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鴉雀無聲
這次冀良青親自做了講話,他往主席台上一坐,那威嚴和霸氣就不是那個省里來的處長能比了,兩人簡直是天壤之別,全場立馬就鴉雀無聲,就像籠罩著暴風雨即將到來前的低壓空氣,壓得人有些兒喘不過氣。
冀良青大義凜然的要求每一個黨員都要有黨性,都要有組織觀念,既要把自己心目中的人選進政府,更要相信組織,服從組織,他要求每位黨員要珍惜自己手中這一票,不要輕信謠言,不要站在省委和市委的對立面。
華子建聽得心裡忿忿然,媽的,這話怎麼都能從你嘴裡說出來,難怪早就有人說過,政治家們都是騙子,無賴。
冀良青講話完結之後,在用凌厲的目光掃視了一圈下面,這才莊重,威嚴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坐下,他的眼光就和華子建的眼光相遇了,冀良青微微一笑,小聲對華子建說:「真懸啊。」
華子建也點點頭,說:「可不是嗎,好在還來得及修正。」
兩人都笑了一笑,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華子建突然的想到了一個古代的笑話,笑話說三個秀才準備春遊,大家約定說每人從家拿上一壺酒,但兌著一起喝,最後三人到了地方,就找了個大罐,把各自帶來的酒都倒了進去,後來端上一喝,奶奶的,完全都是涼水,根本沒有一點酒味的。
不過三個人卻喝的是暈暈欲醉的樣子,嘴裡不斷的說:「好酒啊,好酒。」
現在自己和冀良青的狀況基本就是這樣了,也許此時也只有他們兩人能看得懂整個選舉的玄妙之處。
接下來的選舉就沒有什麼懸念了,冀良青和華子建帶頭投了票,下面的人也很快都投票了,庄峰以絕對優勢壓倒了尉遲副書記,成功的當選為新屏市的市長。
縱觀整個選舉,其實冀良青還是吃了一點暗虧,他好事沒撈著,檢討卻少不了了,不過,冀良青也不太擔心,畢竟最後的形勢還在自己的控制之下,雖然出了一點麻煩,他這個市委書記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但你組織部門就沒責任了?選舉市長,你們竟不把它當回事,只派個處長來壓陣?
當然,他不能明說這些,選舉結束后,他還是給省委的組織部謝部長去了個電話,說了一大堆檢討的話,說自己過於大意,沒有做好代表們的思想工作,讓很多對庄峰有意見和看法的同志心中有抵觸的情緒,最後棄權票出現的很多等等。
謝部長也沒有過多的說什麼嚴厲的話,畢竟這個冀良青已經逐漸的向自己的陣營在靠攏,在說了,最後的結果還是正常的,中間那個插曲也不算太過分吧,庄峰還是一直票數領先的,只是沒有過半數而已。
所以等冀良青自我批評了一陣之後,謝部長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善意的提醒冀良青:「冀書記,恐怕你要儘快的到省委來一趟,不要等王書記知道情況了找你問話。」
冀良青有點緊張,他心中嘆口氣,這次事情真的是倒霉透了,華子建和尉遲副書記沒收拾上,還給自己添了一堆麻煩,他就答應了,說明天就到省城去,親自給王書記承認錯誤。
開完會之後,天已經黑透了,王稼祥來到了華子建的辦公室,說:「我們一起找個地方吃飯吧!」
華子建知道王稼祥不是只為了吃飯,一定也想抒發一下他的感慨,所以華子建也沒有推辭,兩人也沒去大酒店,而是鑽進一條僻靜的小街吃大排檔。
當然,王稼祥也把自己的車停在很遠的地方。
那大排檔桌椅都擺在街上,只是在家門口擺一個簡易的灶,點起火就開攤了,這裡有好幾家大排檔,華子建和王稼祥各處走了走,各處點了一個拿手菜湊成一桌,於是便吃著大排檔的廉價菜,喝著幾百塊錢一瓶的茅台。
華子建喝了一杯酒之後,問:「稼祥,你怎麼看今天這事?」
王稼祥搖著頭說:「尉遲副書記簡直是瘋了。」
華子建嘆口氣,說:「是啊,他這次豁出來了,不過還是沒有得逞啊?」
王稼祥說:「怎麼會得逞?」
華子建就笑笑,又喝了一杯酒說:「你對第一輪的棄權票作何感想?」
「嘿嘿,顯而易見的,冀良青書記沒有幫忙唄。」
「稼祥啊,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啊,你知道嗎?就在不久之前,冀書記找過我,說讓我和他一起聯手支持尉遲副書記。」說完,華子建意味深長的看著王稼祥。
王稼祥就愣住了,他細細的品味了好一會,才驚恐的說:「天,真懸。」
華子建也感到后怕的,殘酷的現實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差一點點,自己就栽在冀良青的手中了,現在想起來都可怕,華子建長噓一口氣,說:「我當時真擔心啊,擔心第二輪選舉的時候,我們的人依然投棄權票。」
王稼祥就淡淡的說:「不會,我提前早就和他們約定了一個細節,只是沒有告訴你而已。」
華子建面露欣賞的神情,連說幾個好字:「好好,好好,看來你也真是鍛鍊出來了,我當時真擔心。」
王稼祥也嘆口氣說:「不過想想真的有點讓人揪心,沒想到冀書記對你如此殘酷,我一直感覺你們還不至於鬧得怎麼僵。」
華子建搖著頭說:「也不完全市如此,我分析,冀書記只是要讓新屏市少一股勢力,至於是我或者尉遲副書記倒霉,那都無關要緊。」
