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鄭小四不當人子
“銀子？呸。”
林主事左右一瞧，遠遠看見郎主事正招呼人給城頭上送吃食，便提高了嗓子喝道：“銀子從哪裏來？你別告訴我問郎主事要去。”
趙賢良苦笑一聲，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拿捏你也不嫌臊的慌。
那郎主事聽著說道他，臉色一下變得很不好看，蹬蹬蹬上的城頭來對二人道：“林主事，你不用如此說，我家雖然和龐家是姻親，可若真是龐家犯上作亂，我自當大義滅親。另外戶房是真的沒銀子了，大老爺前些日子剛剛支了好些去勞軍，後來又征發勞役給永安郡王修宅子，這些可都是錢啊。如今銀庫裏能跑老鼠，你不信可自己去看。”
“看，看什麽看，那又不是我的差事，我可管不著。”
林主事哼了一聲，帶著外甥又去巡視，口號喊得震天響，也不見有人熱血激蕩。
“算了，林主事一向如此，你別介意。”
趙賢良小聲勸慰，郎主事氣的臉色發青，咬著牙道：“我郎家世代忠良，怎容他如此汙蔑。”
“好了好了，他也就是過過嘴癮，誰不知道你郎家是大大的好人家啊，不然龐家遭難，鄭知縣也不會對你依舊倚重了。”
“可不是。”
郎大寧抬起袖子來好生抹了把眼淚，謝過趙賢良後下了城頭繼續組織他的晌夥飯。趙賢良瞧著他氣的發抖的背影，歎息一聲，這叫什麽事啊。
那私鐵礦多少年了，攏共也不過幾百人，膽大妄為的也就區區五十來人，偏就敢造反，也不怕人笑掉大牙。難道句家莊真為了龐家要拋頭顱灑熱血？誰信。還有那鄭知縣，上任時和龐家好的和什麽似的，一等下了獄沒兩天就變了臉，先是封鋪子查賬，又是丈量土地的，要不是郎大寧攔著說案子沒完，還是慎重些的好，恐怕就能把龐家給賣了。
唉，多事之秋呦。
趙賢良好生歎息一陣，拿過一個饅頭來趴在垛口上連吃帶看。等吃了兩個，遠遠的官道上來了一幫人，打頭一杆大旗，上頭寫著三個字，潑天王。
“呦，旗子都打起來了。”
趙賢良吐了口中的食物抽出腰刀來，大聲喝道：“打起精神，來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幫人來到了城門下，句老三騎著一頭驢子高聲叫道：“快快開城投降，否則破城之日就是那個你掉腦袋的時候。”
咻，一隻利箭擦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句老三啊一聲大叫，大驢便回。
來的這幫人攏共也就百十號人，偏還分了左中右三軍，中間處，句老大黑著臉不說話，句老二笑道：“大哥，把鄭寬拉上來吧，不開城門就砍了他。”
“不可，要是城裏真的不開，難道咱們真的砍？先等等，等他們主事的出來再說。”
“也是啊，不能砍不能砍。”
句老二嘿嘿一笑，扭頭看了看板車上的鄭寬，笑嗬嗬來到跟前道：“鄭大人，待會兒，記得說兩句啊。”
“記得記得。”
鄭寬擺擺手，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深深歎口氣道：“我說，我想了三天三夜，也想不明白你們這造個什麽勁的反啊，府城有保安軍，省城有許王親軍，有傲來軍，你們這不是雞蛋碰石頭麽？”
