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佐佐木泰清的頭顱
這幫狗奴才,斬不盡殺不絕,哈日巴日決定此次一定要再次血洗金州城。
冷風刺激著裸露在皮帽外的臉龐,心懷殺機的哈日巴日卻感覺如沐春風,他仿佛回到了蒙周戰場,仿佛聽到了戰馬在咆哮,敵人的哀嚎。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無上的豪邁,隻要蒙古鐵騎還在,世人要麽臣服為奴,要麽死亡!
在攻下金州後,一切還得按照規矩來。
蒙古人是長生天之子,不容褻瀆!
他要讓金州變成煉獄血海,讓橫流的血液洗滌那些奴隸給予自己的輕視與敵意。
帶著不能再一逞疆場的缺憾,哈日巴日把進攻自己的轄地,當成了對一個敵國的攻擊,此次出兵,他就當年像攻打周國城池一樣,兵仗齊備,軍馬肅殺。
除了騎步兵之外,他帶上了城中僅有的三台巨大投石機,還拆下了城牆上五張床弩。
他嗜血,卻不魯莽。
他知道這裏不是草原,靠騎兵衝殺,並不能打下堅固的城堡,所以,他帶了攻城器械,先拿下那個遼人修建的城堡,然後去攻打金州城。
哈日巴日帶著複州軍浩浩蕩蕩,在雪地裏走行了兩個多時辰後,再次看到遠處半掩在積雪中的城堡。
就在他要號令全軍進攻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走在最前方探路的騎兵突然馬蹄打滑撲倒在地,引起前方的兵卒們哈哈大笑。
聽了親兵的匯報,哈日巴日心中惱怒,麵上卻是雲淡風輕的表情。
這些雜牌兵連馬都不會騎。真是丟自己的臉。
當下,他下令停止前進,將投石機推到軍前。
若是在開闊地帶,投石機可以在一兩裏外投射,但是這裏山勢崎嶇,地形曲折,而且雙堡的目標又不大。所以,他將命中率極低的投石機向前推進,抵近拋射。
三台投石機的巨大構件,被一群簽軍喊著號子從馬車上卸下,工匠們指揮著他們將構件抬到隊伍前麵,結果幾個簽軍在行走時,突然腳下打滑,重重摔倒在地,肩膀上的巨大構件結結實實地砸在倒地者的身上,頓時將他們砸的骨斷筋折,哀嚎一片。
(“簽軍”是蒙古人組建的一種俘虜部隊,多是漢人,地位低下和牲畜無異,平時充當苦力,幫助軍隊搬運輜重,修築防禦工事,打仗時被驅趕在前,成為蒙古軍的人肉盾牌。)一個騎兵隊長下馬上前查看後,連忙跑到哈日巴日坐騎前稟報,“將軍,地麵都是硬冰,不是積雪。”
“什麽冰?”哈日巴日擰眉喝道:“哪裏來的冰,如此寬的山路,頂多也隻是一兩個水窪子結冰而已,分明是那些狗奴才不長眼,看不清路。你帶一個隊過去,把不能起身的都殺了。再喊一批奴才上去搬那些木頭。快去!”
那名騎兵得令,指揮著自己的小隊驅馬上前,揮刀砍殺倒地不起的簽軍。
他們的馬刀剛剛割破那些簽軍的脖頸,就感覺座下戰馬發出一聲驚恐的悲鳴,然後撲通撲通幾聲,重重摔倒在地。
馬上的騎兵們,被掀翻在地,半天爬不起來,其中有幾匹馬衝勢較猛,跌得也狠,馬上騎兵被狠狠拋出之後,砸在路麵,隨著冰麵滑出很遠後,身體撞在路邊山壁和石頭上,一動不動。
這一變故,讓複州軍大驚失色。
哈日巴日麵色鐵青,此時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著了道了。
“殺才!”哈日巴日細長的眼睛裏噴射著怒火,揮鞭抽打著身邊的一名漢軍百夫長,“快去探路!”
