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話別
要說出趟遠門做做準備不是個容易事，唐古慧兒和馮雪梅終於收拾妥了，與趙桓去乾坊同太上太後太妃話別。
可能是變故來的太突然，鄭太後有些招架不了，竟然病倒了①，唐古慧兒和馮夫人留在那裏問候，趙桓來見父親。
吳乞買披露了當年四帝姬出城的事情，趙佶是有些生氣，西嶽大帥來竹樓拜見他也過不去兩天，鄭氏一五一十的都偷偷和趙佶說了。
趙佶知道長子是什麽意思，他能耍這些小聰明趙佶不感到奇怪，但是今日趙桓還位的決定，可就令趙佶深感震驚了，覺著這樣大氣磅礴的事情趙桓應該做不出來。
可趙桓明明白白做出來了，而且還當眾宣布。
太上已不再想趙福金的事，在韓州父子倆無話不談，卻從未說過這個，不過吳乞買一逃，趙佶不打算再生兒子的氣了，他隻說趙桓讓位這件事，“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麽做。”
趙桓說，“兒臣知道，有爹爹出麵大臣們合作多了，我們省去多少內耗？可以將精力用到正經事上了。”
出大宅時，趙桓帶上了唐古慧兒和馮雪梅，還有韋淵派給他的十個大宅侍衛，大家都騎著馬，在大宅外匯合了等在這裏的張二哥和紅米。
紅米說怎麽一個送送我們的大臣都沒有。
馮夫人說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一散朝，原本不需要去城東鋤地的大臣們都搶鋤頭，都跑到城東鋤地去了。
趙桓苦笑，這是不想來送我，仇人怕見麵，都怕抹不開麵子。
過仁和縣時，趙桓讓所有人在街上等他，他專門去大理寺獄中見吳乞買，“這回你可以過過安生日子了，再也沒人搓你了。”
吳乞買坐在草墊子上沒心思搭理他，這回他體會了趙氏父子淪落於韓州時的心境，他不再奢望逃走，希望有誰好心給他再加一層厚點的草簾子。
重昏侯道，“我已還位於太上，要去汴梁了。”
吳乞買這才道，“你有這個魄力？放下那麽多的夫人在臨安，你跑去守城？”
重昏侯對他說，“你要是舍不得你那個貴妃，便去大宅匍匐在我爹的腳前痛哭流涕，去把她領回來吧，我可一指頭沒動她。”
“那唐古慧兒呢？”
“快說再見吧。”
唐古慧兒就在門外，趙桓覺著沒必要讓他見了，他從不多搶人一點點。
趙桓進城時也悄悄的，出城時也悄悄的，街上的百姓都不知道他要去汴梁，還像往常一樣遠遠的和他打招呼，不打招呼的人也停下手裏的活、腳下的路、口中的吆喝目視他前行。
在臨安甚至在江南，趙桓在民間的聲評要比道君好很多，他第一次上位後，幹倒的那幾個大奸臣都在江南搜刮過民膏，可是人不可能叫所有的階層都喜歡自己。
在北狩路上，趙桓得知蓋天大王和珍珠大王還朝宮人們打聽過父親和他，宮人們都說，“少帝賢，務讀書不重聲色，受禪半載隻立了一後和十夫人，僅三人得幸，其儉懇之德不可勝數。”
自那以後，二王對他和朱鏈恭敬了許多。
自韓州回來，特別是第二次上位後他的所行所為，變的其實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又何況別人。
一出餘杭門，才看到城門外靜靜的立著數匹馬，禦史中丞趙鼎，戶部尚書葉少蘊，刑部尚書陳去非帶著幾名隨從正在此處候著他。
趙桓拱拱手道，“還行，本侯還有一點人緣兒。”
趙鼎道，“淵聖何必如此說呢？這可是數十位同僚委托我們來的，康王讓帝位，淵聖還帝位，一讓一還都出人意料，實令微臣欽佩，特備水酒與淵聖壯行。”
葉少蘊與趙桓喝了酒，與另兩位同僚說，“僅憑這個，便知我朝必勝金國。”
趙桓唯獨不好好搭理陳去非，不和陳去非說話，這個人大大的眼睛，黑黑的一撮小胡子，自己還位給太上時陳去非讚成的很響亮，叫趙桓不舒服。
陳去非卻不在意，笑嗬嗬的與趙桓碰了杯，然後才道，“同樣都在齊聲說好，但這個‘好’字裏的含義和期待卻有所不同。”
他湊近了趙桓的耳朵，以低低的聲音說道，“淵聖行事失之於過直，不如太上委婉，你看看太上，將三位武臣提拔上來安排到揚州，可有多大的阻力？”
趙鼎道，“如果這是淵聖提出來的呢？當然也可以施行！”
陳去非說，“當然，淵聖還可以動腳。”
趙桓說，“本侯的位子已經還回去了，陳大人你說的能不能別這麽直。”
陳去非與另兩位對視一下，聲音稍稍提高了一點說，“趙九哥讓位給淵聖可以，但淵聖你想一想，等你以後再想還位給趙九哥還能這麽順利嗎？會不會又有人跳出來說不合道理？自古都是父傳子呀！”
趙桓恍然大悟，在他不怎麽情願的還位裏，原來還藏著這樣的玄機，太上如果有心，再由他傳位給九哥，那就切切實實的一點毛病都不存在了。
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又變的意氣風發。
陳去非又悄悄的和他說，“我由淵聖的轉嗔為喜，又看出淵聖乃是性情中人，將來汴梁要用人的話，淵聖可不可以把微臣再拉過去呀？”
趙桓說，嗯，可以考慮你了。
……
建炎四年的九月中下旬的某天，金將鶻沙虎帶著三萬金卒走到了燕京。
左監軍撻懶在萬分吃驚中詢問他的計劃，得知鶻沙虎要回上京時，撻懶告訴他，遼王斜也②已經重病不起，估計熬不過月底了，鶻沙虎要走的話路上抓點緊。
鶻沙虎隻在並州揀了幾十匹馬，但撻懶嘴上說抓緊，卻沒有助馬的意思。
作為回敬，鶻沙虎告訴左監軍，劉彥遊在登帝位的當天被趙構抓走了，設野馬和賽裏在騷擾宋陵時被趙構圍剿，已經喪命於鞏縣。
鶻沙虎走出燕京沒多久，撻懶的快馬飛馳而過，往上京去了。
得知遼王生病了，這些步行的手下也不能丟，鶻沙虎若前頭飛馳著走了，萬一這些人跑散了，遼王的病就再也沒的好了。
所以他一步步的往前蹭，派人騎馬去上京先給遼王報喜訊，希望他能好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