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謙卑與祥和
而這一切對小鎮的平衡來說,是一種強有力的衝擊與破壞,它造成了一種不易覺察到的失衡。
鎮上的人每張臉都鋪滿了低眉順目,謙卑與祥和,所有人都是如此。
華子建把車停在了街邊的一個小客棧的院子里,給了老闆50元錢,老闆就很殷勤的將華子建招待到了早已收拾好的小店裡,奉送上準備好的茶水,這一切就像以往任何時候一樣。
店老闆是個老頭了,也有著一張歲月賦予的平衡的臉面,幾年前老闆深夜從大岩寺下山,一不留神被絆倒摔下山來,斷了一條腿,他晚年成了瘸子,這一切好像並未在精神上對老闆造成太大困擾,出了行動不怎麼便利之外,他的臉上總是顯得那麼寧靜、淡然與閑雅,看不出絲毫兒的感傷、悲切與怨艾。
儘管行動上有些不便,他還是很喜歡讓來往的客人在客棧坐一坐,所以這裡總會聚一些得著閑暇的人,尤其是遠來的客人,他更喜歡和他們聊一聊,他很樂意知道些其他地方的事情,樂意知道的多一些。
並且,在鎮上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也喜歡多插手管一管,大家也很樂意他這樣。
此時,老闆就和華子建聊上了,華子建說:「好茶!」
老闆說:「普通的茶葉,算不得什麼好茶。」他只是憨憨地微笑,他這個表情從早到晚都是如此,幾乎不變。
華子建認真的喝了一口茶,說:「水好,水好。」
老闆說:「山裡的泉水。」
華子建問:「最近來的香客多嗎?」老闆說:「最近香客稀少,不過今天在你們前面,還上去了幾個人,看起來像是大城市的,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很是有股氣質。」
華子建就點點頭,看著老媽和老爹都已經喝掉了一碗茶水,就站起來告別了客棧老闆,帶著父母,從客棧後面的石階小路,往上面去了。此時,老闆就和華子建聊上了,華子建喝了一口茶,不由的驚嘆一聲,說:「好茶!」
老闆說:「普通的茶葉,算不得什麼好茶。」他只是憨憨地微笑,他這個表情從早到晚都是如此,幾乎不變。
華子建又認真的喝了一口茶,說:「水好,水好。」
老闆說:「山裡的泉水。」
華子建問:「最近來的香客多嗎?」
老闆說:「最近香客稀少,不過今天在你們前面,還上去了幾個人,看起來像是大城市的,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很是有股氣質。」
華子建就點點頭,看著老媽和老爹都已經喝掉了一碗茶水,就站起來告別了客棧老闆,帶著父母,從客棧後面的石階小路,往上面去了。
華子建遠遠望去,整座山上一片蔥蘢,林木繁茂,枝枝葉葉重重疊疊,綠得隆重而狂熱。再看近處,青石板的小路兩旁,高大的喬木遮蔭蔽日,花花草草則鋪滿大地,不知道名字的鳥兒在樹叢間聲嘶力竭地叫著,不知在向這個世界不停地喊著什麼?還有幾隻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卻兀自在林子的上空盤旋飛舞。
走不多時,華子建和老爹老媽的身上就開始出汗了,好在華子建帶了一大瓶子的礦泉水,邊走邊不時地讓兩老喝上幾口。
華子建現在才發現,自己的體力是真的下降得很厲害啊,一方面因為年齡的原因,一方面,現在基本上天天處於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享受狀態,不要說鍛煉身體,連步行都很少了。遙想當年,十幾二十幾歲的時候,天天早晨去跑步,還有啞鈴臂力器什麼的,又是俯卧撐仰卧起坐什麼的,那可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啊,那時候身體棒得似乎一拳就能將牆壁打個洞。
後來,做了官了,開始忙起來了,又整天的吃吃喝喝迎來送往酒桌牌桌,好了,肌肉越來越萎縮鬆弛,贅肉越來越膨脹增多,整個人,就漸漸變形了哦!隨著身體的變形,心靈和思想,是否也變形了呢?應該是吧,想當年,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胸藏宏圖,心懷偉業,總想著要轟轟烈烈干一番驚天地泣鬼神、對人類作出不朽貢獻的大事業!正所謂意氣風發,躊躇滿志!
但是現在呢,當年的那些胸懷和志向呢?似乎少了許多啊,但是,這樣的變化是從何時變的?是具體怎麼變的?華子建卻又確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許,一切,都像極了那個溫水煮青蛙的著名實驗吧?一點一點,一天一點,慢慢地,就讓你從生澀變得熟透了,甚至,熟爛了,然後,徹底死亡,徹底消亡。
華子建一邊胡亂地想著這些,一邊穿著粗氣往山上走。已經到半山腰了,快了。
華子建就看到了有一泓泉水從路邊出現,並且蜿蜒著向密林深處流去,華子建就扶著老媽,來到泉水邊坐下歇息一會,自己蹲下身子,雙手捧了泉,洗了洗臉上的汗。一陣清涼拂過臉頰,很舒爽。周圍很寂靜,其實還是有不少聲音的,比如偶爾的鳥鳴,比如嘩嘩的流泉聲,還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但是,華子建卻覺得這裡是如此的寂靜!也許正應了古人蟬噪林愈靜的說法和描繪吧。
看來,無論古人今人,都是覺得,人的喧嘩,才是真正的吵鬧,沒有了人,這個地球就是寂靜的了。
大岩寺坐落在半山腰裡面一個山坳里,華子建他們慢慢走去,一路攙扶著老媽,用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看到一座規制不算很大的寺廟,白牆青瓦,有一棵大樹從臨街的牆裡面探出一支橫杈,形似手掌,好像在和人打招呼。
挨著路左是一溜青石台階,台階上能看見紅漆大門,大門外用鐵皮搭了一個大大的屋檐。
看著這古樸的寺廟,華子建也頗有感觸,其實華子建在內心深處也有找一處清凈地方修身養性的想法,雖然這個想法是如此的不可實現,但畢竟還是有過這樣的想法,這些年來,華子建在官場上摸爬滾打,時常深夜思量,總覺得塵煙障眼,利欲熏心,究竟這一生所為何來?