話音未落,就聽見“蓬”、“蓬”數聲炸響,從天邊傳來。
眾人不明所以,正在慌張四顧之際,就發覺腳下地麵劇烈一震,有東西砸在地麵。
沒有膛線的將軍炮,炮彈在一裏半之外已經偏得沒辦法看了。平洋軍的炮手都知道將軍炮的有效的作戰距離是一裏。所以,冰麵隻鋪在一裏的距離。站在這段距離的一頭,射擊目標,準頭多少是有保障的。
受到鄭乾作戰思想的影響,肖金榮把臨戰的權力下放到作戰部門。
所以,炮手都頭看到黑壓壓的敵人都擠在冰麵前,踟躕不前,頓時心花怒放,堡上和地下兩層火炮都頭果斷下令射擊。
這個距離適合射擊,而且敵人像看馬戲一樣都集中在寬不足百米的山峽當中,隊伍密集,最適合炮彈落地後向前彈跳,造成線殺傷。這種殺傷比命中目標的殺傷力還強。
哈日巴日選擇安放投石機的位置,是當前他所知的武器的比較遠攻擊距離,所以當後麵的士兵被前方接二連三的滑倒事件吸引,而擁擠到前方觀看時,他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存在。
遠處的城堡隻有拳頭般大小,多年的戰鬥經驗告訴他,這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區域,沒有弓和弩能飛越二者之間的距離,威脅到這裏。
經驗主義使得哈日巴日的複州軍,成了將軍炮的固定靶。
五十門火炮憑借著事先做過的標記,無需計算炮口射角,無需試炮,就直接拉火。
炮彈即使不能直接命中敵人,也會在如鋼鐵般堅硬的冰地上,像台球在球桌上一樣,彈跳很遠,非常地遠。
五十門將軍炮在複州軍騎兵馬蹄打滑摔倒在地的時候,開火了!
一斤多重的火藥在密閉炮管中爆燃,生成的巨大的能量,將五斤重的鐵球向膛外推擠出去。
鐵球飛出膛口時,以每秒400米以上的加速度飛行,幾乎是兩個呼吸之間,五十顆火熱的鐵球帶著嘯音,轟轟轟,砸向前方。
即便做了標記,一裏的距離,依然打臉第一代滑膛炮的命中率。
隻有七顆鐵球直接砸在複州軍的軍陣中。
然而,就是這七顆鐵球,卻形成了巨大的殺傷力!造成了複州軍巨大的傷亡。
盔甲在鐵球巨大的動能麵前,形同虛設。
七顆鐵球將士兵身上薄薄的鐵甲,連同血肉一起洞穿後,去勢不減,仍沿著一條直線,落在後方的馬匹或人員的身上,連續洞穿,然後落地,帶著內髒和鮮血,在擁擠在一起的複州軍中間穿行。
它們經過數次小幅度彈跳,在密集的人群中,橫掃一切在前進道路上那些障礙物。
有的擦過馬匹的肚皮,有的撞斷了士兵的小腿,有的砸中了軍中的輜重車輛。那名被哈日巴日鞭打的百夫長剛剛驅馬,就被一個彈跳而起的鐵球擊中馬腹部。
粘稠的戰馬內髒,連帶著他的一條大腿,隨著滾燙的鮮血,潑濺到哈日巴日身上。
第一輪齊射,五十顆鐵球,隻有七顆首發落在複州軍中。
其餘的鐵球大多數偏離了軌跡,落在山丘的積雪樹叢中,有三、四顆則射在山壁兩側的石頭上,轟碎了一大片岩壁。
碎裂的石塊形成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片彈片,激射在複州軍的身上,造成了類似爆破彈片的傷害,擊死擊傷之數,不亞於那七顆直接命中的鐵球。
第一輪將軍炮射擊,令複州軍傷亡慘重。
有些士兵甚至不是死於火炮的直接和間接打擊,而是被受驚的戰馬拋下和踩踏產生的傷亡。
五十門火炮一齊怒吼,遠比雷聲更大,那些沒有經過火藥爆炸聲訓練的戰馬,如何不惶恐膽寒?
