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別無所求
柳姨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她不僅容顏變得醜陋，且自身的修為及元氣大傷。
我突然想起了，在中醫館里見到她時的場景。
忽而恍然大悟，為什麼柳姨比真一大師大一歲，卻看上去比他要年輕很多？因為這些年來，她不斷的服用男性液體，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延年益壽，為了讓自己繼續活下去，好再見心上人一面。
可是他的心上人，對此一概不知，還在怨恨她昔日救了自己。
「所以你就出家為僧，徹底躲著她，讓她一個人痛苦？！」我回過神來，忍不住罵道，「你們這些男人為什麼都這麼自私？儘管她害人性命不對，可是她對你的一片痴心卻不假！她至今都放不下你，你也放不下她吧？所以才會對我講起這個故事。」
「痴心嗎？」真一大師恍惚道，爽聲笑了笑，「原來我這些年來，放不下的是痴心。多謝君後娘娘點撥。最後，可否替我向師姐，轉達一句話。」
我什麼時候點撥他了？
我無語道：「柳姨很想再見你一面，有什麼話，你還是親自和她說吧。」
他沒有理會我，自顧自地說道：「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話音剛落，真一大師的身體發出了金光。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很快停止了呼吸。
「真一大師，你怎麼了？！」我嚇了一跳。
殿外年輕的和尚走了進來，跪在了他的身前，叩首道：「師父圓寂了。」
圓寂……也就是說，他已經死了！
其餘的弟子得到消息，也都紛紛趕了進來，跪在地上念動經文。真一大師的身體，在我的眼前逐漸縮小，最終化作一顆舍利子，落在了蒲墊之上。
一個和尚雙手捧著舍利子，遞給我：「女施主，師父生前曾有交待，請你將他的舍利子，轉交給柳施主。」
他之前答應過，要和我去見柳姨。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傍晚我回到霧城，將舍利子交給柳姨。
「寧真一死了？就變成了這麼個玩意？」柳姨結果舍利子，放在眼前看了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他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我說。
柳姨愣了愣，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問我：「他這些年，究竟躲在哪裡當縮頭烏龜？」
「真一大師在海城建了一座寺廟，名叫的卯木寺。」我回答。
柳姨把玩舍利子的動作一頓，喃喃自語道：「卯木，木卯，木卯……」
我一個激靈，木卯，加起來不就是一個柳字嗎？！
「柳姨，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我輕聲安慰她。
「我為什麼要傷心？他死了最好，省得我親自動手。」柳姨冷笑著望向我，「你在擔心什麼？害怕寧真一死了，我就不救你的孩子了？呵呵，我現在還真沒心思了。」
這女人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
一提到孩子，我心中著急：「可是你答應過我……」
「你沒能完成承諾，把寧真一帶來我面前。」她冷笑著，「現在，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的孩子。」
「什麼辦法？」我說過，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拜我為師，接管鬼門派，我教你鬼門針。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親自替你的孩子換命。」她沉聲說道，「換我的命給他。」
我大驚失色：「換你的命？！」
柳姨垂下眼眸，笑得突兀：「老娘昔日答應過他，不再傷害無辜，這些年來，我沒有殺過一個人。雖然他死了，可這個約定還算數。」
我怔住了：「不，那樣你就會死。」
「那個禿驢都不怕死，你以為我會害怕？哼，無論今生還是來世，他都休想擺脫我！喂，你是否願意拜我為師？要是不願意，就帶著你的死孩子滾！」柳姨發起怒來。
她一心求死，只為了來世能再和真一大師相遇。
在這個世界上，柳姨已經別無所求了。而我，也不能放棄救我的孩子。
我遲疑了片刻，說：「我願意。」
「跪下，向祖師爺磕頭。」柳姨將我帶進了房間，拿出鬼門派祖師爺的畫像。
我按照她的吩咐，磕頭髮誓，一生掌管好鬼門派。
柳姨扔給我一塊木牌子，是鬼門派掌門人的腰牌，可以號令鬼門派的眾人：「我們鬼門派向來無拘無束，平日里不常來往，不過有朝一日你有需要，拿著這塊腰牌就可以號令門派中人。」
「我知道了。」
「現在，我教你鬼門針。」
兩個小時之後，我將施針的功法和要領爛熟於心。柳姨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液塗在了孩子的嘴唇上。我在她的指導下，紮下了第二針。
接下來的十一天，我都住在中醫館里，親自為孩子扎針。
今天是最後一天，扎完第十三針，孩子的睫毛突然動了動。
我欣喜若狂，想要去叫醒他，可是他毫無反應。
「急什麼，針雖然扎完了。他還需要七天的時間修復魂魄，七天之後，他會醒過來的。」柳姨告訴我。
「謝謝師父！」我激動道。
「行了，把他抱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擺擺手。
我心中一沉，知道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孩子徹底醒過來的那一天，就是她生命結束的時候。
這段時間以來，我對她很有改觀，知道她並不是什麼壞人。
我說：「師父，我想留下陪著你。」
她哈哈一笑，走到中藥櫃邊，將玻璃瓶子一個個打開，統統灌入了自己的口中。隨即，她的臉上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原本布滿皺紋的臉，在一瞬間變得容光煥發。
柳姨如同一個二十歲的美貌少女。
「徒兒，為師美嗎？」她笑著望向我，「這些葯，我本想多攢一些，這樣子慢慢飲用，終有一天我能恢復容貌。可是現在，已經用不著了。「
因為寧真一，已經看不到了。
我鼻子有些酸，彎起唇角笑：「師父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