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決戰前夕
真受不了你們。
??這兩人雖不曾見麵,交情卻像是陳年老友
??但是,另一個人一直在看金聖歎,那眼神比劉若宰更加炙熱,更加含情脈脈。
??醜男,極其醜。
??看過《巴黎聖母院》的卡西莫多嗎?管紹寧身體沒有缺陷,卻給人同樣醜不堪言的感覺。
??他張了幾次嘴,始終沒有說出話。
??最後,還是鄭乾幫他,“你是有什麽對金若采說?”
??金聖歎,原名金采,字若采。因為見到鄭乾,提前改名金聖歎。
??金聖歎很奇怪,咱倆認識?
??管紹寧期待的眼神告訴大家,認識,豈止是認識,神交已久。
??金聖歎以為是自己另一個粉絲,渾然沒當回事。
??管紹寧終於有機會說話,他講道:“金先生整理了一本書,小生不才,偶然機會得到先生的墨寶,在此基礎上又做了些修改,取名《金瓶梅詞話》。”
??金聖歎聽後震撼不已,鬆開了劉若宰的手,握住管紹寧的手,那是你所作?
??“先生金玉其中,小生狗尾續貂。”
??鄭乾忍不住,滿腹懷疑的問:“《金瓶梅》的作者不是蘭陵笑笑生嗎?你倆半斤八兩,何必分什麽金玉和狗尾?”
??金聖歎稟告道:“鄭公子說的沒錯,但是有一點誤會了。”
??管紹寧知道,直言道:“蘭陵笑笑生幾個字是後來加上去的,並非原作者的雅號。”
??金瓶梅的最終成稿更像是集體創作,社會上流傳著好幾種不同的版本,文人得到後通常會自己加上幾筆,等到書籍從自己這裏傳出去的時候,已經又誕生新的版本。
??大家普遍認為初稿是王世貞所作,他已經逝世三十年左右。
??可是查無實據,其它的可疑者多達二三十,誰是誰非完全搞不懂。
??這時候,劉文炳說了一句,“會試又不考金瓶梅,你們鑽研這個有何用?”
??在場眾人對他投來鄙視的目光,金瓶梅都沒看過,也配和我們聊天?
??就連鄭乾都朝旁邊坐了坐,和他劃清界限,嘟嚷了一句:有空多看看書。
??劉文炳當晚苦讀《金瓶梅詞話》,第二天對鄭乾說,想找個女子成親。
??在尚儒客棧,幾個好朋友喝到半宿,最後都住在這裏。
??鄭乾自打從草原回來,這是第一次在宮外過夜,多少有幾分新鮮感。
??聽到劉文炳讀書後的感慨,他啞然失笑,昨天喝那麽多酒,你還能讀書?來來來,表兄考考你,金瓶梅三個字分別代表書裏的哪三位女子?
??劉文炳接頭,書裏有這麽多女子?
??光顧著看熱鬧,好多帶顏色的橋段,劉文炳看得美滋滋,對什麽劇情、人物關注不多。
??他隻記得,男主是西門大官人,女人有金蓮。
??鄭乾告訴他,“金”指的是潘金蓮,“瓶”是李瓶兒,“梅”是春梅,合起來金瓶梅。
??劉文炳指著他,半天沒說出話。心中暗想,你一個皇帝,讀一本男歡女愛的書,還能這般細膩,這是大明要出荒淫無道昏君的節奏嗎?
??鄭乾作勢要打他,劉文炳笑嘻嘻跑開。
??迎麵見到了陳子龍和黃宗羲,他倆昨晚都喝了不少,最後睡在一個房間,暢談到接近天明,此刻都是黑眼圈。
??兩人一個在江南搞經濟,一個在順義搞基建,擔子都很重,久別重逢有著說不完的話。
??鄭乾記得,昨晚拉著聊天的是金聖歎,後來倦了便睡著,醒來後不知此人去向。
??倒是劉文炳,沒等皇帝睜眼已經趕過來。還有王承恩,他得到允許喝了點,似乎絲毫不耽誤工作,始終站在距離皇帝不遠的地方,好像從未離開一般。
??眾人聽聞劉文炳昨夜讀書的事情,黃宗羲的態度是大笑,讀書這玩意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劉公子從中竟然讀出了寂寞,收獲很大啊!
