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敢問姑娘的芳名
“什麽人?”
範知府頂著堂上朱蘊泰的目光,越眾而出快速來到二女麵前,崔玉涵正待回稟,範知府不等她說話,便喝道:“衙門重地哪裏來的潑婦。”
“大人,我們是來作證的。”
崔玉涵和鄭雯連忙說道,範知府差點驚出魂兒來,雙眼暴掙喝道:“混賬,這裏是衙門不是你們的勾欄,要作席去外頭去。”
說著話一指那跟來的侍衛喝道:“還不滾?”緊接著又小聲對二女道:“不要命了,趕緊走。”
“大人”“滾。”
範知府一甩袍袖,那侍衛反應了過來,遠遠瞧見了朱蘊泰,再看這位大人的做派,心知不好,連忙勸二人趕緊走。崔玉涵和鄭雯兩個好懸沒氣死,有冤不能伸,連話也不讓說了,一時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侍衛嚇得魂飛天外,也不管禮數不禮數了,拉起兩人就跑。
“大人,她們傻的,走錯地兒了,告辭告辭。”
說著話,一溜煙跑出了衙門。範知府長長鬆了口氣,偷眼看向朱蘊泰,見他沒什麽表示,這才放心。轉眼卻又為鄭乾可惜起來,這麽美貌的兩個家眷,也不知最終要便宜了誰。唉,命中如此徒之奈何。
那侍衛拉著崔玉涵和鄭雯一路小跑,離得衙門口遠遠的了,這才放手。
崔玉涵不等喘口氣上來就是一巴掌,喝道:“你作死啊,為何拉我們出來?”
那侍衛苦笑一聲,搓了搓臉,道:“我的姑奶奶呦,這還看不出來麽,範大人這是給咱們保命呢,堂上就是大皇子坐鎮,若揪扯的大了,恐怕咱們就走不脫了。”
“你,你是說”崔玉涵大驚,說了半句便再也說不下去了。那侍衛點點頭,又道:“恐怕四爺這回是在劫難逃了。”
“四弟。”
鄭雯痛哭一聲,癱軟在地。崔玉涵啪啪扇了自己兩個巴掌,暗道冷靜,不可慌,一定還有辦法的。略一思索,唯今之計,還是要應在朱詢身上,可要讓朱詢出死力相助,還得用鄭姝。
好一個崔玉涵片刻之間便有了主意,扶起鄭雯來,道:“大姐,莫哭,咱們回去找鄭姝,隻要她肯出頭,四弟就有希望,除非那朱詢不想要老婆了。”
“這,這能行?”
“怎麽不行,鄭姝要是不答應,我豁出去了叫人回去找玉堤去,回來給她揚揚名,見一個愛一個,嫌貧愛富的,看她還有臉進王府沒有。”
“呃,這”鄭雯一噎,沒想到崔玉涵這麽厲害,這也能想的到,不過棄了鄭姝保鄭乾,鄭雯心裏一點負擔也沒有,再說也許鄭姝能答應呢。
想到此處,鄭雯狠狠點了點頭,二人叫上侍衛丫鬟,一路飛奔回家,剛到家門口,就見張氏在門房外頭探頭探腦,一見他們回來了,拉起鄭雯就跑。
“快走,你爹找你呢。”
“啊,什麽事?”
張氏不說,隻拉著猛跑,眾人到了花廳,就見鄭守道坐在上手神遊天外,鄭守正在地上走來走去,好不耐煩,馮氏再旁帕子捂嘴哭哭啼啼。
“爹,這,這是怎麽了?“來的正好。”
鄭守正見人到了,立馬高興了起來,對著鄭雯道:“今日鄭家榮辱可都係在你的身上了。”
鄭雯一頭霧水,就聽著馮氏再旁哭道:“我的兒,你的命好苦啊。”
“怎麽了,爹,到底怎麽回事?”
鄭守道深吸一口氣,悠悠的道:“鄭乾這次在劫難逃,鄭家也牽連在內,大好基業將要付之一炬。雯兒,如今郡王爺也自身難保,更無力救鄭家,能救鄭家的隻有那卞齊了,今晚你便去卞齊那裏吧,鄭家就拜托你了。”
啊,鄭雯猶如一個晴天霹靂打在心頭,怔怔不敢相信竟然是這麽回事,要把自己送給卞齊,那個掛名的混賬妹夫?
崔玉涵也傻了,這,這還叫人家麽?完了,能賣了女兒自保,怎麽可能讓鄭姝出頭,完了完了。
崔玉涵恍恍惚惚從花廳出來,忽然一個激靈,叫上那個侍衛又出門,一路往王家別院而去,到了地方一看,天塌了。王家別院空空如也,早已人去樓空,隻有一個老仆在看家。
“四弟啊。”
崔玉涵癱軟在地,和鄭雯是一模一樣。
老鄭家賣女救命,玩出了新花樣,將大姨子許給了小妹夫,關鍵這個妹夫還是入贅離家的。如此醜事老宅都能做的出來,崔玉涵和鄭雯,一個寒了心,一個死了心。
如今朱詢那裏半點幫助也見不著,還不如範知府那個過錢的交情呢。連老王家都舉家搬遷,不知所蹤。崔玉涵再無辦法,躲在自己屋裏哭了一陣,想起當日一夜歡好,偏全忘了鄭望樓,隻覺得今生再無半點樂趣,猶如行屍走肉一般。
而鄭雯則在屋裏對著妝台默默流淚,生在這樣的人家和個死人有何分別。
想起當初,和曹子明還沒有合離之時,時時想著家裏,隔三差五的就給家裏送財物,全家上下那個不巴結溜舔。待一朝合離之後,頂著別人的眼神過活,要不是馮氏庇佑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而如今更是棄如敝履,竟然明目張膽的送給了別人,原來自己在家人眼裏不過是個貨物罷了。可笑,這還是自己借種作的。
鄭雯一邊梳妝,一邊流淚,一邊咯咯笑著,心中萬念倶灰,看著桌上的剪刀,不由得動了心。
忽然腦中一個激靈,卞齊能救得了鄭家,那能不能救鄭乾?
