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來與不來
如果劉平叔和韓世忠拋開張伯英,僅以兩部移師郾城,拿下郾城來也沒什麽太大的疑問,但他們同時想到的是——襄陽。
襄陽正處在一個大地勢的十字路口,在東西方向,襄陽居中處在漢中和江淮之間,從襄陽南下可直逼荊鄉,往北可到河洛。
此城傍著一條漢水雄踞在十字路口中間,可以說易守難攻。
憑借著漢水流域發達的水路,從襄陽可以四下出擊,由荊州米糧之鄉輸送個輜重糧草,也比趕著牛車快便的多。
在當前的形勢下,金軍如從襄陽西進,則會給陝州一帶苦苦支撐的張德遠部造成背後的威脅,從大勢上瓦解川陝抗金的根基。
襄陽在金軍的手中,金軍可以時時掌握戰略主動。
襄陽在宋軍手中,川陝、江淮防錢將連成一體,並使荊鄉一帶成為宋軍的大後方,連四川感覺著都穩當多了。
守江淮必守襄陽,攻江淮必下襄陽。
這個道理,對於位至司帥級別的劉平叔和韓世忠來說,根本不難理解。
汴梁一役之後,速占郾城便成當務之急,不然汴梁的防守便會麵臨南北兩方麵的壓力。
韓世忠和劉平叔擔心的是郾城拿下之後,同襄陽之間必有一場更加慘烈的戰事,如果沒有張伯英的加入,他們感覺著勝算頂多有六成。
萬一兩方麵在郾城打成膠著的態勢,如果黃河北方的金軍醒悟過來,從北邊大舉南下,那麽張伯英自己還能不能守住汴梁?
本來一片大好的局麵可能又變得不清不楚了!
劉平叔無可奈何,對韓世忠道,“劉某感覺著有點愧見嶽飛了,說好拿下汴梁便回師郾城,信在拿下汴梁的當天我便給郾城送走了,誰知又耽擱了三天,也不知張伯英選兩個女俘、挑幾匹馬怎麽還這麽磨蹭!”
韓世忠經曆過黃天蕩大戰,他比劉平叔更了解張伯英,“張鐵山”的外號可不是浪得虛名。
也許陛下不在臨安這件事張伯英已經有疑問了,他匆匆追到汴梁來,或已驗證了陛下同樣不在軍中的疑問。
可眼下屯紮在汴梁的三司大軍各歸各屬,級別相當,恰恰缺少那個有能力壓住三方的人物——皇帝。
他對劉平叔道,“如果張伯英真不想去郾城,我們再等他也無益,韓某不該背後議論人……或許張伯英就是想讓你我等不及了,自已離開汴梁去郾城。”
劉平叔道,“他想讓我們去郾城,替他擋住西南方後翼,而他在汴梁則有踞城之功,可進可退,將來汴梁城中誰不知有個張大帥!”
韓世忠道,“哪怕隻有你我兩軍去郾城,至少也得先將郾城拿下來,往後我們就算苦守郾城,也不能在汴梁拖延下去了。”
襄陽之戰必將成為同黃天蕩大戰同等重要的一類大戰役。
劉平叔認為,襄陽應該是陛下宏大戰略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但張伯英從陛下身邊來,難道陛下就沒給張伯英說明白?
韓世忠什麽都知道,陛下遠在韓州呢,怎麽給張伯英說明白?
劉平叔還在寄希望於捷報入京,臨安會有更加明確的旨意給張伯英下達。
還擔心馬遞一來一回,恐怕又得耽誤些日子了,擔心嶽飛在郾城的壓力。
……
郾城,嶽飛、李綱、牛皋、酈瓊、呼延、王貴等人在軍帳中商議軍情。
汴梁總算拿下來了,郾城金軍算著日子,派去襄陽求援的信差也該“返回”了,信差再拖上一兩天回不到郾城,恐怕郾城必將有所行動。
拿下郾城恰在時機,嶽飛等了一天,探馬說汴梁我軍並未出現在南下的路上,嶽飛說,“不等了,我們先打郾城。”
跟著嶽飛的這些天,酈瓊耳聞目睹知道人家的能力,嶽飛說要獨自打郾城自有道理的把握,而且多半早就掂量好了利弊。
但酈瓊擔心,“嶽統製,郾城金軍雖少,畢竟五千多人憑城而守,我們不到兩萬人要怎麽個打法?硬攻不好吧?”
他帶的兩千七百馬軍是劉平叔特別留下來助嶽飛的,再加上嶽飛本部七千馬軍,這是近一萬人。
李綱和王貴手中有步軍五千,其中一半是剛剛在豪州征集到的農民,這些人挖多少坑都可以,但他們未經訓練,沒有實戰磨礪,戰鬥力暫可忽略。
此外還有牛皋帶來的荊門軍留守司兩千步軍,宋軍打郾城的馬步軍共計一萬七千人,酈瓊說的兩萬人還是多說了。
李綱試著問道,嶽統製我們可不可以再等一等,汴梁那裏再耽誤也不會多久,等大軍一到可就穩妥多了。
圍城必以十倍之力為宜,那也得五萬人,嶽飛人不夠坑來湊,但這些日子李綱挖出來遍地的坑可不會攻城。
嶽飛問牛皋,“牛統製你的意思呢?”
牛皋說,“既然李相爺認為汴梁大軍很快便到,我們提前發動攻城便無後顧之憂,老牛讚同嶽統製的主張,我們先打!或許打到一半汴梁大軍也就頂上來了。”
嶽飛說,“劉大帥去汴梁前與我議定過,拿下汴梁立即回師,如今事情出現了拖延,我擔心汴梁麵臨的什麽突來的變故,劉大帥有離不開的理由。”
他分析說,劉大帥如能盡快來郾城,我們先攻郾城便無後慮,假如大帥因故來不了,比如黃河對岸出現了敵情,那麽地處汴梁身後的郾城——這個後患還能留著它嗎?
宋軍拿下汴梁的消息早晚要被郾城、甚至襄陽的金軍掌握,要等著郾城和襄陽兩城同動,打郾城的先機不但沒有了,局麵還要於我極為不利。
嶽飛說,劉大帥來與不來,郾城都必須快打,還要在襄陽金軍抵達前打下來。
汴梁拿下來之後、威脅郾城等同於掐襄陽的後路,襄陽敵軍必然傾盡全力趕來拚命。
嶽飛淮南宣撫司的人馬雖然不多,但若先其進入郾城,再憑借著城池固守,就算無力滅他,至少擋住他的把握大了很多。
酈瓊還是那個擔心,“硬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