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草廬之對

  「進來吧~」

  簡陋的木頭草棚下,一位留著濃密短鬍鬚的男子,抬頭對著棚外說道。

  愛麗絲在犬冢正的帶領下,才剛剛走到這裡,本以為還要等候一會兒,卻沒想到對方這麼的直接。

  「沒有那些繁文縟節,沒有那些做作的規矩,這或許就是原始的簡樸和坦率吧?」愛麗絲心裡評論道。

  【如果像宇智波那樣的家族,拜謁族長時,會不會也這般直接?恐怕是重重門檻,處處端著架子,還會出現「等我先進入通報一下」這種借口吧。】

  「你的名字叫錦鯉是吧?」這位中年人帶著笑容先開口道。

  「是的大人,我的名字是錦鯉。」愛麗絲輕輕點了點頭,順勢保持微微低頭的姿態,以表示尊敬。

  「咳咳,通過這段時間的考察,我們經過討論,同意接納你加入我犬冢一族。所以,我今日召你來,就是想正式地問你一句——你可願意加入我犬冢一族?」中年人微微看向身側左右的老人,語氣溫和地詢問道。

  「非常感激您們,在森林裡收留了我,而您們願意接納我加入族內,更是令我無以言表。

  只是,晚輩有一些疑惑需要您們的解答,因為我不確信,自己是否擁有足夠的資格,來成為你們中的一員~~」愛麗絲輕輕鞠躬,慢慢站直身體,抬頭詢問道。

  「哦?那你有什麼疑問就問吧。」

  「前輩,接納外族人進入本族,都應該是有條件的吧?若是晚輩成為犬冢一族,又需要付出那些代價,肩負哪些義務呢?」愛麗絲微笑著詢問道。

  「哈哈,聽你這話,不像是我們考驗你,倒像是你來向我們提條件的感覺?」左邊的那個老人家,翹著白鬍子指著愛麗絲嘲笑起來。

  「哦?我們不止是救了你,還收留了你,難道這還不足夠么?」中年人順著白鬍子老人的話,向愛麗絲質問道。

  「正因為你們救了我,我很感激,所以我才不願意撒謊欺騙您們。您們可以先聽我講一個故事嗎?」愛麗絲未見絲毫的慌亂,她只是坦誠說出真心之話,又有什麼害怕的呢?

  「你想說什麼故事?」中年人伸手揉捏著下巴上的短茬鬍子,想了想,同意聽一聽。

  「從前有一名大臣,他在集市上遇見一名衣著破爛遭受鞭打的奴隸,他覺得那名奴隸很不一般,舉止也非常地大方,因為並不像其它奴隸那般畏縮哀求,所以遭受的鞭打最多。看到這樣奇怪的場景,大臣很好奇,於是他就上前和這名奴隸聊了幾句,結果發現這名奴隸果然不凡……」愛麗絲將前世記憶中,古代晏子的一則故事,緩緩地說出來。

  「晏子很賞識這名努力,於是便花錢替他贖身,還帶著他來到自己的家中。可是,當這名奴隸跟他走到院門口,卻停住了腳步,拒絕進入。

  族長,諸位長老,您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愛麗絲輕聲問道。

  「不會是自慚形愧,衣著襤褸,所以不好意思踏足進入吧?」剛剛開口的白鬍子老人笑著答道。

  愛麗絲輕輕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中年人似乎想通了愛麗絲和這則故事之間的「關聯」,明白愛麗絲是在通過故事,解釋她自己的行為。於是,他很好奇地問道:「好了,你可以說一說,這名奴隸為什麼不願意進入大臣的院子里么?」

  「大臣問奴隸為什麼不願意進來,誰知道,奴隸輕蔑地看著大臣,對大臣說:

  『我聽市集上面的百姓,都傳言您是一位賢德之人,可是今日一見,實在是大失所望,覺得您不值得我追隨。』」愛麗絲並不說答案,而是繼續把故事片段講述下去。

  「這名奴隸也太過分了吧?!