??陳子龍的笑含蓄很多,問劉文炳到底喜歡潘金蓮,還是龐春梅,要不要抽空在街頭逛蕩,看看哪家的女子願為你推開窗戶?誰家的婆子願意為你牽線搭橋?
??劉文炳惱怒,別以為手無縛雞之力,我就不好意思打你們。
??黃宗羲和陳子龍躲到鄭乾身後,劉文炳揮動拳頭,隻是嚇唬他們,大家鬧著玩。
??金聖歎突然出現,腿上還帶著血,頗為艱難的走近。
??劉文炳和王承恩連忙去扶,“若采,你怎麽了?”
??金聖歎痛苦的擺擺手,裏麵說。
??此時天色已大亮,住在尚儒客棧的舉子很多都起了床,看到這一幕紛紛搖頭。
??“完了!”
??這句“完了”是什麽意思?不同的人發出,意思並不一樣。
??很多人認為是金聖歎完了,昨天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王正誌這樣的公子哥是你能惹得起的嗎?
??也有人認為倒黴的是王正誌,金聖歎的身份大家有所耳聞,你王正誌再厲害,能和皇帝的親信相提並論嗎?
??金聖歎已經到了屋子裏,一個沒站穩險些摔倒,在劉文炳攙扶下方才坐在椅子上。
??“太衝兄,人中兄,快去劉若宰和管紹寧的房間,他們被人打了,傷得很重。”
??黃宗羲和陳子龍聞言衝了出去,既然金聖歎說很重,那麽這傷勢輕不了。
??劉文炳問:“到底怎麽回事?”
??金聖歎應道:“我今天起得早,想去他倆的房間轉一轉,順便聊上幾句。結果半天沒人開門,我便推門進去了,嗅探到奇怪的味道,然後看到他倆躺在地上,被打得皮青臉腫,幸虧小命還在。”
??鄭乾有些後怕,金聖歎聞到的奇怪味道很可能是致人昏迷的,屋內兩人不知不覺中遭人毒打。若不是金聖歎及時發現,待時間久了,兩人哪怕負傷不重,還是有生命危險。
??那麽,金聖歎的傷是怎麽回事?
??在金聖歎打開房門的時候,下手的人並沒有走,幹脆連他一起打。
??金聖歎戰鬥能力不足,但是戰鬥的熱情非常高漲,他跑了出來,準備喊幫手。
??行凶者不敢追出,隻能轉身從窗子溜了。
??這樣說來,被打的劉若宰和管紹寧要感謝金聖歎,若不是及時發現,他倆的傷應該更重,丟掉性命的概率會更大。
??時候不長,黃宗羲回來稟告,郎中已經來了,劉若宰和管紹寧並無大礙,基本都是些皮肉傷,隻需休養一段時間。
??行凶者跑了,他們穿著黑色的夜行衣,無法斷定身份。
??金聖歎是“狂生”,有能耐,有見識,也有魄力。他不會就這麽算了,凶手是誰幾乎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好你個王正誌,不過是幾句口角,便動了打人甚至殺人的念頭,太過分了吧?
??大明是法治社會,如此明目張膽的醜陋行為,一點都不擔心受罰嗎?
??鄭乾身為皇帝,見到此事怎能不插手?何況,受到傷害的是他朋友。
??他隻需一道旨意,甚至隻是個口諭,此事定然可以妥善解決,讓行凶者得到應有的懲罰。
??金聖歎不領情,靠皇帝下詔固然可以報仇,卻不免有仗勢欺人的嫌疑。
??“鄭公子先不急著幫助,在下要去順天府報案,讓順天府尹來查查,這個花花公子王正誌到底什麽來頭。到底誰給他的膽子,險些謀殺得手。”
??鄭乾點了點頭,皇帝的身份拿來辦這點事,的確有大材小用的意思。讓金聖歎去順天府告官才是正途,鄭乾很想看看,大明的官府是怎麽處理這個案子的。
??還有王正誌,一言不合便要殺人,其行徑未免過於卑劣。
??此人到底有什麽背景,為何作惡還這麽有底氣?
