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竹兒還認得我麽
城外花家莊,花由二花大爺抹了把頭上冷汗,哈哈大笑,笑到最後,撇著嘴哭了。
“我滴娘嘞,全沒了,苦也。”
原來這家夥還有一大筆資財存在步家寨裏,這些可都是今年打劫回來的好東西,尤其是大水一起,在逃難之人身上發了老大的財。這下可好讓禁軍一鍋端了,全落入了朱蘊泰的腰包,可偏偏自己還得感激不盡,不僅如此,還要寫信回老家,在鄭太妃麵前好生感謝感謝秦王的大恩。
花由二心疼銀子,吃什麽都沒了味道,心裏不敢記恨朱蘊泰,偏對那曹子明恨得牙根癢癢。雖然他也知道曹子明是出頭的小角色,可後台不敢收拾,你個前台的小螞蚱也動不得麽?
“老爺,外頭有人求見,說是卞州龐應魁。”
管家這時前來稟報,花由二一聽就火大了,叫道:“不見,不見,什麽玩意兒,禍害了我還不夠,還想讓我抄家滅族啊。”
花由二聽著姓龐的就來氣,原本好好的和那鄭乾耍一耍,偏他龐家說什麽一石三鳥之計,收拾了鄭乾,又把李長安扳倒,還能買好秦王。娘的,害的老子丟了步家寨,破了一大筆財,見什麽見,想讓我救命,你有那排麵麽?
“老爺,人家帶著三輛大車來的。”
嗯?花由二一聽,罵人的話又咽了回去,叫過那管家來問道:“你可看清了,重不重?”
那管家嘿嘿笑道:“老爺,小的看得真真的,東西不大車轍極深,不是珠寶就是精鋼。”
“滾,精鋼有個屁用。”
花由二摸著蛤蟆腦袋,想了片刻,又問道:“可查清了那龐天蛟是被什麽人抓的?”
“老爺,府衙沒動,保安軍沒動,各處大家都說從未見過此人,小的想來他們應該不會說謊,龐家門子不小,犯不上冒險。”
花由二點點頭,老龐家這回倒了黴,顯然是秦王宰了他賣人情,可老樹盤根,死而不倒,人家在朝中還有些勢力,卻是犯不上如此巴結。那會是誰呢?
“老爺,您看會不會是秦王直接拿下的?”
“嗯誒,不會,換了是我,我也不會自己動手,肯定是找別人來做,就像是用步瞎子一般。”
說起步瞎子花由二就心疼的肝顫,雖然和自己割裂了,可那總是調教多年用順手了的,更不用說如此的蠢貨以後哪裏去找。
“那會不會是張拐子幹的,他可是明著把老爺賣了投靠了秦王了。”
花由二咂咂嘴,一臉的苦澀,歎道:“張拐子不地道,偏我還不能說他什麽,人家有恩與我,又攀上了高枝兒,我能怎麽滴,唉別說他了,說起來一把辛酸淚。”
花由二蛤蟆眼倒是真滴了兩滴,管家訕笑兩聲,心道:那還不是你把人家看上的妞給搶了,人家沒殺你就算對得起你了。
“老爺那這個龐應魁還見不見?”
“見,為什麽不見,哼,禍都是從他龐家引起的,他不補來誰補?”
