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絡子
其實榮兒還瞞了一個情節。
??就是她回家跟娘親說起馨宜借錢的時候，一直抱怨馨宜趁火打劫，要她那麽高的利息，結果被她娘給罵了一通。
??“就算是要利息，那也得人家肯借你銀子才行！不然你去找其他人借，你問問人家肯不肯借給你？親朋好友都借遍了，現在誰不是躲著咱們家走，你別說借錢，上趕門給人家送利息人家都不敢要呢，恐怕沾上我們家就是個無底洞，家裏一個賭錢的，一個重病的，人家都怕咱們靠近了有晦氣。蕭二姑娘要利息，要的高嗎，十兩要你二兩，還是分三年給，我看一點都不多，外頭放貸的要的利息可比這高多了，一不小心讓你家破人亡呢，你就知足吧你！別跟你那主子五小姐學得尖酸刻薄相兒，你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你要是做人不厚道，我打斷你的腿！”
??所以榮兒回府後來找李姨娘和馨宜道謝，是被她娘罵醒了才來的。
??馨宜聽了榮兒的話，對她娘倒是起了點好感。
??問道：“你娘在哪裏當差呢？”
??榮兒說：“她以前是後宅管事的之一，後來去照看花木了，總要回家照顧我爹的病，她當不成管事了。”
??其實，也不是說她娘要照看家裏沒時間了，就從管事直接變成了粗使做花木的女仆。說到底還是因為她爹病了之後不當管事了，她娘的勢也跟著沒落，被人尋了錯處奪了管事的差事，直接降成了低等女仆。
??這中間落差太大，就好像單位裏一個小領導忽然降級成了保潔阿姨一樣。
??權勢沒了，風光沒了，受人嘲笑白眼不說，工資還比以前低了很多。
??但是家裏艱難，為了這點微薄工資，當保潔也得堅持當，不然家裏會揭不開鍋。
??這些年，榮兒家裏全靠她和娘的月錢度日，她的月錢比娘親高，所以絕對不敢惹了五小姐厭棄丟了差事。
??之前經常順著五小姐的心意對馨宜原身冷嘲熱諷，其實倒也不是她對馨宜多大意見，馨宜一個借住的表小姐，跟她一個當丫鬟的八竿子打不著，她敵視馨宜幹嘛，主要還是為了討主子五小姐歡心。隻是討著討著習慣了，借著嘲諷馨宜她自己也能發泄一下情緒，於是就嘲諷下去了。
??當初的她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求到馨宜頭上救命。
??今天要不是她實在走投無路，隻剩躲在角落哭的能耐了，她也不會鋌而走險地跟馨宜哭訴。
??而她更想不到的是，眼前這個馨宜，早就不是經常被她嘲諷的那個了。
??“照看花木？”馨宜聽了榮兒的話，問白鶴，“照看花木的人，月錢多少來著？八錢？”
??原身對這些俗務經濟不感興趣，因此沒什麽記憶。
??白鶴說：“姑娘，榮兒和我一樣，是二等丫鬟，月錢是八錢銀子，後宅裏管花木的月錢沒有這些，是二錢。”
??母女兩個的月錢加起來，每個月才隻有一兩而已。
??而榮兒父親的藥費，已經提高到了最近的每個月二十兩銀子，不掏空家底才怪呢，何況家裏還有一個不省心的賭錢哥哥。
??馨宜聽了這個情況，心裏起了惻隱。
??榮兒過得還挺不容易的。
??看她現在誠懇的態度，馨宜就給她出了個主意：“你平日伺候你們五小姐不必時刻在跟前吧，空閑時間應該是有的，你悄悄地做一些繡品啊或者別的什麽拿手的東西，送到府外去賣了換錢，是不是能多補貼一些家用？”
??就像李姨娘那樣，默默地繡了佛像出去換銀子，已經悄悄攢下小小一筆資產了。
??總比每個月死死等那點月錢寬裕一些。
??榮兒愣了一下：“我是小姐跟前的丫鬟，針線不能外流吧……”
??她娘倒是在有空的時候，會去外頭找一些零活回來做，補貼家用。原本是在府裏找活的，可是隨著家裏越來越窮，以前要好的親朋都不肯援手了，府裏走不動關係，能掙錢的零活也找不到，隻能接外頭的很便宜的活，縫補衣服啊，繡花啊，又累又賺得少。
??而榮兒作為謝五小姐的貼身侍女，從來沒往這上頭想過。
??馨宜說：“小姐的針線不能外流，丫鬟的沒那麽嚴格，你悄悄地做，悄悄地賣，不讓人知道不就好了嗎，家裏都成這樣子了，你還瞻前顧後幹什麽？”
??榮兒一想也是。
??不久之前她躲在角落哭的時候，甚至尋死的心都有了，還顧忌那些規矩幹什麽。
??家境已經壞到了這種程度，就算她賣東西被主子發現懲罰，又能壞到哪裏去，頂多是跟娘一樣丟了好差事，做個粗活罷了，說不定到時候有更多的時間自己賣東西。
??說起來不如當小姐的丫鬟體麵，可是對於她家裏現在這情況，體麵又值幾個錢？
??“多謝蕭二姑娘提點！我明兒開始就悄悄做東西出去賣，我刺繡不行，但是我會打絡子，我娘給人繡花的時候見過打絡子掙錢的，雖然不如繡花掙得多，但到底是個進項，而且打絡子比繡花快多了，挺合適我的！”
??她又給馨宜行了個禮表示感謝。
??絡子，馨宜來這個時空之後見了，覺得它跟中國結差不多，都是用絲線纏繞出好看的花樣來。
??不過，古人用絡子掛在身上當裝飾，或者把荷包啊玉佩啊一些東西絡起來，放在屋裏做裝飾的倒是不多。她不知道別的朝代或時空是不是這樣，但是在這個國公府裏，還有上次去的川南侯府，都沒見過用大型絡子裝飾屋子的情況。
??她問榮兒：“你打絡子什麽樣兒？改天有空拿幾個給我看看。”
??結果榮兒會錯了意，以為是馨宜要跟她要東西呢，第二天瞅個空子，趁著謝五小姐不注意就到了馨宜這邊，從袖子裏掏出了好幾隻十分精美顏色各異的絡子。
??“蕭二姑娘，這都是我昨天晚上趕工做出來的，您瞧瞧喜不喜歡？要是不滿意，我回去重新再做，您說要什麽樣的花色和顏色我就給您做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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