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十一章 挖地伐城
王鳳怒氣的道:“大哥,是你說功是功,過是過,他梁安是有功,可是他過錯也不小!他迷惑主將,明明知道現在這種重要時刻,卻尊卑不分,偏偏要你留在他身邊。大哥,你莫要寒了將士的心啊!”
他苦口婆心,總覺得王匡遇到了梁安,就不似從前那般一心想要討伐王莽,對軍中的將領也不似以前那般關心。
“二弟,梁安沒有迷惑我!軍中的事務我自有分寸!”王匡微微皺眉。
“大哥,你現在已經為了那個梁安方寸大失,二弟若是不提醒你,隻怕你將來為了他已然忘記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已然忘記了當初組建綠林軍時的宏圖大誌?!忘了當初為什麽要討伐王莽?!”王鳳激烈的道。
“我沒有忘!”王匡立刻道,然後雙眼微微漾出些柔情:“我一直都沒有忘……我做的所有的事從來為的都是他……”曾經為的是報仇,現在是為了保護他。
立刻,身旁的王鳳怒氣衝衝的道:“從來都是為了他?!大哥,你與他認識才多久?!你就已經忘了曾經要討伐王莽還天下太平的誓言!”他言辭激烈,額上青筋一跳一跳,氣以往宏圖之誌、心懷天下令自己敬佩的大哥已經完全變了,他心裏已然在乎那人重於在乎綠林軍了。甚至還說出如此荒唐的話!
王匡望著氣極的王鳳停頓了些,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加言論,然後問道:“二弟,劉秀近日有沒有書信過來?”
“沒有!”立刻,王鳳語氣仍有點不豫的道。
王匡皺了下眉,心中有著前路的擔憂,他思忖了片刻,道:“二弟,你立刻飛鴿傳書給劉秀讓他務必明日就要到昆陽。”
“是!”王鳳道,然後歎著:“現今隻能寄希望於劉秀了。”
綠林軍中人人自危,今夜有多少人不能安眠。深夜彌漫,星光點點撒在枝椏上,如開了層淡淡的銀花。王匡亦是一臉愁緒的向後院走去。
王邑帳中
王邑一臉陰霾的坐於主坐上,看著坐於下座的眾將領,心中仍然記掛著今日的事,他狠狠的在心中罵著這些固執死板的人,隻差一點,就是那麽一點,他就可以攻進昆陽,帶著敵軍首領,凱旋回朝,受盡賞賜,現在全被這些人毀了!
將領也紛紛知道王邑的心情,坐立不安,有怨卻不能發。
過了好一會兒,王邑陰冷的聲音才重重的道:“今日辛苦眾將領了!明日繼續攻城!我就不信我百萬之師,所過之城無不震懾,今攻此城,勢必將蹀血而進,屠盡滿城之人!”
滿座皆靜,沒有人敢反駁。
王邑冷冷的一聲斜笑,就要揮退那些將領,嚴尤站起來抱拳道:“將軍,不可!”
立刻王邑的怒氣又激起,他雙眼憤恨的看著嚴尤,想著他三番五次的違逆,恨不得殺之為快!
嚴尤看到王邑的眼神,渾濁的眼中有著寒心,卻不得不進諫,他是漢朝元老,斷不能眼看著百萬之師傾覆,他朗聲道:“孫子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將軍,今日我42萬大軍攻城已過數日,可是我軍損傷如何?末將請求先休養生息,再行謀略為上之策!”
“謀略?!嚴尤將軍真是善用謀略之人?!可是盡用在了自己人身上,為自己謀利!”王邑猛的嗬斥道。
嚴尤立刻一驚。王邑接著斥道:“嚴尤你是想要我用了你的謀略,然後回朝後向陛下彈劾我,為自己領賞邀功?!”
“將軍,末將絕無此想!”嚴尤立刻跪地道,滿臉驚慌的道。
“你有沒有這個想法,我清楚的很!”王邑冷哼了一聲,然後招了周身的近衛,道:“嚴將軍年老多病,頭腦發昏,現今革去一切職位,在軍中好好休養,等我軍凱旋而勝之時!”
“將軍!”嚴尤驚道,兩個近衛已經走到他身邊身後,高大的身軀壓下一片陰影。
滿座皆是唏噓聲,陳茂忍不住的站起來道:“將軍!嚴將軍一直德高望重,斷不會做那為己謀利、罔顧大局的事,請將軍不要聽信小人之言!”
可是換來的卻是王邑斜眼的陰霾:“陳將軍,莫不是也想如嚴尤一樣?!”