王稼祥不太明白的說:「他為什麼不直接藉助這次機會拿下庄峰?」
華子建搖搖頭,緩慢的說:「這不附和冀書記的性格,他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冒險的,他一向都是個謹慎而深謀遠慮的人。」
這是華子建在第一輪選舉之後得出的結論,從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看出冀良青的圈套,如果說他僥倖的躲過了這一劫,那完全歸功於華子建一貫的小心,在重大決策中,他現在很少會出現當初在洋河縣,或者柳林市那樣的莽撞,何況這件事不是那種義氣紛爭的事情,它們沒有觸動到華子建心底的紅線,所以華子建才能從容鎮定的思考和處置。
王稼祥給華子建倒上酒,說:「那麼現在省委會不會找尉遲副書記秋後算帳呢?」
華子建思考著說:「很難說,現在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省委了解的這次選舉背後的真像,那就會動他,凡是在選舉中,違背省委意圖操縱選舉的,組織上都不會輕易放過。即使沒有證據,但這事也明顯的不能再明顯,再說,組織要動他,也不會說這個理由,要說的理由多的是,只要他自己知道是這個原因理由,大家明白是這個理由就行了。」
王稼祥連連點頭說:「是啊,要是這樣的話,新屏市又該暗潮湧動了。」
華子建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省委不動他,這事雖然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是並沒既成實事。不過,省委會狠狠地批評他,這種批評可以不點名,只說事實,只說現象,只說危害性,可以叫你引以為戒。而這種指桑罵槐的批評是無法申辯的,尉遲書記自己知道自己事,也不可能申辯,這樣會產生一種什麼結果?以後,尉遲副書記將鬥志消沉,他再不會得罪人,更不會像以前那麼旗幟鮮明地支持我,也不會和我對立,他會小心的做人,小心的做事,這或者也是冀書記早就預計到的一種結果,也是冀書記希望的一種結果。」
王稼祥咀嚼著華子建的話,說:「也就是說,不管出現哪一種結果,在新屏市,尉遲副書記都已經失去了他的價值。」
「可以這樣說吧。」
「那麼,華市長,現在你在面對冀書記和庄峰的時候,你也失去了絕對優勢。」王稼祥憂心忡忡的說。
華子建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稼祥,一點不錯,王稼祥畢竟在官場的時間不短了,而且他也有足夠的政治天賦,他看到了問題的關鍵,華子建也一直為這個結果在沮喪,他深刻的明白了目前自己面臨的局面,自己已經不可能在成為新屏市三足鼎立中的一支力量了,自己必須做好準備,要麼唯唯諾諾的低調做人,要麼投靠庄峰或者冀良青。
當然了,兩害相權取其輕,自己恐怕只能跟隨冀良青的腳步走了。
這個時候,華子建也不得不佩服冀良青,幾乎很多結果冀良青都已經預計進來了,他輕鬆的破除了自己和尉遲副書記對他形成的壓力,讓新屏市的政治生態又回到過去的狀況下,姜還是老的辣啊。
王稼祥看得懂華子建的焦慮,他輕聲說:「那麼華市長,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華子建茫然的搖搖頭說:「我還沒有看的太清楚,在等等看吧。」
王稼祥端起了酒杯,說:「喝酒。」
華子建就把杯里的酒喝了,王稼祥不禁嚇了一跳,要知道,這大排檔可沒有那種大酒店喝酒的酒杯,用的是喝水的玻璃杯,這一杯至少三兩酒,雖然喝了一些,華子建這一喝,卻喝了大半杯。
王稼祥想,華子建一定也頭大的很,以後怎麼樣和冀良青,庄峰相處,是擺在華子建面前的頭等大事了。
這時候,江可蕊的電話打了進來,問華子建在哪?
華子建說:「我在大排檔,和稼祥喝酒。」
江可蕊說:「怎麼跑到那種地方?」
華子建說:「不是貪這裡炒的菜夠味道嘛!」
江可蕊說:「注意點啊,一個是衛不衛生呀?還有一個,形象問題啊。」
華子建笑笑說:「沒關係,不是喝酒嘛,酒能消毒,至於形象更不用怕了,我又沒幹壞事,對吧?」
江可蕊話題一轉,就問今天選舉的事。華子建很驚訝,問:「這才多久的事?你那邊也知道了?」
江可蕊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想,現在全市都在議論這件事了。」
華子建搖搖頭說:「可真夠神速的!算了,這裡說話不方便,你早點休息吧。」
掛上了電話,華子建一點都沒有輕鬆起來,以後該怎麼走?這夠讓華子建琢磨好久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有亮,冀良青就帶著新屏市的組織部長一起去了省城。
對這次選舉所產生的後遺症,冀良青其實也有過預計和推演,總體來說,並沒有和自己的大方略相差太遠,只是華子建的行為讓冀良青有點意外,但這不足以影響到整個趨勢和大的結果,從此之後,新屏市的權利格局又可以回到自己預期的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