“鄭大人，你可別胡說，我們可不是造反，我們是為民請命逼不得已。”
句老二洋洋得意，一指隊伍中的那杆大旗笑道：“我們這叫替天行道，我們是來給龐老爺家叫屈的，龐老爺家你應該知道吧，朝中有人，擺弄幾下咱們就發達了，哈哈，對了，那個叫什麽來著，哦，殺人放火受招安，對，就是這個。
“瘋了，你們他娘的瘋了。”
鄭知縣好懸沒為這宏大謀劃折服的死過去。句老二嘿嘿笑道：“鄭大人，要說你做個知縣實在是委屈了，不如給咱們做個軍師一起吧，到時候招安封賞，不比這個知縣強。”
“我呸，我才不和你們瞎折騰呢。”
鄭寬氣的恨不能一巴掌扇死這貨，出門踩狗屎倒盡黴了都。想想自己又氣不打一出來，怎麽當時腦子抽了親自去礦上了，讓人捉了不說，還押著來賺城。這要是朝廷怪罪，還活不活了。
要說這鄭知縣後悔不迭，卻也不能怪他。當初見著秦王和鄭家交往親密，他就知道該有所作為了，雖然他走的是裴元具的路子當的這個知縣，可碰上秦王那裴元具就不夠看了，抱大腿麽當然要挑粗的抱。
而郎大寧這個龐家的姻親，又是裴元具的遠方表親，他倒是沒動，反而還很關照。這便是他的小心思了，龐家哪有表親來的實在，攏好了郎大寧，裴元具也不至於記恨他。
於是鄭大老爺便把主意打在了菜戶營鐵礦上，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自己上任收拾不法誰也不能說錯，日後說起來，秦王也得說他做的好，做的妙。
這就是鄭寬的謀算了，可如今深陷賊手，一腔算計付諸了東流。
長須短歎半天，鄭寬還是提起精神來好生勸說麵前的禍首。
“唉，你們知不知道，龐家得罪的是秦王，沒得救了，還想受招安做夢去吧，等的大軍一到，誰管你是請命還是造反，先砍了再說，你說你冤不冤。”
“是嗎？”
句老二嘿嘿一笑，根本不在意，兩下裏看了看，小聲道：“軍師”“別叫我軍師。”
“嘿嘿，好，鄭大人，你不知道，前些日子秦王到菜戶營，就抓了咱們兩個人問話，近日又有外人在四周四處打探，軍師你說，這不是禍事來了，咱們難道坐著等死？那可是私開鐵礦啊，殺頭的大罪。”
鄭寬臉一苦，叫道：“別咱們咱們的好不好。”說完忽然又一愣，奇怪道：“那私開鐵礦是龐家的事，與你們何幹？再說了，就算龐家甩鍋，你們不是更應該跑麽？”
“跑，往哪兒跑？一大家子呢。再說那龐家根本死不了，我們若是跑了，才正好給了人家甩鍋的機會。那時候才是兩手空空，還不如現在呢。”
鄭寬點點頭，這句氏三虎倒也精明，竟然想著逼龐家出手相救，乖乖，好大的膽子。
“等等，你怎麽知道龐家沒事？”
鄭寬一個激靈，句老二嘿嘿一笑指了指他身前那盤子烤鴿子，笑道：“龐家已經無罪開釋了，你不知道吧，前兩天京裏來人了，你也不知道吧，哈哈。”
句老二看著鄭寬一臉震驚的模樣，十分的暢快。
正在這時前頭句老大叫他過去，句老二回了一聲，扭頭對鄭寬道：“現在想明白了吧，做軍師開城門給朝廷上表，咱們一起發財。否則，你在礦上要砍要殺的，我們這麽做可都是你逼得。”
說完這話，句老二跑到了前頭，句老大叫道：“城上出來人了，你去和他們說說去。”
“誒，好嘞。”
句老二笑嗬嗬來到城下，抬頭一看原來是郎大寧，郎主事。
“呦，這不是郎大哥麽，好久不見了。”
“混賬，誰是你大哥，莫要亂攀親戚，識相的速速退去，否則大軍一到攆為產粉。”