  幸好這名大臣路過,仁慈地出手搭救,不然他恐怕就要被人鞭打死了。可是他不僅不感恩,反而出口貶低大臣,簡直就是忘恩負義不知好歹!」中年人右側的老人,語氣嚴厲地斥責道,同時以警告的目光瞪著眼前的小女孩。

  愛麗絲自然不會被他警告的目光嚇到,否則她就沒必要繞這麼一大圈來講故事,她直接跪倒三呼萬歲豈不是更容易?

  「這位大臣自然是賢德的,所以他的心胸也是非常地廣闊,沒有像一般人那樣,惱羞成怒。」愛麗絲說道這裡,嘴角閃過一絲狡黠,她按捺不住「反擊」帶來的快意。

  「哼!」剛剛在評論時,藉機斥責的老人哼聲道,他當然聽得出來,這個小女孩在藉機拿他開涮~~~

  「那名大臣沒有發怒,他平靜地問奴隸道:明明是我救了你,你不僅不感激我,卻還如此惡語中傷我,這究竟是為何呢?」愛麗絲繼續說道。

  「我想,他一定有充足的道理吧?」聽到這裡,中年人隱隱約約,有了一些理解,他也能猜測出,這名奴隸不會是不明是非之人,故而問向愛麗絲答案。

  「那名奴隸答道:

  『您賞識我的才華,把我從悲慘的境遇里拯救出來,我自然是願意為您效勞。可是您進門時,連對我發出邀請都沒有做,您沒有把我當貴客看待,依舊是把我當成奴隸,屬於你的奴隸而已。

  既然您都不尊重我,不把我當做門客來尊重,我又何必追隨您?那我還不如回去,死在鞭子下面好了。」

  愛麗絲緩緩說出故事最後一小段,草廬里安靜下來,顯然他們也都聽懂了愛麗絲說的故事裡的含義。

  【春秋戰國時代的特色,重節義,輕生死。燕趙之地,亦多慷慨悲歌之士。】

  「很精彩!你的表現令人震驚。」中年人品味了一番,點頭讚賞道。

  「您言重了。

  實際上,正是因為在晚輩的心中,您們是善良的,是可以溝通的,就像是故事裡賢德的大臣,所以晚輩才敢和您討論條件與責任。

  若您們都是兇惡不講理的壞人,就像故事裡拚命抽打奴隸的那種人,恐怕我除了跪地求饒,再無別的話可說了!」愛麗絲清麗的聲線,說到最後,一字一頓。

  道理,從來只能和講理的人談,如果是面對不講理的人,則不通。

  「我明白了。」中年人端正跪坐,正視著愛麗絲道:「你和那名深陷囫圇的奴隸一樣,都是不可輕視侮辱之人,可敬可嘆!」

  「晚輩很感激您們的幫助,所以,才不想隱瞞心裡的話語。故而斗膽在加入您們之前詢問清楚,究竟需要晚輩肩負哪些義務,付出多少代價。

  如果晚輩不問清楚,不認真思考做出正確的決斷,這不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亦是對貴族的不負責任!

  畢竟,如果是我做不到的事情,卻張口答應了您們,以後面對考驗的時候,這勢必會辜負您們,那豈不是更糟糕么?」愛麗絲跪坐下來,朝著中年人還有周圍的老人家望著說道。

  【做人當言而有信,諾不輕許,做不到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如果她不符合犬冢一族的要求,就該立刻離開,而不是繼續留下來。】

  「嗯!非常有道理!」中年人鼓掌,接著開口問道:「這個故事是誰告訴你的嗎?能夠培養出你這樣的孩子,想必你的父母也必定非同一般吧?!」

  【在這個混亂的年代,普通百姓大都是文盲。像她這麼年紀小,卻又已經可以說出如此哲理故事的孩子,明顯是經受過很深程度的教育——現代化教育。】

  作者有話說:

  入族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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