??必須好好的查。
??不是自己查,也不是讓劉文炳的錦衣衛查,而是順天府,看他們是怎麽做事的。
??他現在百分之八九十的確認,等到這個幾率漲到百分百,鄭乾不管王正誌什麽身份,一定會給與最嚴厲的處罰。
??大明朝的會試、殿試沒那麽筒單,在未來幾天的尚儒客棧,不知有多少蠅營狗苟的事情發生,朝堂上又有多少人卷入其中。
??鄭乾決定,不管代價有多大,不管抓多少人,都要嚴格對待。
??科舉為國家選拔人才,一旦會試和殿試被人操控,意味著明帝國沒有選拔合適優秀人才的機會。
??為什麽曆來的官場舞弊判罰很重,站在皇帝角度考慮,這是誰都不能碰的敏感地帶。誰敢來找茬,皇帝就得弄死他。
??尚儒客棧內,眾人在等待順天府的審訊結果。
??雖是儒生,竟也有好賭之人,不少人押上銀子,賭誰能贏得這場官司。
??在這些人的身後,二樓雅間的鄭乾很不理解,這明明是一場謀殺未遂,官府出動衙役擒拿案犯,有什麽懸念嗎?
??劉文炳告訴他,有的。
??金聖歎去了這麽久,還有黃宗羲和陳子龍陪著,到現在都沒回來,還不說明問題嗎?
??被告的王正誌和萬戶侯也去了,他們不是也沒有回來?
??是啊,所以下麵的儒生賭他們誰先回來,先回來的應該就是勝利者。
??鄭乾被驚住了,大明朝還有沒有正義公平可講?王正誌做這樣的事,居然還有逃脫製裁的機會?
??金聖歎可不是一般人,大明日報的主編,誰不認識?順天府尹會不知道?
??黃宗羲在南京戶部任職,但是他曾手刃殺父仇人許顯純,名聲不可謂不響亮。
??陳子龍從行人司調到工部做主事,官職雖然低了點,卻負責順義皇莊這個大項目,同樣是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金聖歎去告狀,黃宗羲和陳子龍陪著,這樣的組合出現,順天府尹還能判王正誌無罪,該有多大的膽子啊?
??鄭乾是不信的,哪怕順天府尹拿了好處不講公平正義,他敢不給皇帝麵子?
??劉文炳指了指樓下的入口處,王正誌帶著萬戶侯,滿麵笑容的和路過的舉子們打招呼。
??“回來了!回來了!”
??賭博的人群炸了,有些人摟到錢,高興的喜笑顏開。有些人賠了,很是鬱悶。
??劉文炳指著他們說:“這樣的人中了進士,你放心讓他們做官嗎?”
??鄭乾歎口氣,朝椅子背上一靠,“袁先生對我說,吏治改革絕非一朝一夕能夠見效,看來從根子上便已經壞掉,這樣的人的確不適合官場。把那些參與賭博的人記下來,不管是輸的贏的,等殿試的時候全給劃掉,讓他們今年一個都不能考中。”
??“還有順天府尹那邊,表兄以為該怎麽辦?”
??靜觀其變,我倒是想知道,他們能折騰到什麽樣子。
??樓下非常嘈雜,王正誌被圍在中間,繪聲繪色的給大家講順天府衙大堂上的情況。
??“那金聖歎不自量力,無憑無據的非要告本公子。你們說說,就劉若宰和那個醜八怪,對付他們用得著本公子出馬嗎?人家順天府尹侯大人目光如炬,一眼便看穿他栽贓陷害的小心思,很嚴厲的批評他,怎麽能隨意誣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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