哈日巴日沒有受到炮彈的傷害,是因為身前士兵和一輛裝著床弩的大車阻擋。突然遭遇火炮襲擊,令哈日巴日始料未及。
看著身邊那些士兵的斷肢,被開了膛的馬的內髒,碎裂的馬車,滿雪地的鮮血,以及自己滿身都是那名百戶的鮮血,哈日巴日肥胖的臉頰,劇烈抽動起來。
若是在開闊地帶,他會立刻讓士兵散開,那樣的話,來自城堡的第二輪炮擊就很難形成第二次殺傷力,但這突如其來的火炮打擊,顯然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哈日巴日在內。
炮彈的飛行速度超過了箭矢的速度,完全不是肉眼可以捕捉的。
他們不知道這些鐵球的打擊從何而來,用的什麽方式。
他以前也從沒有聽說過有群射的火炮。
士兵們沒有接到攻擊命令,也不知道如何躲避,同時又被身邊的血腥場麵嚇得六神無主,仍然在原地徘徊,呼救,喊叫。
在一片六神無主的恐懼和哀嚎聲中,第二輪五十顆鐵彈呼嘯落下,砸進複州軍中。
在熱.兵器下,血肉之軀暴露了它的脆弱和不堪。
那些被直接命中的,身體如枯枝一般哢嚓斷裂。截斷的肢體隨著一團團血霧飛濺開來。
而那些被鐵球擦過身軀的,比直接斃命更加淒慘。
在這個時代,無法愈合的傷口,最終都會令傷者經過無窮痛苦折磨後,淒慘而死。
第二輪鐵球落地後,人們才能隱隱看到一個個模糊的黑色幽靈,在人群中肆意掠奪同伴的生命。
而在它們觸地反彈,形成的二次打擊後,複州軍目力所及倶是人間地獄般的慘狀,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遭受到前方的炮擊。
他們急忙想離開此地。
然而四千人被堵在山峽間,隻有軍前軍後有空間逃離,所以,不等哈日巴日的命令下達,驚恐萬狀的士兵們就像炸營一般,叫喊著丟下兵器,向隊伍後方擁擠逃去。
“前進!前進!一人後退,全隊皆斬!”
火炮雖然凶險,然而蒙古戰士的戰鬥意誌和紀律,不允許哈日巴日後退。
哈日巴日的親兵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蒼涼的牛角號驚醒了慌亂無序的複州軍,逃跑的士兵很快被身後的隊友無情地斬殺,射死。
蒙古軍中,有一條鐵律:在作戰時,如果十人隊中,有一個人畏戰而逃,那麽這一隊人全體都會被處死;如果十人隊中有一個人勇敢戰鬥,而其餘的人,不跟進作戰,那麽不跟進的人,全部被處死。
置身於敵人的炮擊範圍內,笨重的投石機和床弩,顯然沒有時間卸裝,隻能棄之不顧。
所有人都知道必須抓緊時間,離開這片死亡之地。
在逃兵被斬殺之後,他們又遭受了兩輪火炮的轟擊。
經過前兩輪的射擊後的校正,平洋軍這兩輪火炮的命中率顯然高了不少。
在地獄般淒慘的場景中,複州軍士兵清醒過來,自己必須衝進對方火炮射擊的死角。隻要拉近距離,那種遠距離打擊武器,才會喪失作用。
然而,指揮隊伍前進的哈日巴日忘記了之前在冰麵上滑倒的場景。
當複州軍跌跌撞撞地向前方衝去的時候,一個個毫無例外地摔倒在地。
他們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滾地葫蘆般擁擠在一起,馬嘶人叫,場麵更加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