鄭雯思路一開,便再也想不起尋死的念頭了。將自己送於卞齊,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不若就此以死相拚,若能救得鄭乾,也算是功德一件,也為來生博一個好人家。
鄭雯越想越激動,隻覺得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有意義的事了。抹了眼淚,打開粉盒,取出紅紙,開始認真打扮起來。
門外鄭守道看了半天,終於鬆了口氣,笑道:“還是咱閨女識大體。”
旁邊馮氏咬牙切齒的道:“生在你們老鄭家簡直倒盡了血黴。”
“難道你有別的辦法?”
鄭守道哼了一聲,甩袖子走了,馮氏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一張嘴就是我的兒,母女兩個抱頭痛哭起來。
天色漸晚,鄭守道和鄭守正又來催促,馮氏擦了把眼淚,對鄭雯道:“女兒,你去吧,是娘害了你,不該來趟這渾水啊。
“娘…。”
母女兩個又哭了一場,外頭鄭守道等不及了,再遲就出不了城了,裏頭這才停下哭聲。鄭雯打扮一新,殘陽映照之下,淒美嬌柔之妝,更加追魂奪魄。鄭守道讚許連連,立馬叫人備車送她去雲園。
可家裏侍衛、青壯、仆人都不是他的人,哪裏有人聽他的,氣的老小子胡子亂顫,最後還是叫來崔玉涵才擺弄開。
臨到大門口,鄭雯把崔玉涵叫了過來,小聲道:“弟妹,當日你說我還有一個大坑要跳,如今應驗了。”
“大姐,我,我那是胡說的,你”鄭雯擺擺手,笑道:“我知道你說的是看別人臉色過日子不好過,不過,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望樓才學精深,早做打算,若能得官就隨去任上吧,遠遠的離開這裏,你可懂了?”
崔玉涵含著眼淚點點頭,口中泣道:“大姐,你”“不用擔心,卞齊總不會吃了我,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和在家裏又有什麽分別,一個心上一個身上罷了,都一樣。你好自為之吧。”
鄭雯說完,毅然回頭扭身蹬車,進了車廂再沒了聲息。崔玉涵呆呆望著她離開,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馬車悠悠蕩蕩出了棋盤街,迎著落日的餘暉出了城,等來到雲園之外便以是深夜了。來到門口通傳,說是卞幫辦的家眷,門口的侍衛連忙往裏回報,鄭雯下了車,侍衛們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放那車回去。
等了一會裏頭出來個婆子,抬眼一看大吃一驚,好俊的婦人,嘿嘿笑道:“卞蠟頭倒是好命,娶了這麽個嬌娘子。”
鄭雯也不答話,那婆子吃了個閉門羹,哼了一聲,上前裏外裏摸了一遍,高聲叫道:“沒有凶器,進吧。”旁邊一個侍衛開了門,領著鄭雯進去。
卞齊卞幫辦如今在雲園裏也算一號人物了,之前還在城裏客棧落腳,後來欽差行轅往來公文越來越多,朱蘊泰又是個不耐煩的,手下也淨是些粗人,與案牘上便有些艱難。於是便讓卞齊也住了進來,就近幫辦,上奏的奏章統統都要經過他的手潤色,便成了不是師爺的師爺。
朱蘊泰放手讓他幹,檢查了幾回很是滿意,這小子人不咋地,可學問是真有,而且不酸不腐,文章很接地氣,白話連篇,看著就讓人舒坦。朱蘊泰看過之後,很是滿意,比之那些酸儒們不知強了幾許。
今兒從府衙回來,光罪證就好大一摞,範知府起筆寫了彈劾奏章,朱蘊泰看了不甚滿意,文縐縐的甚是不爽利,便讓卞齊修改,簡單明了多列罪狀,不過也要邏輯通順,經得起別人推敲。
於是乎,卞齊便咬著筆頭子伏案琢磨,待等的完稿之時,聽外頭侍衛回報說家眷來了。卞齊心頭大喜,多少日子了,當初在老宅小花園的暖房裏淺嚐即止,直到如今都回味無窮,今兒可算是逮著了,哈哈。
卞齊心頭火熱,顧不得奏章之事,匆匆交於小太監後便出了門,緊跑慢趕回了自己的小院,一進門,就見月光之下站著一個絕色佳人,白蔥蔥水嫩嫩,如煙似霧不似真人。
“可算等到你了,你可還記的我麽?”
卞齊搓了搓手,上前就要去抱。鄭雯連忙後撤幾步,款款下拜道:“見過卞公子。”
“誒呀,還說什麽公子,憑的生份了,說起來我還得叫你一聲大姐呢,哈哈哈哈。”
卞齊眼中能噴出火來,急不可耐的上前再摟,哪知鄭雯突然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來,喝道:“今日我應約而來,是有條件的。”
“哦,什麽條件?”
卞齊眼皮跳了跳,就見鄭雯緩緩說道:“便是鄭乾,你若能救得了他,我便任你施為,否則的話我便死在這裏。”
鄭雯說著話,簪子尖頭便對準了自己的咽喉。卞齊大驚失色,忙到:“慢著,慢著,我答應我答應還不成麽?”
“你真的能辦成?”
鄭雯有些不信,答應的太快了。卞齊嘿嘿笑道:“在你看來難上加難,在我看來不過小事兒,放心,明日開刀問斬,我自有辦法救得他命來。”
“不信,明日辦成,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