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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無聊和枯燥

  可以找個礦山安全員,最有說服力的當然是那個礦長,再不然的話,還有勞動局什麼的,反正總不會是書記市長來承擔吧?

  所以他懶得多說,這樣的調查他參加的次數太多了,多的到了無聊和枯燥的地步。


  他就把眼光看向了韋俊海,一般這樣的調查最先表態的就是當地的第一責任人了。


  但華子建說話了:「各位領導,你們好,首先歡迎你們來到柳林市,對於這兩件事故,我們市委和政府是有很大的責任的,就說煤礦的問題吧……」


  華子建說出了事情真實的經過,韋俊海的臉色慘白的聽著華子建的講訴,他越聽越心驚肉跳,頭皮發怵,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要把他吞噬掉,迎面是無盡的黑暗,他恐懼地畏縮著。


  韋俊海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是恐怖的,只想離開這個讓他害怕的地方。


  他往四周看了一看,啊呀!不看不要緊,這一看他的心更慌了,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呀!他的兩手也不知道怎樣放好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往哪裡看合適,他的頭也嗡嗡的響起來,最可恨的是他的腿也有點哆嗦了。該怎麼形容他當時的心情呢?激動,緊張,害怕。


  韋俊海就不斷的叮嚀自己:別慌,別慌。


  可這卻一點作用都沒有,他的汗水一股腦兒往外冒,他整整衣領,拉拉衣襟;一會兒,又整整衣領,拉拉衣襟,他不知道他該做些什麼呀!調查組的人也有一點驚慌,這不是他們預計的結果,不管是省委季涵興副書記,還是常務副省長蘇良世,他們這次來的任務本來是沒有這一項的,他們絕對不想牽走一個市委書記。


  但現在他們不得不改變初衷,因為在調查組還有北江日報的記者,同時,他們也有權利和有能力來接受,來處理這突變的局面,於是,季涵興和蘇良世的眼中都相應配合著閃動出了凌厲的殺氣來,雖然季涵興搞不清楚為什麼華子建會違背樂書記的規劃,但他也只能跟隨華子建走出的棋路繼續走下去了,這不是說他要遷就華子建,關鍵華子建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誰想來扭轉方向都很難了。


  華子建說出了整個礦山安全檢查和本來要查封,最後因為韋俊海的干涉所以才形成礦山事故的前因後果,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給煤礦,給柳林市造成的經濟損失是巨大的,不是百萬,千萬可以計算的。


  在華子建說完最後一句話,季涵興看了一眼正在瑟瑟發抖的韋俊海說:「俊海同志你還有什麼要補充和解釋的嗎?」


  韋俊海知道已經完蛋了,這個華子建瘋了,他要和自己同歸於盡,這樣的做法對韋俊海這種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情,他一生中從來也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也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所有的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你華子建多年輕啊,你的前途多光明啊,你用自己的幸福和未來和我老頭子拼,你合算嗎?

  但事已至此,他看著華子建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表情,只好嘆口氣對季涵興說:「這件事情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但豆腐橋的問題,我到可以介紹一下。」


  韋俊海慢慢的開始鎮定起來,他並不是毫無希望的,他還可以一拼,這次不是和華子建拼,是和省委,和省政府拼了,礦山的事情可以攤到自己頭上,但修橋的事情呢,只要把這兩件事情同時展現的省委和省政府的面前,讓他們無法單獨的處理自己一個人,當然,他們可以同時處理自己和華子建,但這將會演變成一個少有的重大政治事件,因為一個市同時出現書記和市長兩人的問題,誰能承擔這個責任,誰敢來承擔這個責任,李省長不敢,樂書記也絕不敢,不是所有的幹部都像華子建這樣是亡命之徒的。


  季涵興副書記和常務副省長蘇良世兩人就淡淡的對望了一眼,蘇省長就說:「好,請韋俊海把修橋的事情介紹一下,這幾天省內很多媒體都很關注這件事情,省上的領導也很關注。」


  韋俊海就強制自己鎮定下來,他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其實這件事情早就有人反應過,當初很多同志是不同意這家公司承接這個工程的,但這個公司的老總和華子建同志關係溫存,是華子建同志一意孤行,強行讓這家公司總包的,至於這家公司為什麼偷工減料,背後有沒有權錢交易?有沒有腐敗行為?這是大家一直關心的問題。」


  季涵興副書記暗自吃了一驚,至於錢權交易問題好處理,只怕是沒人可以抓到把柄的,但這個華子建和人家老闆關係溫存就成了打問題了,別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華子建和樂書記的關係,要真是如此,只怕這華子建就算毀了。


  季涵興副書記沒等韋俊海說完,就大聲的呵斥了一句:「俊海同志,我們這是一個嚴肅的會議,不要信口雌黃,無邊無影的事情我們今天就不要再多說了。」


  韋俊海也可以判定出省委季涵興副書記的心意,韋俊海就更明白,這也是自己最後的一個機會了,拉上華子建墊背,或者真的可以躲過這要命的一劫。


  韋俊海就毫無懼意的說:「季書記,我這不是捕風捉影,我這有一卷錄像帶,大家看看就知道了,這就是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最好證據。」


