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府尹
鄭大人就是京城衙門的府尹，謝二爺的主官，京城官府的一把手，名叫鄭直。
??天子腳下當官，尊崇不過，前途無量，可也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一個不留神就要大禍臨頭，誰讓京城裏貴人多呢？經常是普通案子中的一個普通小人物，背後就能拐彎抹角牽扯出王孫公子來，你以為他無關緊要，偏向了另一方，讓他吃一吃虧無所謂，結果他吃了虧之後憋屈，想方設法牽出了背後的大貴人撐腰，貴人一怒，一個小小的四品府尹又能擋得住幾個回合？
??所以鄭直這個府尹當得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時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緊每一個可以奸猾的機會，拚命奸猾。不為別的，就為自保。
??今天是個平平無奇的日子，天氣不陰不晴，不冷不熱，一路上衙門的過程也是按部就班，和往常沒什麽區別。
??結果坐在衙門裏一碗茶還沒喝完，好嘛，一個大案子咣當砸了過來。
??越王妃要狀告叔叔川南侯！
??鄭直看了訟書之後當時就是眼前一黑。
??心說，你們這些豪門貴人是不是都吃飽了撐的，整天正經事沒有，家宅裏那些雞毛蒜皮的破事墨跡不清。你們要鬧，關起門來鬧自己的就完了，來打擾我們這些小人物幹什麽？
??王妃跟侯爺鬧別扭，就不能去宮裏找皇帝皇後太後告狀嗎，走什麽衙門……
??真真是無端給我們吃皇糧的小官小吏招禍。
??嫌我們平日還不夠累嗎？今年年關一過，朝中就興起了整頓商賈的大計，我這裏正犯愁怎麽增加今年的賦稅，從大商賈手裏頭搞銀子出來呢，晚上連覺都睡不好，你又給我整這出……
??滿肚子牢騷，可是狀紙還是得看，原告也得見。
??鄭直看完了訟書，沒有升堂，直接在官署房間裏召見了遞訟書的趙管事。
??說是召見，擺的可是迎貴客的架勢。
??宰相門房七品官，王妃的管事也是貴人啊。雖然這王妃還沒出嫁，但婚期在即，鄭府尹絕對不會平白得罪王妃派來的親信。他客客氣氣跟趙管事分賓主落座，閑話了半天，才轉到正題上來，聽趙管事把嫁妝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拐彎抹角地打聽這件事是要怎麽處理。
??他可不信蕭莊宜是真要打官司。
??王妃為了嫁妝跟侯爺打官司這種事，聞所未聞。
??鄭直以為蕭莊宜是虛張聲勢，借此震懾刺激一下蕭鵬舉罷了。他就像問問蕭莊宜想讓他怎麽配合。
??沒想到趙管事直接表示，蕭莊宜就是實打實要打官司。
??鄭直一肚子憋屈，心想這個沒過門的越王妃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臉上卻笑得和藹可親，還帶著一點點討好，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公事公辦，把案子徹查到底，如果川南侯真有不端行為，一定要為王妃討回公道，皇子犯法與民同罪，這是太祖的祖訓，他堅決不會因為川南侯是侯爺就姑息的。
??不過因為嫁妝一事涉及到興國公府和越王府，所以他還表示，要仔細調查一番再做決斷。
??趙管事回來之後，把鄭府尹的表態告知蕭莊宜。
??蕭莊宜笑了笑，“聽說這位鄭大人一貫‘正派’，‘謹慎’，他既然這麽說，一定會秉公辦案，我們就拭目以待好了。為了幫助鄭府尹早日調查清楚，我們替他知會越王府吧。”
??隨即派了嗣微嗣雲和趙管事一起，立刻去越王府走一趟，找到太監方亭把告狀的事情透露給他。
??蕭莊宜才不信鄭直信誓旦旦的保證呢。
??謝二爺在府衙做官，雖然謝二爺自己在家不怎麽說起公事，可老太太總會為了兒子多留心府衙動向，有時候跟官眷們來往時也閑聊相關的話題。
??所以蕭莊宜早就知道府尹鄭直十分圓滑，以做事滴水不漏著稱。
??想憑一紙訟書就讓他秉公執法，逼蕭鵬舉吐出二十萬銀子，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不要緊，蕭莊宜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借越王府的勢。特別是昨晚方亭來過之後，越王那樣的偏袒態度，更讓她堅定了借勢的決心。
??於是蕭莊宜這就派人去了，知會越王幫她打官司。
??嗣微嗣雲和趙管事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十分快速。
??“難道是沒見著方公公，王爺不在家嗎？”在家養傷的嗣香忍不住問道。
??不然怎麽會這麽快呢。
??結果，並不是。
??幾個人不但按吩咐見到了太監方亭，還被方亭即刻引薦去見了越王本人。
??不用他們說，越王已經知道告狀的事情了。
??那府尹鄭直已經派了人去王府知會。
??蕭莊宜笑道：“果然是個老狐狸。”
??一邊對她拍著胸脯保證，一邊偷偷去打探越王的態度。
??“王爺怎麽說？”
??嗣微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回稟道：“我們還沒說明來意，王爺就說，事情他都知道了，已經跟府衙打過了招呼，一切公事公辦，不能冤枉好人，但絕對不能放過壞人。”
??蕭莊宜點了點頭。
??這就夠了。
??越王的話，聽起來似乎說了等於沒說，可是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不能放過蕭鵬舉。
??他是支持她的。
??府尹鄭直那邊想必也知道該怎麽辦了。
??“然後呢？”蕭莊宜問。
??嗣微道：“然後王爺就讓我們回來了，是方公公一路送我們出王府的，王爺還讓給姑娘帶回來一些東西。”
??進門時，趙管事手裏抱著一個兩尺多長的漆雕箱子來著，放在地上不怎麽打眼。
??這時候打開來看，裏頭裝著一匹流雲宮錦，半匹蜀錦，一套珍珠頭麵，一套小巧精致的羊脂玉茶碗，還有一刀雪白潤澤的宣紙。
??嗣雲說：“方公公告訴我們，這宣紙是王府自己的工坊做的，平日裏王爺就用這個，不值什麽，但用著舒適，王爺請姑娘試一試。”
??蕭莊宜飛紅了臉。
??當著妹妹和仆人們的麵，她並不想露出女兒羞態，提醒自己要端莊，可是心跳和臉紅都控製不住。
??她原本隻是要借越王的勢，沒想到對方不但讓她借了，還私下送了她這麽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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