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鄭乾生病
不知怎的，蘇佢心裏直覺，蘇鞃是後者。
??“把柄？哈哈哈，那位大人當然有我的把柄！不然他怎麽可能放心，把我這麽一個豪門子弟納入自己的麾下呢？”蘇鞃笑著說道，
??說著，還斜著眼睛望著大廚，嗤笑一聲，道：“大廚你就說你吧，你有什麽把柄在那位大人手上嗎？”
??大廚一滯，仿佛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經曆，訕訕笑道：“對，他們有我的一個把柄，讓我不得不為他們做事。”
??不過自己為他們做事倒了，後來已經不是為了那個把柄不被公諸於眾，而是為了你呀……
??大廚心裏的淡淡的話語，沒有被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聽到。
??蘇鞃也不知道，
??得到一個答案以後，
??他仍對著大廚追問道：“而且我雖不知你的出身如何，但你總應該不是豪族……我猜得可對？”
??想來也是這樣的，哪有什麽豪族子弟會被人從小當成煉藥童子、試毒童子長大的？
??大廚心中苦笑，臉上點點頭，表示讚同。
??“出身越低的人，被別人掌握了手中的把柄就越是致命，因為一旦暴露或者被別人雷霆萬鈞的壓製下，他就像是秋後的螞蚱一樣，怎麽也蹦達不了了所以那位大人他一定會掌控這些三教九流的人手裏的把柄的……這是他維持自己的勢力所必備的條件！”
??這個族叔可真自戀！
??蘇佢心中暗笑，
??蘇鞃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說，像大廚這些人被人掌握了把柄，隻能聽從人家的吩咐做事，但是自己可以是這樣的，視把柄如無物，就是因為自己出生是蘇家，是府城裏的豪族大戶……
??隨後蘇佢將眼神撇向了大廚，心裏對大廚的忍耐力大為吃驚，
??如果這個蘇鞃族叔用這樣輕挑而蔑視的語氣討論的對象是自己，自己肯定受不了這樣的鳥氣，非得和人家決鬥一場！
??誰特麽的說我的出身差了？還什麽出身越低的人.……低賤人怎麽了，是吃你家糧食了？還是喝你家水了？會不會說話呢！
??可是大廚竟然默默承受了，不但承受了，麵對如此指向性明確的問話，還回答了並且讚同了，甚至沒有流露出一絲負麵的情緒……
??這就不得不讓蘇佢心生佩服了！
??就自家族叔這種人，這樣一旦和人談起話來，經常會放飛自我，言語尖酸刻薄到了極點的家夥，大廚竟然在危難時刻，為了他舍身赴死，這是多麽高尚的情操啊！
??要換在自己身上，不落井下石都還好了，還為了對方付出生命？腦子沒了都不可能！
??這邊蘇佢對大廚的景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那一邊，他心中也不由暗忖道：“把柄一事，蘇鞃既然主動告知我，那說不定就是想在我這邊留個底兒.……看來我也要找機會，向上麵人通個氣，到時候等回到府城之後，究竟什麽把柄的詳細內容，就讓蘇鞃自己跟族裏麵交代.……”
??現如今，蘇佢心裏也隱隱有些後悔，自己好像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腦袋逐漸清醒的，他開始不再繼續追問一些內心感到疑惑的事情，而是掐算著時間.……
??隨後，
??他果斷站起身，對蘇鞃和大廚說道：“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要開始布置一些東西，等到你們約定時間，會有人把你們帶回客棧的，我還要去安排其他的事情，少待。”
??然後在蘇鞃和大廚一陣“無礙，你且忙自己的……”、“待會兒再見”等話語中，
??掀起了帳篷的門簾，縱步走了出去，正如他之前進來的模樣.……
??蘇佢才離開不久，
??大廚就變了臉色，低聲問蘇鞃，道：“你怎隨意編一個花名冊告訴他？你心下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我什麽時候編了一個花名冊冊，你怎知道，這個花名冊就是不存在的？”蘇鞃不悅的說道。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誰特別了解蘇鞃的話，這個人非大廚莫屬！
??可能連蘇紅的父母親，都沒有像大廚這麽了解蘇鞃過！
??大廚畢竟默默觀察了蘇鞃十幾年.……不是有一句老話說的好嗎？——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親人，你的知己，你的好友，而是你的敵人！
??而大廚，恰恰既是把蘇鞃當做自己唯一的摯友，也是把他當做自己一生的敵人，所以蘇鞃可以瞞得了任何人，唯獨瞞不了大廚！
??蘇鞃心裏確實另有打算！
??並且連他也瞞著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心底究竟打的什麽主意？旁人不說連我都不能告訴嗎？我們已經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兩個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廚皺著眉，有些無奈，又有些悲涼的說道，“還是說你到現在都沒有信任過我？蘇鞃啊蘇鞃，在你心裏，我究竟是什麽？！”
??或許是大廚的聲音過於蒼涼，也或許是其中的感情過於充沛，又或許是蘇鞃的心裏，倏地泛起了一絲漣漪.……
??隻見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有你我早就死了，我怎麽可能不相信你？我自然知道現在你我站在同一條船上，我若翻了船你也活不了！你到底是關心則亂，你好好想一想，我若真的想要瞞著你，我大可單獨和蘇佢說話，何必當著你麵？”
??這一段話下來先是承認了大廚對自己的重要程度，其次是對於兩人今後命運的捆綁的肯定，最後是告訴對方我是相信你的，並且給予了一些證據.……
