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山就在那裏,巋然不動
子峰比之懸刀閣所在的主峰隻是單純給弟子們提供一個僻靜的修練之所，顯得樸素了許多，三三兩兩的木屋隨處可見，甚至有一些弟子為了安靜閉關，住在封了口的石洞裏。於華錦的這座被稱為三峰，剩餘還有五座山峰，都是這般按照峰主對應的座次取名的。
於華錦帶著簡石到了自己的居所，是一片僻靜的竹林，竹林深處有一竹樓，竹樓有兩層，以四根極為粗壯的龜甲竹支撐著，上樓有一個簡易的竹梯。
竹樓竹林，風吹竹浪湧，群鳥聞聲動，望眼而去讓人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感，說是世外之地不足為過。
“難過師姑像個神仙姐姐一樣，原來是生活在這樣的地方。”簡石環顧四周，歎道。
“你小子，油嘴滑舌的。”於華錦笑著，一邊牽著簡石往樓上走去，一邊指著樓外的一片空地道，“那裏就是你們平時練武的地方，住就在竹樓裏，對了小石頭，你是跟我睡還是一個人睡？”
“聽師姑的。”簡石瞧著那片龜甲竹覺得很是好看。
於華錦突然停下，一本正經道:“小石頭啊，你斷奶了沒有，和師姑睡的話你半夜要吃奶師姑是個黃花大閨女，擠不到奶水給你的。”
“啊……啊？”簡石一下子愣住了，羞得小臉通紅低頭道，“我不和師姑睡。”
“咯咯咯，師姑開玩笑的。”於華錦咯咯嬌笑道，“你爹當年可是沒皮沒臉的呢，十二歲了還偷偷喝羊奶。”
說著於華錦想到當年簡鳴歧剛剛上山的時候半夜出來尋奶喝，恰巧碰見林子裏練功的她，那沒臉皮的廝居然呆呆地問她:“師姐，你有奶沒有？”
簡直流氓。
於華錦想著俏臉一紅，手上卻是拍了了一下簡石的腦袋道:“你比你爹強多了。”
簡石被打得不明所以，雖然不疼，卻是鬱悶，輕聲道:“我娘身子弱，我打小就沒怎麽喝過奶，都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我開始懂事，她又不在了。”
於華錦聞言一愣，她本是念及舊時往事，想同簡石開個玩笑，不料卻戳中了他的痛處，心中懊惱不已，抱了抱簡石，真誠道:“小石頭，你要是願意的話以後就把師姑當做娘親，反正師姑這輩子也不嫁人了，懸刀閣就是你的家。”
簡石點點頭，心裏想到亡故的母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乖，別難過了，我們總要開始新的生活的。”於華錦摸摸簡石的腦袋，說著帶他來到竹樓的一間屋子，道:“以後你就住這間房，師姑就在你隔壁，要是晚上睡覺害怕了，可以喊師姑。”
“學武可苦了，你得有心裏準備，以後每天天天剛剛放亮你就要起床，不過師姑也會陪著你的，十天體能為主，十天身法為主，十天刀法為主，你跟我的這一個月我一定把你教得……”於華錦掰著手指道。
“師姑，我不想學武。”簡石坐在竹床上，雙手扶著床沿低頭道。
於華錦聞言眉頭一皺，卻又覺得簡石神情不太正常，柔聲問道:“為什麽呀？”
“我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我娘死了，我爹也不見了，我和應叔一路走來一樣遇到了很多這種事情，有些人我們中午看見他們在麵前吃肉喝酒，傍晚的時候卻躺在冰冷的江水裏任憑著水裏的魚鳥啃他的屍體，學武的人都會被卷進這些逃避不了的爭鬥裏，我不想。”簡石皺著臉道。
“小石頭，你聽我說，這世上沒有任何爭鬥是因為學武引起的，山就在那裏，巋然不動，螻蟻無人惹它，卻經常毀壞千裏堤壩。”於華錦語重心長道，“這世上一切的鬥爭無非就是人們私欲作祟，心中的貪戀和渴望才是爭鬥的源頭，我們學武不一定說要去打敗誰，打得過誰，至少我們自己不能被欺負，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世人學武有人是為了爭鬥，如果唯有你不學武，那你就成了爭鬥的對象，你沒有實力同他們講道理，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你看見的那些死掉的人他們死了，那是他們弱，他們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那我一輩子待在懸刀閣不出去。”簡石固執道。
“你……”於華錦本來想說你這小子怎麽這麽沒出息，但轉念一想他可憐的身世又於心不忍，語氣一柔道，“小石頭，你要是真的願意在懸刀閣待一輩子自然可以，我們這些師伯師姑還有你師爺護你幾十年周全毫無問題，但是遲早有一天我們會老會死，會像你父母那樣離開你，而且你就沒有想見的人，想做的事情嗎？你不變強，你在乎的人又會死在你眼前，你什麽都做不了，你還會被向漠昊這樣的人欺負，瞧不起，你無能為力，像個懦夫……”
於華錦的聲音有著很強的誘導性，如同一根穿了線兒的針拉扯著簡石的思緒，說到想見的人的時候簡石突然想到了白玉，那樣笑容，那樣溫柔，那樣的可人，說到在乎的人又會死在你眼前的時候他想到了母親，年輕的母親，倒在血泊裏，他躲在一片葫蘆藤後麵不敢出聲，母親臨死前的目光依舊是看著他的，慈祥，溫暖……
“不！”
簡石猛得大喊了一聲，從於華錦施展的催眠中醒了過來，大聲道，“師姑，我不要做懦夫，我要學武，我再也不想任何一個親人死在我眼前了……”
說著撲倒在於華錦的懷裏大哭了起來，後者撫著他的後背，心裏感歎著一個十歲的孩子，經曆了什麽心性才變成了這樣，也同時慶幸著這第一個月是她來教的，要是沈胖胖，簡石必然就荒廢了一個月。
安撫完簡石，於華錦便開始詢問他的武功進展，得知他除了母親教的一套長相思劍法和白玉教的伯兮拳以外就都不會了，至於內力更是從沒有練過的。。
有兩套武功做底子，學其他的自然不會太難，而且於華錦驚訝的發現簡石由於常年被應天南這樣的內功高手灌輸內力，體內的經脈比尋常人堅韌寬闊了許多。
於華錦雖是女流，但也是教徒上百的高手，思索片刻，心中已經有了一套教導方法了，對簡石道:“我們先練外功，你現在到外麵的空地上紮一個時辰馬步，然後繞著三峰外圍一直跑到晚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