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深山一座廟
厲海第一眼看到那座寺時，車子還沒有停。
??它位於公路對麵的山腰處，隔著一道水。山峰的下半截，隱在前麵一座山之後。
??南方的山都不高，但眾巒成丘似陵。
??群峰疊嶂，連續不絕，可謂秀麗。
??……
??男人見著的小寺藏於峰頂，茂林之中，露出一角黑色的飛簷，有著美麗的弧線。
??厲海心中泛起好奇：
??那樣的絕頂山巔上，怎麽會有一座廟？誰會跑這茫茫大山裏來求佛上香？
??怎麽都該是一座道觀，更合適吧？
??不過依小姑娘的來處判斷——
??難不成，還是一座喇嘛廟？
??……
??路是給車走的，望見不等於馬上能到達。
??厲海找到條岔道驅車離開主路，又在山下的樹林裏繞了快一個來小時，最後來到那山峰的背麵，進入了一座小村莊。
??他才發現，之前最早看到的，對著公路的一側，是山峰有絕壁的一麵——他們原來是繞到山的後麵來了。
??天空中恰好有一道狹長的紫霞，蜿蜒著指向西側的天空。
??副駕座上的陸璐，定定地看著它，若有所思。
??略奇怪的是，一路過來，沒人挑起話題。
??……
??當他們一行三人（一猴）到達這個小村莊的時候，村上上空的炊煙還沒散盡，幾聲狗吠，霞光漸暗。
??把車停到一個空曠的場壩上。下車來看，似乎隻見到老人和小孩。幾個孩子在場上瘋跑，發出尖銳的叫聲。
??老人喝罵著他們回家——對於外麵的來車，他們隻是遠遠地觀望。
??從村中望峰上，天際餘光裏，幾座殿堂的簷角隱約可見，儼然是一座普通的寺廟——從山峰這一麵，有路上去。
??……
??厲海問了一個老頭，那座山叫竹峰。
??在他記憶裏，那寺一直都在，隻有三個僧人，長年累月地在山上。
??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藏族姑娘小師叔所在的，竹峰寺。
??因為早就決定夜宿深山這座寺，所以厲海背上了小佐瑪，手提單人帳篷和睡袋，三人趁著最後的亮，開始上山。
??……
??山路還算好走，多是土路，難走的地方，也墊了石塊。
??走到半山腰，樹叢裏躥出一隻小獸，月光下遠遠地站住，向這邊望了一眼——
??卻被小猴子“吱吱”一聲，嚇得急急地回身，躥入了從林中。
??小佐瑪伸出手來，安撫了一下多達，輕輕說了一句藏語。
??到了寺門口，小佐瑪示意厲海放她下來，由她走過去敲了敲門。
??門上的紅漆剝落殆盡，隻剩零星幾塊，像地圖上的島嶼。
??山深夜靜，過了好久，一個聲音懶懶地響起：“誰呀？”
??小佐瑪還沒答，門就開了！
??……
??這是厲海第一次見到三寶。寺中隻有他師父一燈，師兄二慧，三個人。
??整個晚上，陪在厲海身邊的人，隻有他一人而已。
??師兄睡得早，晚上通常都是他負責伺候年紀大師父的睡前事務。
??小佐瑪說明來意之後，就被單獨領去見一燈師父——信息時代，小姑娘的師傅早就給自己的師弟，發了電報說佐瑪會來拜訪。
??一燈師父也告訴過兩個徒弟，留意一下最近是否有人來見自己。
??……
??厲海一邊在三寶所尋的山間一處空地上搭建帳篷——沒有多餘的禪房給香客。
??在一邊幫忙的三寶似乎久未進城，略帶著點兒興奮地跟男人攀談，詢問外麵的新鮮事兒。
??當然，在社會人兒老厲麵前，他很快就介紹起自己的情況來了！
??在一旁心得理得地享受著男人照顧的陸璐，怎麽也沒想到：
??居然，在深山一座廟裏，還有一個，自己的“同行”！？
??……
??三寶並不是個和尚，他還沒出家，是個住廟的居士。
??這人有點兒怪，醫學院畢業，不知為什麽，跑到這寺廟來住下，日常幫師兄二慧打理些事務。
??他父母早已離婚，父親經商，忙，也管不了他，隻好和他商定，當居士可以，出家不行。大概認為他沒幾年就會想通，不回去了。
??沒想到他剛到寺裏半年，父親就接了幾筆大訂單，覺得冥冥似有佛祖庇佑，再勸他回家時，語氣就沒那麽堅定了。
??……
??三寶有個世俗愛好，打遊戲，學生時代養成的，戒不了。
??每天早課後、午飯後、睡前，都要玩上幾局。
??他說古有詩僧、書僧、棋僧，遊戲僧也是與時俱進的產物。
??不過學佛之人沉迷遊戲，總歸不像話——二慧代師教三寶，和他約定好：
??遊戲可以玩，隻有一樣，射擊、打鬥類的不行，會滋長戾氣。
??三寶說好，就下了一個單機版的實況足球、單機版魔獸（二慧不懂這其實也算打鬥），天天玩，玩不膩。
??他不但玩遊戲，也看經書，也種菜、做飯，日子過得很有滋味。
??……
??事實上，這已經是十餘年前的事情了。
??三寶跟厲海和陸璐是同齡人，但給人的感覺，卻像小孩子般通透簡單。
??以至於旁聽的陸璐，都不好意思拿醫學上的東西——
??去”驗證“他一個居士，是否真的上過醫學院……
??成人世界的遮遮掩掩，還有好奇打探……
??在這深山古廟裏，完全沒有必要。
??……
??厲海其實在山下就看清了，這是一座漢地常見的普通寺廟——也許算不得古寺，但聽三寶介紹，有一座藏經樓。
??厲海他們在山峰對麵公路上看到的，就是藏經樓的一角飛簷。
??那些漂亮的弧線，從寺內近處看，也很漂亮。
??今晚月光很好，三寶領厲海和美女醫生進廟，還有帶他倆尋找宿營地，來來回回間已經將這座“小廟”，看了個一個大概。
??廟裏荒涼得很，隻有僧房、齋堂、藏經樓幾處地方較完好。
??大雄寶殿則是廢墟一片，衰草離離，連佛像都沒有——
??房間時掛著佛祖、觀音的畫像，聊以代替。
??……
??三寶幫忙搭好帳篷之後，又回寺裏提了壺熱水，還有一個木桶來。
??他說可以爬了山睡前可以燙燙腳。夜裏要“起夜”的話，廁所就在不遠處的亮燈的一處茅房。
??他還說小佐瑪的睡處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勿用擔心——明天早餐時，師父師兄再跟你們見麵說話。
??三寶走後，進了一間禪房，厲海的視力好，看到三寶房間一扇窗戶亮著綠瑩瑩的光，像一團鬼火。
??想來應該是他在睡前，玩一把實況足球吧？那綠光，是手機或者電腦屏幕的光，映了窗玻璃上。
??嗬，遊戲僧，蠻有趣。
??……
??這天晚上，後來月光隱沒。
??銀河從天頂流過，像一道淡淡的流雲，風吹不散。
??厲海和陸璐席地而坐，就在帳篷外麵，沒有亮燈，聊到很晚才睡。
??至於聊的內容，咱們就不再細述了。
??無非是些，男女情話而已。
??……
??兩人自然由此解開了心結，約定：
??感情之事，順其發展就行。
??此後，整座竹峰山，除了蟲聲唧唧——
??此外，別無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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