陳茂一驚,望著王邑,在看了一眼嚴尤,微微歎氣的坐了下來。
“嚴將軍是自己出去,還是要我讓人拖出去?!”王邑又將目光投到了嚴尤身上。
嚴尤老淚盈眶,卻仍是懷著希望:“將軍,請一定要相信末將!現今兩軍皆是死傷慘重,我軍若是這時向綠林軍求和……”
“求和”二字,立刻激起王邑全部的反感,他向來唯我獨大,哪有求和之說,這不是向世人表明他技不如人?!他以後還怎麽麵對滿朝文武,還怎麽服眾?!
“拖下去!”王邑冷寒的臉如結了層冰,對著嚴尤身後的人。
立刻那兩個人有力的臂膀抓了嚴尤的手臂,嚴尤一驚想要抽臂,卻被那兩個人死死的扣著,向外拖去。
他知道剛剛的話又觸怒了主將,於是立刻改言:“將軍,我軍並不是真正求和,我軍炸和示弱,綠林軍也被困多時,主力又在攻占宛城,定是不願與我軍多耗,我軍隻要勸和成功,綠林軍一開城門,我軍定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將軍……!”
嚴尤被拖著出了帳中許遠,聲音才徹底聽不到,王邑陰著臉一直不耐的別著頭,這時他揮手道:“都退下吧。”
“末將告退!”
一聲齊聲的響聲後,將領才退出主帳。
夜光仿佛也凝重起來,照在那些紛紛搖頭走向自己帳中的人。
“嚴將軍為人剛正不阿,怎會貪圖功勞、罔顧將士的死活?唉……”一個人歎道。
另外一個人看著也是極其無奈:“王邑此人剛愎自用,疑心太重,我軍隻怕會毀在他的手上……”
翌日清晨,王邑軍中士兵剛剛元氣大傷,尚未修養好,一陣鼓鳴聲,催促的聲音就響起。許多人還帶著紗帶,就已經隨著主將到了戰場。
隻是,這一次王邑不似以往那般立刻下令進攻,他策著馬,來來回回的望著遠處的城牆,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一會兒沉思,一會兒皺眉。
那個嚴尤說的對,昆陽地形易守難攻,此番再貿然進攻,隻怕也是無疾而終、徒勞無功。
若想不戰而屈人之兵,除非有升天遁地之功。
王邑唇角掀起了笑意,然後他立刻朗聲對著眾人道:“回帳!”
他策著馬上前,馬兒恣意的受著主人的驅使,脖兒一揚,就長嘯著而去,然後身後是不明所以的眾將士。
回到帳中,王邑向著近身的士兵耳語幾句,待他們出去。他麵上漾處神秘的笑容。
過來一會,他突然喚人上酒,然後一改昨日的陰鬱,大肆的飲酒作樂,直到晚上,夜幕上黑蒙蒙一片,沒有任何星辰,他才使勁的砸下手中的酒壺,清脆的聲音如破敵之聲,讓他心情更加澎湃。
他站起來,腳下全是空了的酒,微微在地毯上打著滾兒,流淌著些酒。
王邑眼中似火般燃燒些什麽,然後他邁著寬大的步子向帳外走去。他麵上原本有些暈紅,在夜風中被吹散而去,腳步穩如泰山,完全不似喝酒之人。
他走到主帳外,號召近衛鼓鳴戰響。
立刻,全帳的人都跑出來,滿臉慌張,手握武器,四顧著相望,以為是敵軍攻過來。可是四周皆是自己人。他們不明看著站在亮光的地方的王邑。
王邑隻是笑著,麵容有著格外的自信,然後他望了望了趕過來的將領,才抬手示意近衛停止鼓鳴。
“將軍,這是何意?”陳茂上前問道。
王邑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向前走去,他身後的將士一頭霧水的跟著,看到他在一個帳外停下,漆黑的帳中沒有一絲光亮,然後王邑向身邊的近衛遞過一個眼神。
近衛立刻點頭,上前一步一把掀開了帳,一把把鐵鍬透著銀光,映入眼前,堆在原本的帳中。
王邑轉身對著眾人道:“我們百萬之師,難道還怕區區一座小城,今日我王匡便是挖地,也要進入昆陽!”
隨即,他帶著眾人奔赴城下,遠遠的看著城上的燈火,他眼中殘血般的有了笑意,一聲令下:“挖!”
荒漠的戰場半人高的雜草,仿佛被長期的血液浸養,所以長的格外盛,將忙碌的將士的身影遮蓋住。
王邑與眾將領站在那兒,突然他湊近了些,對著微微怔鬆的將領說了幾句,他們一驚的抬頭,然後紛紛點頭而去,加入了挖地道的將士中。
夜色凝重,這邊一片忙碌緊張,綠林軍的府中卻格外的輕鬆,因為他們剛剛得到了細作的密報:王邑竟然革去了嚴尤的一切職位,軍中也是眾怒不敢言,而王邑卻飲酒作樂,仿佛火防那一戰受大了極大的挫。
王匡在梁安的房中細心的為著梁安上了藥,包紮好傷口,就坐在他床邊看著他,手中仍然握住梁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