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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章:言無不盡

  華子建說:「我最近忙,怕打擾書記,所以好長時間也沒有給你彙報了,今天剛好,我就把項目情況簡單的給你彙報一下吧?」


  冀良青搖著頭說:「現在有什麼好彙報的,還沒怎麼開始呢,在說了,你彙報也是給全市長彙報,我聽那麼多幹什麼?」


  華子建疑惑起來,從自己一進來冀良青說的每一句話,好像都是和項目相關的,但為什麼他又不聽自己彙報?

  華子建有點為難的看著冀良青,一時不知道應該繼續謙虛的堅持彙報,還是把筆記本裝起來。


  冀良青一笑說:「我叫你來只是一種好奇,知道嗎?好奇!這應該不算是工作的事情,就是私下裡的一個疑惑想讓你給解釋一下。」


  華子建抬手扣了扣頭,這冀良青書記也會好奇?他問:「書記是什麼事情需要我解釋,請明示一下,我一定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冀良青就閃動了一下本來就很犀利的目光,輕聲說:「我想問的問題是,你怎麼就讓全市長改變了想法,按你的思路進行了這次招標?」


  冀良青說的聲音不大,但一下子就穿進了華子建心中,那話語鏗鏘有力,聽在華子建耳里猶如雷鳴,讓華子建暗自心驚的,這個冀良青太厲害了,似乎他從來沒有關心過花園廣場的招標項目進度和情況,但從他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華子建就不能再有任何的僥倖心理了,冀良青什麼都知道,他對招標組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明白,他還洞悉了自己的意圖,也明白了全市長委曲求全是不得已的行為,這太讓華子建震驚,也太讓他感到害怕了,冀良青就像是盤旋在新屏市的一支鷹,對這個城市發生的一切他都歷歷在目。


  華子建的臉上就顯出了茫然,不解,惶恐而又驚訝的神色:「冀書記的話我沒有完全明白?」


  冀良青就死死的盯著華子建,看的華子建心頭髮毛,背心流汗,最後冀良青發出了轟然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給我還裝,你裝吧,裝吧。」


  華子建還是茫然的搖著頭,他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他沒有其他的選擇,他寧願裝,哪怕裝的不像,哪怕冀良青明明知道自己在裝,但還是要裝下去的,這總比自己說出自己的陰謀詭計,說出自己聯手張老闆對全市長敲詐要好的多。


  至少這樣冀良青只能是繼續的懷疑自己,而說出了那些,恐怕冀良青就是另一種心態了,他會對自己加強防範,他會對自己敬而遠之,甚至是打壓,從某種意思上來說,領導可以對一些事情懷疑,但絕不會容忍一個善於陰謀詭計的人在自己身邊。


  冀良青沒有讓華子建的偽裝蒙蔽過去,他說:「當你們第一輪的篩選結果出來的時候,我其實就想出面的,但後來我想了想,既然有你華子建在那裡,我相信你是有辦法的,但再後來,你在金副秘書長那裡也受挫了,我想這件事情你已經沒有了勝算,但我還是想等到最後一刻才出面喊停,知道為什麼我想那樣做嗎?」


  華子建搖搖頭,沒有說話,其實他真的也不知道冀良青為什麼一直不出面,既然他已經斷定了自己無能為力了,他還不出面?


  冀良青點點頭說:「是啊,你當然是猜不出來,其實啊子建,在很多時候,我最想聽到的是你來給我求援,你來找我,讓我幫助你,讓我給你作為後盾,但顯然,你從來都沒有準備給我這樣的一個機會,這從我內心來說,還是有點失落的。」


  華子建現在算是明白了,冀良青想要的就是讓自己對他的臣服和乞求,只要自己求他,不管是什麼事情,他一定都會答應的,因為作為一個資深的宦海老吏,冀良青知道自己的價值,他要自己明確無誤的坐上他的戰車,為他衝鋒陷陣,為他攻城掠寨,做他的急先鋒。


  但華子建是不願意這樣的,至少,現在華子建還不想過早的投靠誰,在這個近似於賭局一般的官場,旗幟鮮明,立場堅定,固然是一種方式,可以找到靠山,可以獲得最大限度的幫助。


  但萬事萬物都是矛盾和相剋的,過於鮮明當然也就有了孤注一擲的特性,它就少了靈活自如,少了迴旋變化的巧妙,政治的奧妙在於不斷地周旋,政治的樂趣在於最終俘獲,政治的全部智慧在於圓滑,在於藏著鋒芒的世故,在於妥協中保存實力積蓄力量,政治的快感在於強加於人。


  而一旦沒有這些,自己就只能是依附在別人戰車上的一個輪轂,一個扶手,或者刀具,自己已經沒有了生命,沒有了獨立,沒有了自由,自己只能在一個特定的圈子裡做一些特定的事情,為一個派系工作,為一個小集團出力。


  這不是華子建想要的模式,華子建更希望在這爾虞我詐,暗流涌動的權利之場,用自己獨特的手法,繪畫出了一片更為炫麗的輝煌,這就首先要獨立出來,而不是給自己套上派系,關係的枷鎖。


