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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說戰

  隻是喝掉一盞茶水的功夫,一百個人全殲了另一百個人,繳獲戰馬一百匹、馬車十二架、旗子一麵,而自己無一人陣損。


  對這樣的結果,趙構說不驚駭那是假的。


  這些人應變能力之強、動作之敏捷、戰法之嫻熟大出趙構意料。


  高寵隻說了句“纜索”,手下人便明白了主將的意思,再換個別人恐怕還要愣目愣眼的問問繩索割多長,要幹什麽用。


  張憲的虎頭槍一指,這些人便知道要埋伏起來,不論是伏射還是衝出,章法清晰可循,絲毫不亂。


  原以為這些人還要迎著金軍直接衝上去揮刀相搏呢。


  高寵說,陛下你說的那樣打法嶽統製沒少帶我們打過,但要分什麽情形,比如狹路相逢,比如要救百姓,比如要牽製住敵軍達成什麽目的,但更多的時候首先要保存實力。


  不然一戰便將人拚光了,下一戰怎麽辦?人拚掉了再補新的除非萬不得已,但戰力可就差了不止一截。


  張憲插話:嶽統製說過,一個敢拚命的兵危急時分能夠帶動二十人奮勇向前,他們由一個膽怯的平民,成為勇士需要很長時間的磨練,但死卻是一眨眼的事。


  身為將領不是帶著他們蠻衝蠻殺,而是要鼓舞他們、合理安頓他們,發揮他們最大的力量,再讓他們帶動膽怯的、沒經驗的同伴慢慢也成為勇士。”


  他笑笑說,“嶽統製拿他們都是寶貝,畢竟他們都不是貪圖軍餉才來投軍的。”


  趙構直到現在都未見嶽飛一麵,但嶽飛的兵卻已隨著自己趕到韓州來了,還有高寵和張憲兩員大將。


  軍士們正在渡口上做最後的清理善後,馬上就好了。


  趙構還有些功夫,很是欣賞地看著高寵,張憲,兩個人的身手直到今天才真正看到了,果然名不虛傳。


  他問高寵,“如果有機會,金兀術能在你麵前走幾個回合呀?”


  高寵想了想,“幾乎沒有任何機會。”


  趙構還是有點吃驚,高寵道,“末將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同金兀術單打獨鬥,我們若是在一處廝打,兩人的身後不知道有多少神箭手在瞄著對方,很可能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趙構興致未減,“但總必有狹路相逢的時候吧?”


  高寵看了看趙構的斧子說,“騎兵相搏多半沒有超過三招兩式的,因為一衝之間便過去了,死傷已分。


  張憲說,“騎兵可不能站,剛才的兩道絆索便是叫他們停下來。”


  高寵說,“末將碰到金兀術這種情形,多半亂戰時才可能有——你錯過了這個人、迎麵還有別的敵人,馬前兩個舉著尖槍的小兵同樣會重傷你,他可不管你是兵是將,生死關頭隻分敵我,隻有勇怯和強弱。但末將試過金兀術的力量,一旦相遇仍會仔細應對,相信我不會吃虧。”


  跟著張憲從馬車後邊衝出來的兩個騎兵,正是趙構留在河岔口給吳娘子指路的,這兩人指了路,本來要即刻追趕前隊,又怕婁室那一百人起疑心,便上船同行了一段。


  這些人夜裏停車拴馬,在岸上點起篝火烤製獵物,船隊趕上來時他們正好吃飽了動身,還突然加快了速度,兩人這才上岸尾隨而來。


  趙構從兩人口中得知吳娘子的船隊已然經過了河岔、拐進了正確的航道,他這才放下心來。


  接下來便是下一步的行動。


  趙構抖了抖婁室那張圖說,都看到了吧,婁室一邊趕路,還能隨手給我們設置障礙,雖說他這次的舉動多半是巧遇舊屬,臨時起意,但人倒有多難纏?

  看來婁室的計劃是從韓州帶上人,然後再從沈州退回,趙構略略一想,便意識到婁室這樣的打算簡直稱得上萬無一失。


  如果婁室在韓州的事情辦的順利,也許無須再碰到四太子的船隊。


  如果不順利,婁室在韓州有了耽擱,那麽就算走沈州的計劃被蒲裏衍知道了,蒲裏衍要怎麽做?那時無論要攔、要追,必須要分兵去走陸路,到那時,蒲裏衍恐怕還要想一想,為了幾個人搞這樣的分兵值不值的了。


  婁室充分利用了他的優勢,騎兵繞個遠也能快過船隊。


  趙構恨的牙都咬酸了,張德遠在陝州碰到婁室,混的該有多慘不必細想了。


  既然已經知已知彼,接下來怎麽應對?


  張憲分析,“婁室一日前便從渡口經過,路程上我們落後他一日,再算上渡口這一戰的功夫,也就多費了半個時辰,婁室也快不過我們多少。”


  趙構下了決心,“朕就原路去攆婁室!”


  有個叫張二哥的跑過來,方才激戰時那些車篷子上也沒少插箭,他在最後一架馬車的車篷子上拔下來六七支,裏麵有一支很不尋常。


  皇帝從他手中將箭接過,發現箭竿兒上係著一塊窄窄的白絹布條,很不起眼,但褶皺裏有字。


  趙構將絹條兒解下來,慢慢撚展了,才看了一眼,眉頭便立刻擰了起來。


  他將絹布條兒遞給高寵、張憲傳看,上麵隻寫著五個小字:船上是宋主!

  船上是宋主!

  趙構直著眼睛半晌都未動上一動,這一驚非同小可,如果自己沒有先發製人,換作被這些人先看到此箭,那會是什麽後果?

  知道船上是宋主的,一定是船上人。


  高寵說,箭是船隊趕上婁室這支小隊時,借著天黑射到車篷子上去的,好在他們正忙著吃東西,吃完了又趕路,這架馬車又跑在隊伍的最後邊,這才沒有惹出麻煩來。


  趙構又麵臨著一個問題,要不要返回船上將這個人找出來。


  如若放任此人,說不定接下來在一路上還會壞什麽事,不過那樣做的話勢必要耽誤行程,婁室必將走的更遠。


  後趕到的兩個騎兵中有一個人,他向皇帝回稟說,在船上偶然聽說金國的那位二王妃射到過一隻野鴨子。


  趙構知道二王妃朝嶽雲要弓這件事,聞言恍然頓悟,主意也就定了。


  他見到這個女子第一眼,便有個說不出來的預感,認為她遠比四王妃和八王妃有主張,一定是船上的人在什麽地方露了馬腳,被二王妃識破了。


  除了她不會有別的人。


  這塊白絹也隻有女人貼身的襯衣上才會有,隻要提示一下吳芍藥,再叫嶽雲留意此人,想個什麽法子將弓給她要回來,料她也翻不起什麽大浪。


  追婁室才是根本,趙構馬上安排起身,馬隊繼續向北疾馳而去……


  吳娘子帶著大船,沿河道鼓帆前行,十幾裏的地方便有村莊,茅屋巷陌,牧群野花在藍天下很是好看,她禁不住感歎,如果滿世界都是這樣太平,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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