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恭敬不如從命
庄峰也趁機說:「二公子啊,華市長在這些問題上還是比較軟弱的,要靠他講道理那種方式,我看三個月都解決不了問題。」
二公子哼了一聲,卻不好駁斥,因為感覺華子建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有點軟,下不了狠手,心內如此思忖,表面卻難露形跡說:「那就一切都有勞父母官,這樣就多多拜託兩位領導,我這裡先謝謝了。」
兩個大員趕忙說:「哪裡哪裡,這是我們應該的。」
看看時間還早,庄峰建設性提議:「廳長,我們是不是出去散散心,松活松活筋骨?這裡還是景色秀美,風光旖旎的,再說我們划船路過農家樂,將就把中飯解決了,這裡的特色菜著實值得一嘗。」
牛廳長也逐漸的忘記了昨天那個差勁的小姐了,把昨夜遭遇不愉快的種種陰霾心情一掃而光,心情好了許多,歡呼雀躍地應和,二公子是無所謂的,他對了人世間的一切,早抱了一種漠然置之、有可無也可的態度,當然恭敬不如從命。
一行人剛好六人,就付了船家租錢,興緻盎然登了船,因了節令,湖面早沒了層綠鋪灑的荷花,水卻真倒是難見的清澈,當然是司機和秘書划船,庄峰坐在船上,附著身,時而介紹,時而指點,正熱情洋溢地為牛廳長當做導遊。
而牛廳長此時擺脫高貴而繁忙的公務,身處這般自然景色包圍,由不得,將一切身陷功名利祿的塵世里拔將出來,也露出了凡夫俗子的可愛相,他敞了衣襟,也不顧高檔皮鞋進不進水,徑自赤了腳,臃腳肥手滾肚立時顯現無遺,真真如彌勒佛一般。
一行人大多是所謂的體面人,內斂與沉穩是少不得的,也就沒有象其他船上相互潑水取樂,偶爾有其他船的正欲向他們潑水,庄峰他們還沒說什麼,卻就都被庄峰那秘書狗仗人勢、耀武揚威地呵斥地制止。
秘書嘛,管著領導的工作和生活,有些不太適合領導自己出面的場合,是需要他們當傳聲筒的,久而久之,脾氣居然顯得比領導還牛。
大家游耍多時,不覺間都是肚鬧咕嚕了,於是伴著清風徐徐拂面,載著一班人的船緩緩朝著靠水邊的農家小院停下,秘書匆忙上前,神氣活現地喚了主人過來,招呼說:「上最有特色的農家菜來。」
不多時,主人就手腳利索地擺好了菜,招呼眾人就坐,庄峰便引導牛廳長和二公子入座。看桌面時,果然勾人胃口,有冬瓜燉排骨、臘豬蹄、臘肉涼片、小米辣炒牛肉、涼米粉,還有幾樣新鮮蔬菜。
庄峰知道這牛廳長為人豪爽,酒量頗為了得,就問:「上點酒吧?」,
牛廳長就笑笑,說:「此等美景,沒有酒倒是有些辜負了。」
店家的老闆聽得如此說,便樂顛顛地把當地自熬的膩腳酒上了一壺,殷勤擺上桌來。
二公子最近上火,說自己不想喝,庄峰他們也不勉強,用了二兩酒杯,分別往裡斟滿酒,興緻勃勃地喝了起來。
席間,便拿了地方的風土人情、奇事怪遇相互攀談。
這頓飯吃得十分愜意,喝酒閑談時間便覺飛快。等眾人覺得酒足飯飽光景,日頭已經斜向西面,看看暮日將至,大家便相約站了起來,雖說和了不少酒,醉意微熏,但領導當長了,廳長和庄峰他們一些節制和克己的禮數還是很見功夫的,並沒有象閑散人員、地皮無賴那般酒後形容皆無、肆意撒潑,他們穩住了心神,按住幾欲搖晃的身子,邁著習慣了的方步勉強登了船,當然仍由專門服侍領導的秘書和司機撐船,按著原路慢慢划漿而歸。
縷縷黃昏晚照下,他們的船晃晃悠悠、翩然如葉搖曳而去,及至漸行漸遠,從遠天邊望去,這小船和乘坐的人逐漸模糊,徐徐便為不可眼視的小點,終於歸於消寂。
一行人到了賓館,牛廳長和庄峰又如冬眠醒來的精靈一般,精神抖擻起來,看天色時,四周已是黑寂一片。
庄峰的秘書對景區服務項目當然了如指掌,停了船后,他就馬上報告,當地特有的表演節目篝火晚會即將開始,所以問庄峰,是不是乘著餘興未盡,也拔冗觀看一番,也體現一把領導與民同樂的盛世光景?
