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衝撞
瓊芝和紅纓都發現了馨宜的虛弱，看見她鬢角晶瑩細碎的汗珠，頗有些歉意地勸馨宜留下歇息，先別回廂房。
??馨宜沒客氣，大方地點點頭留下來。
??瓊芝出去一趟，轉而端來一杯紅棗茶，一碟子廚房今日新做上來的精致點心，讓馨宜盡管吃喝。紅纓這邊把幾個大迎枕擺好，讓馨宜倚靠在榻上休息，若是困了就直接睡。
??“老太太睡得香，稍晚一些用晚飯也好，姑娘盡管睡，開膳之前我們叫醒您。”瓊芝真心實意地建議。
??馨宜笑著道了謝，洗過手便坐下來喝茶吃點心。她現在是真的累了餓了，需要補充能量，便沒客氣。
??香甜棗茶配上桂糖糕、鬆瓤鵝油卷、雪花梅片，從嘴裏一直甜到胃裏，也暖到胃裏。
??“今天的鵝油卷做得真好，老太太這時辰大概是不用點心了，姐姐回頭留下一些給房裏姐姐們吃，剩下的給我帶回去吧？”
??馨宜向來酷愛各種美食，甜食就是其中之一，各種糕點是非常喜歡的。此時她也不跟瓊芝客氣，直接表達了連吃帶拿的意願。而且紅纓瓊芝幾個大丫鬟學推拿，總覺得平白獲得一個獨門手法像是欠了馨宜什麽，尤其瓊芝更是謝字不離口，馨宜心甘情願做教學，可不想讓人家有心理負擔，這也是找個機會讓瓊芝釋放善意。
??人與人相處，自然不能總是求人幫忙讓自己心懷愧意，同樣也不能總讓人家心懷愧意，大家彼此輕鬆和美才能長久。
??果然馨宜直接要東西，瓊芝不但不惱，反而臉上添了不易察覺的半分喜色，輕聲笑著說：“姑娘盡管吃個夠，吃不完的我都包起來給姑娘帶走，不必留給我們幾個了。”
??伺候老太太的大丫鬟們，每天都有很多好吃的，老太太胃口小，府裏廚房卻做得多，老太太吃不了的都歸了她們，她們日日吃得膩歪了，平日多半賞給底下的丫鬟婆子們享用，自然也不稀罕幾個鵝油卷。
??瓊芝這樣說，馨宜便不客氣，“那就謝謝姐姐了。”
??說話間，又姿勢優美但速度不慢地消滅了兩塊點心。
??瓊芝看著微笑，心裏也很歡喜。
??蕭二姑娘果然是變了性子啊，以前是客氣中帶著拘謹，時常有愁緒籠在眉間，現在客氣禮貌自然是還有，但眼角眉梢的愁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落落大方的歡快明亮之色，整個人都跟著不一樣起來。
??這眼下，竟然還主動要起老太太房裏的吃食，這在以前完全不可能，就算是老太太專門送去的吃穿還要推辭一番呢，何況是自要。
??若說以前的蕭二姑娘讓人看著心生憐惜，現在則是讓人願意親近。要是兩相比較的話，瓊芝更喜歡現在的馨宜。
??正要和馨宜多說幾句，猛然間外頭“咚”的一聲悶響，瓊芝和紅纓都是一愣。
??大家側耳細聽。
??聽聲音是正屋進門的廳堂那邊有人闖進來似的，悶響之後就是壓抑的哭訴和嘈雜人聲，還有紛亂腳步。
??“姑娘稍坐，我去去就來。”
??瓊芝匆匆朝馨宜招呼一聲，朝紅纓點了點頭便沉著臉快步走出裏間。
??老太太還在暖閣裏小睡著呢，誰這麽沒規矩亂闖亂嚷的？
??當瓊芝走到暖閣的時候，老太太已經醒了過來。老人家睡得沉，乍然被驚醒時頭腦昏沉，悶悶的疼，心跳也有些快，臉上就帶了些不耐的疲憊。瓊芝顧不得管外麵，趕緊先過去和銀珠一起，合力把老太太扶著靠坐床頭，在後背墊了兩個迎枕。
??這時另一個大丫鬟香蔓掀開簾子走進來，帶著幾分惱火地稟報：“老太太，是三夫人跟前的丫頭明兒，她……”
??話音未落，簾外嘈雜到了跟前，猛然衝進來一個人，急匆匆往羅漢床這邊衝，把正在說話的香蔓撞了一個趔趄。
??“明兒你站住！”
??香蔓也是眼疾手快，反手一把就把對方給拽住了，死死扯著對方的腰帶不讓她再往前靠近老太太歪著的羅漢床。
??“老太太，她拚了命地往裏衝，我們一時不妨，竟沒攔住……”
??頓時三四個丫鬟也跟著衝了進來，七手八腳幫著香蔓把明兒按倒在地。
??老太太跟前的丫頭們雖然氣度不凡，做事利落有度，可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闖門。
??平日裏闔府上下都敬著老太太，這院子裏是最安全清淨的地方了，因此丫鬟們一時都沒防備，就這樣亂糟糟鬧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可是正在睡覺啊！
??這顯然是大家失職了。
??丫鬟們看明兒的臉色都有些不善。
??瓊芝已經擋在了羅漢床邊，臉沉如水問道：“明兒，你這樣衝撞老太太，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奉命行事？”
??這話問得厲害。
??明兒是三夫人貼身的丫鬟，能奉誰的命行事？瓊芝雖然也是丫鬟，可她是老太太的人，明兒行事無狀驚了老太太，就算是三夫人本人在場，瓊芝也敢這樣問。
??馨宜在紅纓做針線的隔間裏坐著，事發突然，也無處回避，隻能待在裏麵繼續聽。
??心裏頭不由暗讚了瓊芝一聲。這個丫鬟平日看著跟誰都笑顏笑語的，誰的麵子都照顧，但言語鋒利起來還真是鋒利。
??就聽明兒哭哭啼啼地叫道：“老太太救命啊！三爺要殺我們夫人呢，我有罪我自領，粉身碎骨也不怕，隻求老太太救救我們夫人！”
??她從門口掙紮進來，拉扯得衣衫淩亂，鬢發全散，披頭散發地被人按在那裏扯著嗓子嚷，那聲音別說老太太瓊芝等人聽著刺耳，就是裏間的馨宜都覺得耳鼓要被震破了。
??瓊芝皺眉：“誰要你粉身碎骨了，你老老實實稟報事情就是。”
??“唉，香蔓去看看，三房那邊是怎麽回事，怎地又鬧起來了？”
??老太太靠在迎枕上，被吵醒的頭昏還沒緩過勁來，一聽是謝三爺兩口子鬧騰，很覺得不耐煩。這對夫妻吵架打架是經常的事情，每個月不鬧上一回都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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