  說完,韋俊海也不等季涵興和蘇良世的同意,很快的從包里拿出了一盤帶子,轉頭指了指提前放在牆角桌子上的一個放像投影機,市委宣傳部的謝濤輝部長對說:「謝部長,你來放給大家看看。」


  季涵興副書記和副省長蘇良世都一起的鄒了一下眉頭,張嘴想要阻止,但怎麼阻止呢?今天就是來調查這兩件事情的,做的太過似乎並不妥當。


  華子建的臉色一下就變得慘白了,考驗他的時刻到了,他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但華子建沒有顫抖,他很堅定的看著韋俊海,眼中噴射出了如刀的寒意。


  這一意外的局面,讓所有在座的人都緊張起來,特別是華子建的嫡系們,就在剛才,他們還大快人心的聽著華子建對韋俊海的抨擊,看著華子建一步步把韋俊海送進了死路,他們也都在幻想著韋俊海的很快消失,幻想著華子建的快速崛起,但現在,形勢的發展太快了,又讓他們有了惶恐和心悸,他們誰都不希望華子建和韋俊海玉石俱焚的結局。


  會議室很靜,只有放像機啟動后絲絲的電流聲,牆上已經打出了一塊長方型的屏幕,接下來出現什麼呢?


  終於有圖像了,不過奇怪的是上面並不是華子建,是一個土裡吧唧的中年人正在和柳林市交通局肖局長的畫面,就見兩人坐在一個茶館,那個土裡吧唧的中年人對肖局長說:「真的扛不住了,你看看我,我這一根小手指都被剁掉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那些人凶的很,當初你說是韋書記讓我在修橋的時候偷偷換下鋼筋的,現在韋書記一定要保護我啊,我受不了。」


  這肖局長也有點慌亂的說:「你堅持幾天啊,說過的不要來聯繫我,給你了好幾萬元錢,你不會出去躲幾天,韋書記馬上要接待調查組,哪有時間處理你這事情,你放心的出去躲幾天,等這裡事情一了,我給韋書記說,一定讓他通知公安局給你保護。」


  那個中年人還是喋喋不休的說:「我要見韋書記,你們不保護我,我就去自首了。」


  這肖局長恨恨的說:「你要這樣做,你就去試下,看以後你能不能活著走出看守所,還把你不得了了,沒我這幾年的照顧,就你帶那幾個破人,你能攬到工程,這次就換了兩天的鋼筋,你一下就得了五萬元,你還想怎麼的?」


  會議室現在真的更安靜了,大家一個個目瞪口呆的坐在那裡,就連韋俊海也張圓了嘴,半天合不攏去,他已經不再是害怕了,他只是感到不可思議,感到暈。


  省委季涵興副書記說話了,他看了一眼蘇副省長說:「老蘇,我看這調查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做了,我們回吧?」


  蘇副省長嘆口氣,有點可惜的看了一眼韋俊海,又沉重的說:「唉,走吧,我們先回去給領導彙報吧,調查組其他成員繼續調查這兩件事情的細節。」


  兩人說完都一同站了起來,其他人見這兩位省領導準備走了,也一起站了起來,把他們送了出去,只有韋俊海一個人坐著,他還在想著這個匪夷所思的問題,當華子建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華子建真的有點憐憫的看了韋俊海一眼,華子建知道,韋俊海徹底結束了。


  當橙紅色的夕陽灑在梧桐樹上,斑駁的剪影在靜靜守望,夕陽將細碎的金粉灑在華子建傲然挺立的身上,形成了一道弧線,華子建站在自己辦公室窗前很長時間,在他回身的一瞬,他深深的皺紋里刻下了哀傷二字。


  他為韋俊海哀傷,也為自己哀傷,還有所有生存在這個權利場中的人哀傷,為什麼結局往往是這樣,為什麼大家非要如此?很多問題讓華子建的哀傷更加濃郁了。


  華子建用力的長噓了一口氣,他努力的想讓自己的情緒好起來,而後,他回過身來,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說:「謝謝你,蕭先生,我本來以為這件事情本來是不會成功的。」


  電話的那頭就傳來蕭博翰同樣有點淡然的聲音:「有難度,好在我幾個最厲害的高手沒有在上次你們的嚴打中落網。」


  華子建就唇角就掛起了一絲微笑說:「你前天說辦成以後有一個條件,現在你可以說出來了,只要不違背道德和法律,我都可以答應你。」


  蕭博翰似乎也輕笑了一聲說:「我的條件就是:信任。」


  華子建重複了一句:「信任?」


  蕭博翰清晰的說:「是的,信任,錄像帶我毀了,但不管我毀不毀,其實都是一樣的,除非你對我的信任,否則既然我參與到了你這個行動,我永遠都不會讓你放心了。」


  華子建理解了蕭博翰的意思,不錯,如果自己不能給他予信任,就算他還給了自己錄像帶,自己也會懷疑他是不是翻錄一盤捏在手中的。


  華子建看著遠處的晚霞,淡淡的說:「我答應你這個條件。」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只有華子建自己知道,這個條件或者需要自己用一生的時間來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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