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悲傷

  蔣婷婷被李秀賢帶走之前,歐陽清跟他簡單地談了幾句話。


  李秀賢對於蔣婷婷差點釀成悲劇的事心裡也是有愧疚的,他覺得應該早點揭穿她,可能後果不會這麼壞。


  他誠懇對歐陽清說了一聲對不起,歐陽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和處境,畢竟你喜歡她那麼多年了。既然已經喜歡那麼久,還有了那樣的關係,我還是希望看到她回頭是岸。你不要在這樣的時候離棄她,她還小,別讓她覺得所有人都是冷漠的,不能給她機會的。」


  「嗯!」李秀賢點了點頭,就在蔣婷婷說要自殺的那一刻,他也意識到這一點。


  他的確捨不得她死,她好像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


  白遲遲幾乎一夜沒睡,她忍了好幾次才沒給歐陽清打電話發簡訊。


  想到她明天在法律上就是已婚人士了,她是又惆悵,又興奮,又幸福,各種複雜的滋味縈繞心頭。


  她趴在床上,拿出小小的筆記本,鄭重其事地寫下了一行字:清,明天我要嫁給你了,我會好好做你的妻子。我會孝順你的父母,跟你一起照顧好小櫻小桃。當然,我也會給你生寶寶,我們一定會非常幸福的!我愛你!

  這一晚,歐陽清也很興奮。


  他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文若,因為他覺得文若會為他高興的。


  文若這晚上夜班,要到天亮才下班,而且上班時間不準接聽私人電話,他沒有辦法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她的工作是在高速路收費站,做收費員,當時所有人都反對她做這份工作。


  可她喜歡,她堅持,她就是要看著每天不同的車輛載著不同的人,向她駛來,又慢慢遠去,她好像可以從中感受到一種悲涼的情緒。


  全家人的反對都沒有改變她的決定,他們都知道她敏感脆弱,盡量順著她的意思,就沒再勉強她。


  歐陽清私下裡安排過她的領導吃飯,對方也知道她家裡的關係,對她照顧有加。但她有自覺性,要求跟其他同事一樣的上班,一樣的下班,拒絕了特殊待遇。


  ……


  第二天早上,李秀賢送蔣婷婷出國。


  歐陽清四點鐘就起了床,唯一的一次沒做晨練。


  他把所有的時間用在了鏡子前,又是弄頭髮,又是整理他已經平整得不能再平整的軍裝。


  還有腳下的一雙鞋,擦了又擦,好像總還有些不滿意似的。


  他對自己像個初戀少年一樣的行為心裡是鄙視的,卻還是忍不住要去做。


  白痴,今天站到你面前,把你迷暈死過去。


  想起她總是那樣痴迷地看他欣賞他的樣子,他滿足而又驕傲。


  馬上他歐陽清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很快也會有孩子。


  他站在鏡子前,想著自己的母親,默默地在心裡說:媽,兒子今天就要結婚了。


  你放心吧,我結婚以後,遠和文若也很快就會結婚的,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安定了,您也放心吧。


  時間好像過的特別特別的慢,為什麼登記部門不能早上五點就開門登記,不知道結婚的人多心急嗎?歐陽清這麼想著,真想現在就開車過去。


  不過那樣白痴肯定會笑話他的,說不定以後總是跟孩子們拿這說事,他一輩子的英明就都毀了。


  他忍著,再忍著,等到大概八點一刻才從家裡慢悠悠的動身。


  走到客廳的時候還特意放慢腳步,不想讓任何一個成員看到他心急如焚的模樣。


  白遲遲和他一樣的心思,生怕去早了被他笑,也在八點一刻上了公交車。


  再過兩個路口歐陽清就可以到了,在與一輛公交車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白痴身上紅底綠碎花的土掉渣的裙子。


  「真白痴。」他寵溺地念叨了一聲,連登記都要穿這麼土,等著他以後在孩子們面前貶她吧。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了,他接起來很沉穩地「喂」了一聲。


  「歐陽先生嗎?文若忽然昏倒了,請您馬上過來!我們已經打了急救電話!」


  歐陽清的腦袋「轟」的一下,從來沒有過的恐懼的預感洶湧而來,連平時最冷靜自製的他都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文若一定只是累了,只是小問題才昏倒的。


  他答應了一聲馬上到,立即在行駛中打轉方向盤,悍馬瘋狂地往高速路收費站飛奔。


  他到的時候正好到,看到文若被她的兩個男同事抬出來,歐陽清連手機都沒拿,就從車上沖了下來。


  ……


  白遲遲到的時候,手裡拿了一份她親手做的早餐。


  她想歐陽清應該快到了吧,伸長脖子一直往路口看。


  八點五十,他沒來,很正常。


  九點,他還沒來,她想,這傢伙還真是欠扁,等她見面非要捶他兩下,連登記都要遲到嗎?不都該是男人先到的嗎?