  華子建苦笑了一下,說:「比起冀書記你們這些老領導來,我真的發現自己差得太遠了,要是早知道你一直想要幫我,何必我把自己搞的緊緊張張的,一面怕工作沒做好,一面又怕無意中得罪人,兩頭的為難啊,唉,這就是眼光水平的問題啊,現在才發現,很多事情我都看不透,看不清。」


  華子建的表白讓冀良青一時啞口無言,華子建沒有回應自己的話意,他自說自話的在吹捧自己,自己需要你來拍嗎?根本不需要。想拍我冀良青的人多得很,我可沒有心情來和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冀良青久久沒有說話,他看著華子建,想看懂他,他要理解他,但卻感到華子建越來越模糊了,作為盤踞在新屏市多年的冀良青,在新屏市這塊土地上,只要自己想拉誰過來,不管這個人多有個性,也不管他多麼自大和驕傲,他都會對自己的微笑做出最為快捷,最為直接的回應,自己的橄欖枝從沒有伸出去又空空如野的拽回來。


  而這個華子建他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就不願意搭上自己的快船,他一個人難道不寂寞嗎?顯然,他也沒有踏上全市長的戰車,更不用說庄副市長的戰車了,他難道總是喜歡這樣獨來獨往嗎?

  苦笑了一下,冀良青說:「你不像是一個不合群的人。」


  「我喜歡孤獨嗎?好像也不是啊,但我不希望給別人添加麻煩倒是真的,我一直都這樣要求自己。」華子建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他也知道,自己裝聾作啞就這樣拒絕冀良青的好意是一個很危險的行為。


  冀良青淡淡的問:「奧,這到是很少聽到的一種論調,你有什麼麻煩給別人添加,是工作,還是生活?」


  華子建很小心的說:「冀書記,其實我的麻煩很多,我也不是一個單純的人,在我身後有很多麻煩的,這你應該知道,所以我不能輕易的給別人帶來本來不屬於他的麻煩。」


  冀良青恍然大悟了,奧,原來如此,看來是自己錯怪華子建了,不錯,在華子建的身後是有很多麻煩,雖然自己不是很了解華子建的過去,但顯然的,他作為樂世祥的女婿,而且是在一場決戰中挫敗了省政府派系的韋俊海,那麼他當然會受到懲罰,他已經受到了懲罰,而以後呢?也許還有接下來的打擊吧,他不想連累自己,不想讓自己在那個時候難於取捨。


  冀良青有點同情的看著華子建,是啊,或許他現在這樣二三不靠的更好一點,就像自己一樣。


  冀良青說:「你認為你還會有麻煩?這樣的擔心可以理解,但你應該知道,新來的省委書記就我的感覺來說,他不是一個柔弱之人,或許他的到來能讓你所處的大環境有個改變。」


  華子建點點頭說:「我也是這樣希望的,但現在什麼都看不清,所以我只能等待,希望沒有人給我找麻煩,讓我能好好的工作就可以了。」


  冀良青也長嘆了一口氣,他到底算是放過了華子建,如果今天華子建沒有找到這個難以反駁的理由,恐怕今天之後,華子建就會成為冀良青心中的大敵了,作為一個新屏市的一哥,他絕對是不會容忍別人對他的微笑嗤之以鼻的。


  這關係到他的尊顏和權威。


  冀良青又點上了一支煙來,看看華子建:「哈哈,子建啊,你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啊,對了,我們好像把話題扯的太遠了,現在還是讓我們回歸到我的疑惑上吧?你是用什麼辦法讓全市長改變了想法的,我真的很好奇。」


  華子建在這段時間和冀良青的周旋中,已經想好了一個應對的方式了,他就說:「我大概的了解一點,好像那個張老闆買下了本來給拆遷戶定好的小區所有房子,然後擅自提高了銷售價格,而全市長應該是很迫切的想要讓花園廣場項目啟動吧,所以他們就一拍即合了。」


  冀良青睜大了眼睛,細細的回味著這事情其中的道理,最後就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指著華子建說:「這應該是你的手法吧?」


  華子建連連的搖頭,說:「書記你是領導啊,不能無憑無據的冤枉我,我為這事情緊張了好長時間,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搖搖頭,冀良青指著華子建說:「你可以騙的了別人,但你騙不了我的,張總我也認識時間不短了,就他那小心謹慎的一個人,他敢出此狠招數,不要說他想不出來,就算想出來了,他也不敢用的。」


  華子建囁嚅著說:「可能是他急了,常言道,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冀良青搖著頭,不過想想也是好笑,這個方法到真的是很絕的,全市長這次在省上見人就吹這個花園廣場的項目,吹的好像是他多麼多麼的英明,怎麼怎麼的聰明,想出了一個不用掏一分錢就能建成一個廣場的方法。


  而這個華子建掐住了他的七寸,讓他不得不妥協,這華子建啊,真的在很多時候讓人匪夷所思啊,他幾乎就沒有什麼出牌的套路,亦正亦邪,神出鬼沒的。


  冀良青看著華子建嘿嘿一笑說:「好吧,好吧,是他張老闆自己想出來的,不過華子建你給我記好了,要是你以後敢用這樣的手段在我面前晃,那我可就要把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和全市長好好的交流一下了,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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