??才終於令大廚心裏的起伏逐漸舒緩，理智加速回歸.……
??也是因為他心裏存著這樣的疑惑，一直忍到蘇佢離開了帳篷之後才說出口，憋得久了，想的多了，情緒波動自然也就大了。
??好在蘇鞃也確實沒有想要瞞著他的想法，以至於兩個人的信任危機，就這樣解決在萌芽時期。
??“那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你就不能跟我漏個底嗎”大廚無奈的問道。
??蘇鞃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做事情太喜歡一個人，自把自為，從來不顧及別人，當初一起出任務的時候十幾年了，對方的計劃從來沒有跟自己好好的交流過，都是彼此劃定一定的區域，各自幹各自的……
??所以說大廚和蘇鞃兩個人能捆綁出道十幾年，還沒有被江湖人士給幹掉，也算老天爺給麵子賞口飯吃。
??“蘇家現在既然和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樣，我自然是要站在蘇家這邊。”蘇鞃麵不改色道，“至於花名冊，正如我說的——你怎知它不存在，是真的沒有的？我也確實是在心裏嘀咕了很長一段時間，它理應是真實存在的.……”
??“即便這花名冊是真的存在的，那又如何？這關我們又有什麽事情呢？我們到現在還朝不保夕呢！”大廚不滿的說道。
??兩個人的矛盾總是在這一點，大廚喜歡按部就班，但是蘇鞃往往喜歡，在一定的環境之下，平靜的水麵上扔幾顆石籽兒，非得把一切攪得一團糟不可！
??就像鄭乾叔侄四人的入住，
??就像現在突兀的花名冊……
??說實在的，大廚之所以能夠討厭蘇鞃十幾年不改初心，除了蘇鞃眼裏目中無人之外，這喜愛冒險的臭毛病也是居功至偉的。
??麵對大廚這習慣性的吐槽和抵製，蘇鞃也有些習慣性的無奈和反感.……
??好在如今兩人的關係已經和以前大不一樣了，所以他也多了幾絲耐心去解釋這一切.……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總要為我們留一個後路吧！蘇家固然現在是站在我們這邊，因為他們對那位大人沒有半點頭緒，隱藏在暗處的門虎對自己虎視眈眈，沒有人不為此感到心驚膽戰.……”
??“所以我們的投靠對蘇家來說就是雪中送炭的時候，他們自然是打開大門歡迎，可是如果那位大人和他手底下的勢力都被一拔而空以後呢？”
??蘇鞃悠然一歎，嘴裏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令人輕鬆，仿佛他的話語之中，縈繞著很多若有若無的壓抑和黑暗……
??這樣的感覺，帶給大廚的感觸，卻非常的不好。
??而大廚，選擇耐心傾聽……
??“屆時，我們對蘇家而言，又是什麽？起碼，再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更不再是一個可以給他們帶來利益的棋子，而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果然，還是說到了棋子無用論.……
??大廚心裏哂笑一聲，心頭卻隻有一片的悲涼之感。
??他在這一刻，竟不知道自己的悲涼是為誰而發的？是蘇鞃還是自己？又或是這個世道呢？
??蘇鞃呢？
??嘴角的笑容特別的溫柔，
??可是眼裏閃爍著的，是冷冽。
??語氣，反而更加的和煦。
??“可偏偏這些雞肋，又知道蘇家的這麽多秘聞，並且其中一個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外人，而且還是從敵方陣營叛變過來的外人，昔日他能叛變那個勢力，哪裏知道明日會不會叛變蘇家呢？至於另一個，雖然是蘇家本族人可是也曾經叛逃過蘇家呀，隻不過是被蘇家俘獲了，才重歸蘇家的……以己度人，你覺得他們會怎麽對待我們？我也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隻是多做準備而已。”
??聽蘇鞃徐徐道來，大廚心裏隻覺一陣冰涼的感覺襲來。
??“我們也算相識十幾年，我倒不知道你是這麽一個步步為營者。”大廚歎息說道。
??他印象裏的蘇鞃一直都是高傲的，冷漠的，以及仇恨蘇家的，骨子裏又帶著永遠抹不去的執拗，心裏埋著想要振興蘇家的願景，一個人在風雪交加、寒徹透骨的世界裏獨自打拚著，不服輸的怒吼著，眼裏隻有想要征服的未來，而沒有其他。
??可是，現在這個蘇鞃卻是狡猾的，心有成算的，冷漠的。這種冷漠和之前是不一樣的，之前的冷漠是因為他的世界隻有一個目標而沒有其他，但是現在這個冷漠是對生命的漠視，對世俗的漠視，對天下的漠視。
??一個人再怎麽變化，也不可能一夕之間擁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大改變，即便是遭遇了什麽慘絕人寰的人間慘事，也不可能。——因為身體的慣性會遠遠超過靈魂的蛻變。
??盡管大廚並不清楚身體和靈魂的蛻變速度，但是如此陌生的蘇鞃，確確實實令他心裏感到一陣的不安，他不知道哦什麽大道理，什麽規律，什麽人體構造，但是他知道，眼前的這個蘇鞃很奇怪。
??可是時至現在他還有什麽辦法呢，方才的聊天當中，他已經直白的跟蘇鞃說了，我們已經是坐在了同一條船上的兩個人，是同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繩子的下麵就是刀山火海，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會屍骨無存，誰也跑不了誰，誰也撇不開誰，兩個人的生命現在和未來都已經綁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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