  九點二十,他還沒到,她有些急了。歐陽清不是那種會遲到的人吧?他有事耽誤了?

  不,不可能的,他說了會推掉所有的事登記都要準時到的。


  難道是出事?開快車?

  呸呸呸,你這是什麼古怪想法,不準胡思亂想。


  她又怕自己猜測的成了真,又怕他真出事沒人知道沒人管,只好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一遍兩遍沒人接,她還會認為是他沒聽見。她不停的打,打了無數次,電話都沒人接聽,她越來越怕,一聽到那句:「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她都急的恨不得把手機摔了。


  她打歐陽家的電話,是張媽接聽的,說歐陽先生早上就出去了,她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她懸著一顆心,不知道該怎麼辦,又不敢離開,生怕下一分鐘歐陽清就會出現。


  中午大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她也沒有躲避,不停的往路口張望。


  沒有,始終見不到他的身影,歐陽清,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求你,不要嚇我,不要出事……


  從早上九點等到下午三點,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白遲遲白嫩的肌膚已經被曬紅。


  她不相信歐陽清會失約,但她寧願他是失約,而不是出了別的事。


  這幾個小時,對白遲遲來說是巨大的煎熬,對歐陽清同樣是。


  在歐陽清的安排下,文若的檢查結果只經過幾個小時就出來了,是一個晴天霹靂:白血病!還是晚期的白血病。


  歐陽清的一個在軍區醫院工作的好友是這方面的專家,他知道情況后第一時間跟歐陽清會合。


  在綜合了文若的情況后,專家給出了結論:像她這樣的狀況所能做的治療無非是放療化療。


  歐陽清早知道放化療意味著什麼,很多時候根本沒有辦法治癒,只能是把生命再延長一點點。


  他不用問都知道,文若不會喜歡那樣,她寧願活短一點兒,也要活的高高興興,不折騰。


  歐陽清坐在椅子上,從來感覺世界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男人,第一次發現對某些事是無能為力的。他雙手深深插進自己的頭髮,不知道無意識地坐了多久。


  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真他媽的希望我能幫你把她治好。」


  歐陽清抬起頭,眼睛已經血紅,眼淚被他強行逼了回去,他聲音低沉地問:「劉悅,她還能活多久?」


  「放化療可以維持一年,什麼都不做,可以維持半年。」他的回答很簡潔,歐陽清知道他的結論一般不會有錯。


  「難道就沒別的方法嗎?西醫不行?中醫呢?」他抓住他的肩膀問。


  「我不能排除有奇迹,中醫或許也有些幫助。不過我還是要勸你,趁她還在,看看還能為她做點兒什麼,她還有什麼心愿吧。」


  「我明白了!」歐陽清說道。


  「謝謝你過來,我去看看文若。」


  歐陽清看了看文若,並且去囑咐了醫護人員,不要告訴她她得了什麼病。


  文若已經醒了,坐在病床邊安靜地看窗外,聽到歐陽清的腳步聲才回過頭。


  「清,我怎麼了?」她輕聲問。


  「叫你別上夜班,你還不聽話,營養不良了吧?以後這個工作就別做了!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歐陽清很少在不徵求她意見的情況下做任何決定,文若有點兒奇怪。


  不過他不容置疑的態度還是讓她沒提出反對意見,最近她是很累,很累,有時候全身都覺得酸痛,甚至不想去上班。


  「那我休息一段時間,我還有事嗎?沒事我想回家,在這裡看不到院子里的刺槐。」


  歐陽清知道院子里的刺槐寄託著她對父母的思念,他只是不知道刺槐還有另一層的意義,那就是文若對他的愛戀。


  想到她的父母,歐陽清的心就像被鈍器擊中了,痛的沒有辦法喘氣。


  都是他不好,是他忽略了文若。如果他始終能像今天這麼強勢,文若的身體怎麼會這樣?


  他欠了她父母,又欠了她,這樣的自責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消失。


  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上白遲遲了,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文若身上。


  他扶著文若出了醫院,之所以沒抱她,是怕她多心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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