花由二一拍大腿,叫管家好生隆重的把人迎了進來,然後,便沒有然後了,龐應魁被抓直接送府衙,銀子留下攢箱底。可憐龐應魁千辛萬苦從卞州逃得到此,話也沒說一句便落了網,更可憐的是龐家上下都在大牢裏等消息呢,這下可好,全家團聚。
府衙內,範知府忙活到深夜,終於定下了行止,又收了花由二送來的大禮,這下龐家除了旁支全都到位,終於放心了。
“來呀,把牢中那個叫老虎的放了去。”
“是。”
差役們領命而去,等老虎出來已經傻了,感謝青天大老爺感謝上天終於讓我重見天日,可等到他去了鵬飛客棧一看,頓時破口大罵,原來那客棧早已人去樓空成了乞丐窩了。得,說不得也要改改行當了。
轉過天來,府衙開審龐家夥同步家寨打家劫掠案。鄭四爺終於能支著身子半爬了,聽到這好消息,讓差役們抬了去大堂一側觀看,龐家老小竟然抓了二三十口,從龐應元到龐天蛟一個沒跑。
鄭乾看來心裏打顫,平常作奸犯科那就是自己的差事,可一旦牽扯上朝中的糾葛,破家滅門也在轉瞬之間。老龐家就是典型例子,什麽官宦世家,朝中人脈,在那些大人物眼中統統不值一提,隻要形勢有利,該賣就賣,毫不猶豫。
龐應元老來老來落得這個地步,想罵街卻罵不出口,罵誰啊?還不是你自己上趕著作,隻是腰杆子不硬沒有別著鋼筋棍,怪了誰來。老頭倒也看得開,見龐應魁也來相聚了,便知道大勢已去,龐家就是那個棄子。
反倒是龐天蛟十分咆噪,一會說尚書什什麽的,一會說什麽太師,反正是家世深厚,你們等著倒黴吧。
罵了半天扭頭瞧見了鄭乾,見這壞水正趴著門板上挖著鼻孔看笑話,龐天姣更是勃然大怒,瘋了似的衝過來要打,口中叫道:“姓鄭的,你等著,爺爺饒不了你。”
“呦,這可和我沒關係啊,範大人您老可得給我作證。”
範知府一開始見他在旁觀,並未在意,現在一瞧龐家咬上了,便不能做看不見了。
“公堂之上何人暄嘩?”
說完一指鄭乾喝道:“哪裏來的潑皮,趕出去。”
“嘿,他咆哮公堂你不管,偏要趕我,你什麽意思?”
範知府氣的牙根癢癢,抬手就是一個驚堂木喝道:“給我打出去。”
“是。”
衙差們苦著臉跑到近前:“四爺呦,你可害死我們了,趕緊走吧。”
“廢話,我能走得了嗎,趕緊抬著。”
“唉,好。”
幾個人七手八腳把鄭乾抬出大堂,龐天蛟一看氣炸了肺片子,衝著範知府就罵上了。
“你個昏官你眼瞎啊,就這麽放他走了?”
範知府氣的臉皮漲紫,大叫學政何在?宋提學連忙出班回應。範知府怒指龐天蛟,讓削了他的功名,宋提學一陣為難。那堂下的龐應元終於出聲,笑道:“大人,龐家不論何罪,尚未定議就削去功名,這不妥當吧。”
“你??。”
範知府也是氣昏了頭了,一時之間竟然沒了辦法,眼瞧著龐家眾人除了龐天姣外,其餘人等不哭不鬧,都拿戲謔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有點上頭。
“來呀,退堂。”
驚堂木一敲,範知府氣呼呼的回了後衙。鄭乾在衙門口等了半天,不一會兒,就見鄭婉和阿若兩個一人一個小包袱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個差役上來道:“四爺,大老爺說了,要養傷就回家去,府衙沒剩飯了。”
“嘿,老範忒小氣。”
“四弟,別說了。”
鄭婉臊紅了臉,原本在府衙養著,誰也沒說什麽也就含糊過去了,如今讓人攆了出來,丟人丟大發了。鄭四爺毫不在意,和差役打了招呼,讓他去雇人抬門板回家。可回哪個家確是個問題,王家那裏都走光了,方同漸他們還沒丁點消息,老孫頭那裏也一樣。
想來想去,鄭乾笑道:“要不去棋盤街?”
鄭婉和阿若兩個卻都沒說話,鄭乾急問怎麽了,王大小姐哼道:“那地方,老宅的人可住的滿滿的,去了不是惹人嫌麽?”
