽量同趙構比起來不能同日而語。
不過在卑鄙方麵可圈可點。
計劃實施起來不難，也就是拿著完顏宗翰的部下去挑個事而已，完顏謀衍是最佳的人選，此人有武力，脾氣暴躁，還有父仇，可能缺的就是一道出兵的命令。
開啟議和後，大勃極烈放回來的太晚了，可以是謀衍的借口，這麽說金軍撕毀和約也有點理由。
攝政王對宗維道，“好像我可以打趙構個措手不及，叫燕京做好準備！萬一不幸被趙構橫推過來，我們在海陽關早已固守了。”
宗維有一點悲哀，原來攝政王的底線就是守住海陽關。
如果換個武人來做攝政王，他還肯不肯這樣沒出息？
但是宗維也承認，這是個最為穩妥的方案，能使完顏宗翰和四太子借議和脫身的計劃落空、並重新投入廝殺，他說，“攝政王之謀，宗維深感比不上啊！”
宗幹這個策略兼顧了三種結果：
一，謀衍開局大勝，宗幹在燕京的人馬全數壓上去擴大戰果。
二，謀衍開局艱難，但仍由河淮接回了宗翰和宗弼，那也是上京的救援之功是政王決策英明，宗翰和宗弼也會元氣大傷更方便擺布，對攝政王再也構不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