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物理課

  兩個女孩相視幾秒，還是小柒說話：“你怎麽猜得到我們是學醫的？”


  ??厲海雙手攤開，說道：“這很難猜嗎？你們這麽年輕，80％還是學生；這車又是直達車，中間不怎麽停車，所以終點站是醫學院校集中的療養城市江州，那裏綜合型的大學隻有江州大學。所以你們是醫學院學生的機率又占60％以上；你們應該是首發站京北西站上的車，她是京北人，你是江州人；我還猜你們應該還是大一的新生，趁著十一假期，跟寢室剛認識關係好的外地同學，也就是她，”厲海指了一下長女孩，“去京北城玩的吧？”


  ??小柒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這，這你也猜得出來？那我們為什麽就是讀文科的呢？”


  ??“這就更簡單了，因為你們剛才討論的那個問題啊。列車外麵的地勢為什麽一邊低一邊高。如果是理科生的話，很容易就根據高中物理掌握的知識，將高速列車的轉彎軌道設計推導出來了：高鐵和普鐵不一樣，高鐵正線的轉彎半徑通常都很大，比如我記得京滬高鐵的轉彎半徑最小為9公裏，已經很大了，感覺是直行，但實際是轉彎，所以一邊高一邊低。”


  ??長頭發女孩琪琪的反應很快，她接口道：

  ??“那就是說，不是地勢一邊高一邊低，而是高速列車的轉彎軌道本身就是一邊高一邊低，這樣在高速通過彎道時，列車是傾斜的，所以從車窗看出去，外邊的地麵和建築物都是傾斜著的了。”


  ??厲海看著琪琪發亮的眼眸，衝她豎起拇指，“你很聰明，中學物理還沒還給老師！你剛才說的高速就是關鍵了——因為彎道是弧形的，列車通過時會產生慣性的離心力——這個力無論是普通火車還是像我們高速列車300公裏的時速，都會存在的。這樣吧我找個比方，你們應該看過電視上的摩托車比賽吧？”


  ??兩個女孩兒齊點頭。


  ??“那你們回想一下，摩托車手過彎道的時候，他們的身體是不是隨著車身傾斜，膝蓋都接近地麵了？”


  ??這次是小柒舉手，她興奮地道：“我記得，我記得。那就是慣性離心力呀！”


  ??厲海望向似乎還在歪著頭思考，但也盯著他看的長發女孩琪琪，繼續說道：


  ??“那不是慣性離心力，是車手為了抵消這個力而用身體技巧讓車身傾斜，這樣即使高速通過彎道也是比較安全的。我再問一下，你們兩個，有誰拿了駕照？”


  ??這次回答的，是那個長發女孩琪琪。不過她比較文靜，沒有像小柒一樣舉手，而是踮了踮腳，臉色微紅地說，“我明白了，駕校老師一再強調，過彎道時一定要減速，如果車速太快控製不住車就很可能會側翻——這也是這個離心力的作用。”


  ??厲海不由得又向這個聰慧的長發女孩搖了搖拇指，“嗯，就是這個力。因為無論是彎道和直路，和剛才說的摩托車專業賽道，都一樣是平擔的。普通汽車四個輪子又不能像兩輪摩托一樣可以側身，所以隻能靠減速了。”


  ??他繼續跟兩個專心聽課的女孩解釋：


  ??“回到我們的高速列車上。普通火車的轉彎軌道半徑其實也不小，但因為它速度慢，行進的慣性和自身的重量足以保證在轉彎離心力的作用下的安全性，所以普通客運與貨運鐵路的轉彎軌道也是雙軌一樣高度，或者高低差不足讓人產生地勢一邊高一邊低的錯覺。但今天我們說的高速列車，它一但加速起來，不可能像普通汽車一樣隨時可以換檔改變速度。除了在設計之初就盡量多考慮直道外，為了保持列車高速安全地通過彎道，就把軌道設計成一邊高一邊低——這樣高速列車通過時，雖然因為軌道的原因車身是傾斜的，但高速行進時列車自身的重量緊貼鐵軌，外軌超高產生的向心力，恰好可以抵消慣性離心力。但我們乘客在車裏，和車廂是一體的，感覺不到這個速度。而前麵直道時的窗外景色平衡感還在，車身傾斜之後，自然看本來就是平坦的地麵，就變成一邊高一邊低了。”


  ??厲海看著倆個女孩顯然還在消化他的長篇大論，就補充道：“我好像解釋得有點複雜了，話說得有點兒多，你們聽得明白嗎？”


  ??倆個女孩都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她們一邊理解，還一邊轉頭去觀察著窗外，可惜列車已經通過了那個彎道，現在外麵已經恢複到兩邊一般高的平原景色。


  ??好為人師的大海哥肚子似乎也不餓了，他坐到她倆對麵的空座位上，望著兩個女孩說道：“還不明白？我就再舉個例子，過山車坐過吧？那種在大圓鐵籠子裏飛奔轉圈的摩托車雜技表演看過吧？那可都是鐵家夥，重量少則幾百斤多則以噸計——可是就算坐過山車和表演的車手們都腳朝天倒過來，它們也都沒有‘啪啊嘰’一聲掉在地上吧？”


  ??這次反而是反應慢些的圓臉女孩小柒，她聽到這個方言味濃厚的象聲詞，不禁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

  ??“大叔，不會說京北話就別亂用喔！嘻嘻，我們明白你說的意思了。軌道一邊高一邊低，高速列車通過時，用高速產生的向心力抵消慣性的離心力——我們在車裏，車身傾斜看到的地麵就一邊高一邊低——大叔，雖然我們是確實是學文科的，但也不用再舉例說過山車和雜技團了，就連小時候的蕩秋千，不也是這個道理麽？”


  ??這下子本來還臉上帶著迷之微笑，姿勢放鬆地坐在座位上的厲海不禁坐直起來，他把兩隻手的大拇指都豎起來了，讚道：“好個聰明的小柒，加十分！還學會舉一返三了！”


  ??——正在這時，一陣腸鳴聲從他肚子裏傳出來，聲音還頗大，這下厲海尷尬了。


  ??兩個女孩子錯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以至於中年大叔不得不訕訕地站起來，收回雙手捧著肚子為自己解嘲道：


  ??“好吧，無論是文科還是理科，管他秋千、過山車還是雜技團。人之患，在於好為人師也！瞧我的肚子也開始叫喚了！再見，兩位小妹妹，我要去前麵餐廳塞住它的嘴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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