“四弟,聽說老宅還出首與你,咱們去投奔,我,我實在拉不下臉來。”
鄭婉說完看著便有些生氣,說拉不下臉來,卻是氣不過根本就不想見那幫人。鄭乾張了張嘴,想著崔玉涵卻是見不到了。
除了這三地方還能去哪兒,要不雲園?恐怕連門都進不去,朱蘊泰能待見了他才怪。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鄭乾一拍門板道:“去天仙院,哈哈,老圖一定想不到能把我請來,嘿嘿。”
啊?兩女傻了眼,那地方能去?鄭乾奇怪道:“曼兒你不是常喊著要去天仙院做館麽,這麽好的機會不適應適應,豈不可惜?
“哈,你個死東西,原來早就嫌棄我了,去就去,你不怕丟臉,我怕個屁,走著。”
阿若暴走,鄭乾偷笑,鄭婉無可奈何,不然去哪兒。
差役雇了人來,抬上鄭四爺,一路奔向天仙院。今兒正好圖富在場,站在門口往裏頭攬客,冷不丁一瞧鄭乾來了,揉了揉眼叫道:“我沒看錯吧,都這模樣了還有興致,呀,還帶了婆娘來。”
老鴇子定睛一看,錯不了,那德行就是他。誒呀,還是鄭爺厲害,家裏擺的平,官司一了就來光顧,忒爽快。
“四爺,四爺,您老怎麽來了?”
老鴇子扇著香風衝了過來,鄭乾一瞧,大叫道:“我日,怎麽買賣成了這樣了,攬客你也不說找幾個俊俏的,你倆站門口嚇人呐?”
“誒呦,我的四爺呦,老太太裹腳布說來話長呦,天仙院快塌了。”
圖富衝過來抓著鄭乾的手,哭得嗚哩哇啦的,鄭乾驚道:“這倒黴催的,我還打算在你這兒住兩天呢,得,回見吧。”
“別,別走,嘿嘿。”
圖富一聽大喜,也不問為何來住,直接叫過人來換了班,連力錢都出了。生拉硬拽繞過兩條街,來到了自家宅子前。門口寬大,黑批的門楣,黃銅的大字,一水的靈堂風格。
進了院子,圖富連忙叫人收拾屋子,在後院小花園旁邊的小院安置。人來人往的,鄭乾瞧的眼花,拉過圖富來小聲問道:“你不會是把院子裏沒客人的老姐兒都拉你家裏來了吧。”
圖富一聽豎起大拇指來叫道:“四爺好眼力,不虧是花叢中的老手。”
“我他娘的,趕緊走。”
鄭乾大驚,這老雞窩裏住著,嫌命長啊。鄭婉和阿若也愣了,怎麽剛來就走。圖富一看連忙攔住,叫道:“都是幹淨的,我閨女還住你們隔壁呢,她們進不了內院,也就是來搬搬東西。”
“我不信。
鄭乾仰著脖子還是要走,圖富沒辦法,叫過一個婆子讓她把小姐叫出來,說叔叔來了,趕緊來拜見。鄭乾氣的上頭,有小輩來見總不能抹下臉來就走。等了片刻,房子收拾好了,老圖的閨女也到了。
別說,這房子正房三間標準的樣式,裏頭幹淨敞亮,後窗一開就是小花園,雖然現在都凋了,可有不少耐寒的灌木,看著也舒心。而那閨女一進來,鄭乾看著就更舒心了。
“雅兒拜見叔叔。”
鄭乾差點沒留下口水來,麵前之人一頭紅發,雙眼微黃,鵝蛋臉,高鼻梁,身量高大,穿著半緊身的衣衫,把個好身材承托的淋漓盡致。
“誒呀,好嚇人。”
鄭乾捂著臉裝純潔,阿若鄭婉一看也嚇得不輕,從未見過如此長相之人,和他老爹圖富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圖富哀歎一聲,擺擺手讓圖雅回屋去。姑娘撇著嘴差點出哭聲來,扭頭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