有時候他也很迷茫。
四下一片靜寂,華子建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存在感,這是多麼久違的感覺,自己在大城市的人群中泯滅了多久啊?!
華子建他們從台階上走來,蒼山隱隱,山霧迷迷,有位寺廟的師傅走了出來,互致問候,這師兄法號凈信。
凈信師兄幫華子建拿著東西,在前引導,順著老廟左邊一條窄窄的石板小路往裡面又走了大概200米左右,看到一座紅牆琉璃瓦的巍巍大寺,這才算真正到了大岩寺。
大岩寺的院子很寬敞,前前後後的有很多大殿,院中的幾棵菩提樹碩大無比,雖然已是深秋了,但它們還是那麼挺拔蒼翠,那映在綠樹叢中的寺院,院牆,青灰色的殿脊,蒼綠色的參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紅的朝霞之中。
平台正前方是露天祭台,高約兩尺,上有香爐和燒紙的槽,表面鑲著瓷磚。祭台兩邊一邊一座香火塔,用青磚砌成,表面用水泥抹平,高約2米,直徑08米,看上去像小型寶塔。左邊香火塔旁是「萬年碑」,上面刻了400多人的名字,都是為整修寶峰寺捐過款以求流芳百世的。
這時香煙繚繞,這座古老的寺廟像一幅飄在浮雲上面的剪影一般,顯得分外沉寂肅穆。
華子建抬頭望廟頂,令人眼花繚亂,那一個個佛爺凸起的臉也宛如夏季夜空數不清的星斗,它們神態各異,千姿百態。
進了寺里,負責接待來寺還願的師父帶著華子建他們去大殿進香,上貢品等等,佛堂寬且空蕩,裡面靠正壁是神殿,上面供奉著各種木雕神佛,有手拿凈瓶的,有盤坐蓮花,寶相森嚴的,有頭戴衝天冠,手捏指訣的,有赤腳跌坐,笑口大開的,不一而足,都惟妙惟肖。
正中神殿前放一張供桌,上面擺著一個簽筒,內盛滿竹籤,一本發黃卷邊的簽書,一個木魚,一把敲錘,還有一些香燭紙錢,這些都是廟主的看家寶貝。簽筒供人抽籤,簽書供廟主翻閱查對,木魚供廟主念經時敲擊,香燭紙錢則助他巴結神佛,孝敬菩薩。
供桌左側,放一條長凳,凳上墊著一破棉被,平時廟主就跪坐在凳上敲木魚念經,供桌正前方,是一張矮些的雙人凳,上面墊著草蒲團,是供善男信女跪拜許願的,佛堂左邊,擺著兩張八仙桌和八條長板凳,大概是寺廟接待處吧,佛堂正方掛滿了一簾一簾的紅布匹,上有捐獻者的敬辭和姓名,如「功德無量」,「佛法無邊」,「妙手回春」等,由此可見寺廟和廟主的功德,再往上是屋樑,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八卦圖,加深了佛堂內的神秘氣氛。另外左右兩邊的牆壁上,也貼滿了各地香客臨時捐款的名單和數額。
華子建的老母親很是虔誠的跪在了大殿中央的蒲團上,上香磕頭,華子建當然是不會下跪了,不過他還是在旁邊的功德箱中投放了100元錢進去,老媽還在那裡絮絮叨叨的跪著說什麼,華子建就在大殿中轉了轉,耳聽的旁邊佛堂唱經聲不斷。
華子建就問旁邊的接待師父:「星雲大師大師能否一見?」
這師父就說:「不好意思啊,大師近日閉關誦經,不能出來和施主相見面談了。」
華子建點點頭,很有的惋惜的,這個星雲大師據說出生在江蘇揚州一個名叫江都的小鎮,母親告訴他,他出生時半邊臉是紅色的,半邊臉是白色的,母親認為生了一個妖怪,幾乎不敢撫養他,過了一段時日,他才逐漸恢復正常。
他從小家裡貧窮,母親多病,父親是一位樸實的農民,介乎農商之間,父母生養了4個兒女,他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個弟弟,星雲大師三四歲時,跟著外祖母學會念《般若心經》,還和七八歲的姐姐比賽吃素,他沒有進過正式的學堂,但背下了家鄉寺廟牆上貼的《三世因果經》。後來他去常州天寧寺做了行單(苦工),不久又轉到鎮江焦山佛學院,20歲時,他離開焦山佛學院,結束學習生涯。
多年修鍊之後,他簡單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帶領70餘名青年同道,來到了柳林市的大岩鎮,募捐多年,修的現在的大岩寺,幾十年之後,這大岩寺也就在柳林市乃至於北江市赫赫有名了,據說每年春節大年初一早上,為爭這頭柱香,很多明星大腕,達官貴人們,不惜百萬功德錢,有些年頭啊,就算你拿上上百萬來,也未必能掙得這頭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