郎大寧大喝一聲，旁邊林主事小聲哼道：“說這些他們又聽不懂，白瞎了。”
趙賢良歎口氣，一拉他袖子道：“少說兩句吧，遇上這事，按著排位可是得你先出頭的。”
林主事一聽，頓時嘿嘿笑了兩聲，小聲道：“是滴是滴，我就是隨口這麽一說。”
城下句老二哈哈大笑道：“郎大哥，我們可不是要造反攻城啊，我們是來替龐家鳴冤的。”
“什麽，鳴冤？”
“是啊。”
句老二一指身後笑道：“造反哪有這麽兩苗人就造的，再說了鄭知縣也在我們當中，他可以作證啊。我們真是來鳴冤叫屈的。”
“那為什麽堵城門，還帶著兵器？”
“哦，那不是兵器，是挖礦的家夥，我們這麽做是為了讓諸位大人們上上心，嘿嘿，別以為我等屁民說話沒聲啊。”
城上郎大寧一時語塞，左右看了一眼，沒一個人敢接他目光的，心裏不是個滋味，探出頭去看了看，喝道：“請鄭大人出來相見。”
“好嘞。”
句老二回身本陣，和句老大一說，句老大終於轉了笑臉，道：“先詐城門，若鄭寬上道，就按你說的辦，否則搶一把就走。”
“大哥，不等龐家了，龐天蛟可是答應的好好的。”
句老大搖了搖頭，獰笑一聲道：“不能信他的，他若賣了咱們怎麽辦，若事不可為，先殺了鄭寬，咱們去北疆逍遙去。”
句老三大驚，叫道：“大哥，殺了鄭寬那可是真造反了。”
“看你那腦子，搶了縣城不也一樣。”
句老二哼了一聲，沒理句老三這個榆木腦袋，轉身來到鄭寬跟前，問道：“軍師，想的如何了？”
找，找M思。
鄭寬耿著脖子一聲大叫，句老二大喜，吩咐人推著板車上前。郎大寧在城頭上一看，叫道：“大老爺可好？”
“好，開城門，這些都是仗義之士。”
城上之人麵麵相覷，趙捕頭突然叫道：“大老爺說的是要戒備，逮著時機發難。”
“哦，你怎麽知道？”
“我……。”
趙捕頭張了張嘴，歎道：“上回查鄭乾的家產，他家有好些下人是流民出身，大老爺就說那些人都是仗義之士，打家劫舍靠他們，出事背鍋用的也是他們。”
眾人點點頭，郎大寧道：“即如此，那便開城門吧，趙捕頭勞煩你在府衙準備一番，我這裏會給你爭取時間。”
啊，趙賢良差點咬了舌頭，不過自己是捕頭，卻是推不開，隻得點頭應下，快步下城往縣衙而去，一路上絞盡腦汁想折。
“大老爺稍等，這就開門，不過不能進來太多，隻能進十個，不然百姓慌亂要出大事。”
鄭寬嗯了一聲，扭頭問句老二，怎麽樣？句老二看句老大，句老大想了想，有你在手怕什麽，點頭答應了下來。不一會的功夫，城門大開，句老大留下壓陣，句老二和句老三帶著七個心腹手下押著鄭寬進了城。
城頭上衙差們沒動，句老大放下了心來。眾人直接去的縣衙，一到了公堂之上，鄭寬長出口氣，叫人拿紙筆來，句老二大喜，笑道：“軍師真實在人也。”
“可不是。”
鄭寬幹笑兩聲，鬢角汗都流了下來，一邊想詞，一邊偷看四周。堂上是句老二等人，縣衙主事們都在堂外候著，唯獨不見趙捕頭，鄭寬心裏稍微鬆了鬆，腦筋急轉，抬手便寫。
句老二湊過來一看，龍飛鳳舞的不知寫的啥，鄭寬笑道：“說你們貧苦無依遭災流難，唯有撿礦一路生計，龐家看著可憐供衣供食，由句家莊代為照看，今龐家蒙難，眾人無以為報甘願舍命作證，龐家良善從未欺壓，更弗有劫掠客商之事，否則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