庄峰看看一行人特別是二公子的神態,沉吟一下,悄悄對著自己貼身秘書說:「等問一問牛廳長再作決定,但今晚這情形,即使觀賞,也不要大張旗鼓,甚至就只能裝作很平常的遊人一般,注意切莫驚動了任何人。」
秘書便識事務地住了嘴,繃緊了神經等待領導的說法。
這裡,庄峰懷揣振奮心理,向著廳長和二公子把秘書的建議說了,牛廳長本是「白天文明但不精神,晚上精神卻不文明」的角色,聽得如此美事,哪有不應之理?口中連連說:「好呀好呀,順便也領教一下這裡的文化和生活情趣。」
說完他便又將徵詢的目光投向了二公子。
二公子雖說游耍了半天,此時略感睏倦,但到了這樣境地,卻也倍覺新鮮,自己從浮華喧囂、雍容華貴的省城來到質樸自然的新屏市已經好多天了,每次聽聞飛燕湖各種風土人情的美名,竟沒更多機會領略,這般景況儼然正如天賜,心中也是歡欣,爽快答應了。
一行人也不梳洗了,慢慢踱步,逶迤前行,向著景區里一片已經圍攏了密麻人群的平整地面走去。
此時,就見篝火周圍,一對對年輕男女或相擁如止步、或遙遙似前奔,相對互以眉眼引誘,做了許多千媚百矯的神態,演了許多讓人心醉神迷、欲罷難休的歌舞。
正四周沉湎於一片喝彩與陶醉景象中時,只見剛才和庄峰的秘書竊竊私議了好一會的那個歌舞領隊男子,領了三、四個服著一色的年輕女孩上了前來,那些女子儀態萬方、裊裊婷婷徑往牛廳長和庄峰、二公子他們前方,絲毫不露羞澀、款款大方地傾了腰身說:「領導好。」
牛廳長和庄峰此時正覺身躁心癢,見了如此佳麗,心情再難把持,只見廳長已顧不得許多,將那肥手攬了其中一個女子,順勢就坐到自己身旁,庄峰也依樣畫瓢,拉了個少女坐了……
牛廳長獃獃的看著這個女人,一張瓜子臉,臉上紅撲撲的,眼睛很大,充滿了驚訝,小小的鼻子,一張張成0形的濕潤紅唇,歲月好像對她的身體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迹,牛同志在心中暗說一聲,好一個尤物。
有如此的美人相伴,牛廳長根本就再也沒有了跳舞,看熱鬧的雅興了,他推說自己很累了,就帶著女人離開了這裡,回到了那個暖暖活活的房間。
這個夜晚對牛廳長和二公子來說當然是快樂的,不過庄峰卻沒有嘗到一絲絲快樂的滋味,因為他努力了許多次,還是沒有恢復到過去的狀態,他無法再像過去那樣發揮他的陽剛之氣,那個春節的夜晚給他留下了太深的震撼,所以庄峰和牛廳長,二公子截然相反,庄峰整個晚上是痛苦的。
第二天送走了牛廳長之後,庄峰立即開始了聲言俱厲的工作布置,對相關部門的領導發出了指令,新屏市高速路拆遷工作迅如疾雷、暴風驟雨地深入開展起來。
公路局的蔡局長和張副局長在庄峰的督促下,也是雷厲風行,通過各種渠道,把小組成員從單位,從閑散在外地,或貓在家裡的都迅速召集齊全,大家碰頭開了個嚴肅的會議,古話說:「大官日小官,小官日小民」,既然組長張副局長和蔡局長在庄峰那裡挨了劈頭蓋臉的痛斥,為著轉移疼痛和宣洩的需要,會議開始前,兩人都陰了臉,點名批評了幾個紀律相對渙散的工作組成員,重申了嚴肅工作紀律的重要性,並聲明要上報市裡,與年終考核、獎金掛鉤,把個參加會議人員唬得噤若寒蟬,戰戰兢兢,會議室內空氣剎時冰了一般。
接著蔡局長是及時傳達庄峰對征地工作的新要求,按照昨夜醞釀好的工作方案,組長張副局長要求工作組迅速開赴第一線,積極展開工作。
第二天清晨,大家吃飽喝足,都憋夠了勁,彷彿戰士上戰場一樣,聲勢浩蕩地開進黃次村,這也難怪,對付手無寸鐵的百姓,哪個能不豪情頓生、誰人不英勇神武?
到得村上,一些懶惰的村民還愜意地沉浸在睡夢中呢,倒有一些做村上買賣的勤快人,已經支好了專賣給本村的豆腐、肉和蔬菜之類的攤架,見這些人來得蹊蹺,行動詭秘,都好奇地伸了頭打量,卻也只能規矩地私下捉摸他們的來路和目的。
而工作組也表現出很高的工作熱情和效率,沒多餘地通知王村長,所有人員按照事先做好的拆遷規劃,工作迅速有條不紊展開,畫線的畫線,貼簽的貼簽,書法好的幾個人,就被安排在被劃定拆遷的房牆上,用了粘性很好的油漆,打個圓圓的號,往裡面寫上大大的「拆」字。
這裡,工作不到二三十分鐘,進行得正歡呢,村民都紛紛起床了,推開自家院門,尚不得伸好懶腰呢,就看見政府的人這樣明目張胆、毫無顧忌地毀損自家的房和地,哪有不急紅眼的?幾個健壯的村民立時奔過來,有的論理、有的搶奪工作組手中的工作工具,場面突然混亂得被攪開了鍋一般。
聽得聲音嘈雜、場合混亂,村上更多的人也都起來了,大多壯年人、身體不至於顫顫抖抖的男人也加入了其中,王村長此時也起來了,一看陣勢,就明白了怎樣的狀況,他的手心不覺沁出了涼汗,腦子一陣發矇,不知怎樣應對眼前的突發事件。
工作組成員們平時頤指氣使、養尊處優,哪裡見過此等陣勢,雖然平日里都是吆喝、指斥別人慣了,但哪和當前情況相同,不禁也慌了手腳,有些身弱體虛的同志就停止了和村民的對抗,靠攏到了張副局長身邊,一時間形勢強弱立現,眼見拆遷組這邊就力量不敵,趨呈立馬潰敗態勢了。
本來閑著背手,注視工作進展的蔡局長,看著身邊這些剛才還生龍活虎、意氣風發投入工作的手下人員,此刻卻不是衣裳散落、形象狼狽,就是臉青嘴紫、手上帶傷的隊員,當然氣得渾身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