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郊飲
重昏侯想到趙九哥的時候，趙九哥在宿州城外，也覺著大哥在嶽飛探母這件事情上做的恰到好處。
趙桓親自安排了驛馬往西嶽大軍送信，但沒有自作主張準嶽飛的假，而是讓他親自來找康王。
這讓趙構再一次感到了大哥的貼心，而且覺得他在涉及軍務上十分謹慎小心，試想如果趙桓直接準了嶽飛的假，嶽飛思母思子心切有可能直接從襄陽撇開他徑直回臨安。
那效果可就不如現在圓滿了，嶽飛按著康王出發的時間，推測著康王差不多能過淮河，這才從伏牛山直接找到宿州來了。
宿州通判盛修克送康王出城時給備了酒，康王說，“不走了！孤王要在野外設帳，與諸君暢飲至天明，讓賽裏和設野馬再等等！”
今日相遇的幾個年輕人，楊忻中二十八歲，嶽飛二十七歲，趙構二十四歲，遇到一起很不容易，都想喝上一場。
這樣的君臣組合真像趙構與楊忻中說的那樣，哪怕再與金軍鏖戰十年，他們還都是盛年，而且那時候的經驗一定又非今日可比。
嶽飛從伏牛山來，趙構正好要了解一下鶻沙虎那三萬人的情況，手下去打了野味，眾人喝酒，趙構便問起此事。
嶽飛說，伏牛山金軍的情況很不好。
在他看來，鶻沙虎遲遲未見救援又走投無路，已經有了請降的意思，但考慮到那時鶻沙虎還沒有窘困到極限，怕他使詐，西嶽大軍便以沒有接到受降的命令為由，一直圍困到現在。
嶽飛一直在伏牛山與左軍在一起，因而並非像別人想的那樣是從襄陽趕來的，趙構問道，“從哪裏看出來的？”
嶽飛說，鶻沙虎從襄陽出來時一定沒想到會被困在伏牛山，因而在被困初期他麵臨的最大問題就沒有軍糧，全靠殺馬吃肉。
沙虎被困的是三萬馬軍，如果當時他是倉皇逃進山穀的，可估算他的馬匹最多是三萬匹甚至更少。但他是被西嶽以婁室的“秘信”誑進山穀去的，走的還算從容，那麽他的馬匹應該不少於三萬五千匹。
最初的一段日子，金軍殺馬肉吃了一部分，吃掉的這個數目雖說不知道是多少，但金軍的一匹馬也就夠六十個人半饑半飽的吃上一頓，馬匹就算都叫鶻沙虎殺了吃掉，三萬人也就能維持六十來頓飯。
吳娘子好奇，忍不住問道，“兄長因何說的這樣精確，一匹馬能夠六十個人？”
看來姚老夫人在家信中說過了貴妃認親的事，嶽大帥聽貴妃這麽稱呼，並未顯出驚訝，反而還不好意思的笑笑，說話更加客氣，他對在座的餘麗燕也是如此，顯然也知道餘麗燕認嶽雲做義子的事了。
他笑笑說，“靖康初年我們在河北同金軍作戰，在宗留守收留我們以前，身後的糧草經常不大應時，這個數目是我們自己吃出來的。”
但是後來到了雨季，大雨小雨不斷，金軍在山穀裏生不了火，左軍都統製高寵借機拿窩頭換出來六千多匹馬。
那時看馬匹的狀況已不怎麽好了，到八月中旬雨水少了，鶻沙虎拿馬匹換糧食的時候開始討價還價，嶽飛猜他已經沒多少馬了，因而說康王此時到汴梁去解決這三萬人，可能正是時候。
趙立還有他的問題，抓個機會問道，“金軍沒有突圍過嗎？”
他的意思是，鶻沙虎怎會這麽老實，這麽多人馬就蹲在山穀裏殺馬換糧，有這麽多匹馬難道就不想著往外衝一衝？
嶽飛道，“他不是不想突圍，而是衝不出來。山穀的地勢不容他的衝鋒馬隊展開，我們在穀口之外攔的也很嚴，射壘和塹壕、石城樣梯次相接，再說他就是突出來一小部分都不夠高寵一個人收拾。”
如果突圍一次損失一些人馬，本可換些糧食的寶貴馬匹，白白的倒在了宋軍的巨弩之下，而退回去的傷兵缺乏及時的治療，徹夜的慘痛呼叫不但會動搖軍心，還可能引發瘟疫。
鶻沙虎除了等救援，就等宋軍的發落。
總之，伏牛山能有今日的局麵，也許在康王殿下去韓州的半途時便已注定了，嶽飛說，婁室的副元帥金印在伏牛山足足抵的上兩萬精銳。
在座者不約而同都敬康王，韓州這件事根本用不著誰特意恭維，戰機把握之準，行動之準確，隱蔽，迅速，火候拿捏之恰到好處，取得的戰果之豐，在這幾個人的認知裏，自古以來還沒有與之類似的事例。
韓州之行的成功，一下子令金宋雙方的攻守之勢產生了驚天的逆轉。
而在座的人年輕人居多，最佩服的是實力，敬康王酒時人人喝的都很豪爽。
康王很謙虛，因為直到現在，他對韓州的成功都有如在夢中，他興致很好，與眾人說到了從李綱那裏得知的將軍嶺的阻擊。
說到了從高寵和張憲那裏得知的六合縣奪四太子的帥旗。
還說到了在遼濱渡口上，在以一百人對一百人的遭遇戰中如何幹淨利索全殲了婁室手下，他爽聲大笑，與眾人道，“多虧了這些敢戰能戰的勇士，而他們就是來自西嶽、東嶽和禦營司！”
西嶽大軍的軍帥在這裏，禦營司的都統製楊忻中也在，隻有韓世忠不在場。
楊忻忠知道，去韓州出力最多的是西嶽，便主動敬嶽大帥，說道，“南陽一戰，嶽帥以同等的兵力全殲了金軍先鋒，正甫已經聽說了，今晚又聽了康王殿下說的這件事，更知取勝不是偶然，大帥能否將治軍之法傳授一些？”
趙立和盛修克也道，“別的不看，就看嶽大帥常年身在軍中，而兩位小公子個個一身的膽氣和本領，便知這裏頭有些門道，大帥不可自專！”
吳娘子故意說，“兄長可揀不主要的講一些，我怕全講出來以後，再有哪個王妃跑掉了，將我們的經驗給哪個太子帶去。”
八王妃斡勒妹、元妃兀顏彤今晚都未在這裏，康王不由的歎道，“本來有兩塊金印，吳乞買那塊還沒怎麽用呢便被四王妃捎走了，本來這次正甫去大名府還可以利用一下子，竟被她這一逃脫，搞掉了我們不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