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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距離

  在整個西流國皇室貴族,文武大臣們急得焦頭亂額,又是準備對鳳天王朝開戰,又在抱著渺茫的希望四處尋人時,在世人眼中已經死了的君家小姐君音,這會兒正在昏迷不醒地躺在一張竹床上。


  剛剛替她運功完畢的冷酷男子無須,長長的舒了口氣。


  她身上的傷太多,尤其是後背心微微便一點的那裡,若是再偏一分,會直接要了她的命。


  蒼白面頰,無須用毛巾替她擦乾了臉,端著臉盆出了房間。


  然後,他推開隔壁房間的門,快步走了進去。床上躺著的男子眉頭緊皺著,這會兒還沒有蘇醒的跡象。他整個人已經全部被包裹了起來,遠遠看去,沒有任何生氣,像是一具屍體。


  不過比起隔壁房中的小姐,韓風的傷勢倒是好了幾分。身子骨強悍,身上那麼多刀,卻咬牙沒有倒下。甚至,他帶著韓風離開時,韓風還在奮力地拼殺著。


  但是他只找到小姐,卻沒有找到皇上。想著皇上,無須端著臉盆的手一緊。


  眉頭微微蹙起,無須快步走了進去,將臉盆放在了旁邊凳子上。


  從外面進來的於清看著裡面的情景:「不用每日去擦洗,他這會兒正在恢復中,好好靜養才好!」


  無須點頭,看了於清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他想要再去找人,可是又擔心於清這邊人手不夠。萬一西流國的人找來,就算是有暗衣騎護著,還是會陷入危險。永華路的爆炸能夠那麼天衣無縫,可見敵人對他們的動靜了如指掌。


  這次隱在這莫月峰的山凹中,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避開那些人的眼線。人越少,他們不被發現的機率才越大。


  他不懼死,可是小姐呢,小姐也不懼死,可是若是皇上真的沒了,小姐還有這血海深仇。


  抬頭看著遠處蒼穹,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這樣晴好的天氣,本該其樂融融,可是自從小姐被喜賾帶到西流國,便沒有一日安生。


  不知過了多久,極目眺遠的無須緩緩收回視線,方才他眼底的哀傷似乎從來不曾出現過。


  他收回視線,眼底瞳孔再次變成了冷沉的霜。望著正在配藥的於清,聲音冷得有些機械:「我再去找找!」


  正在配著草藥的於清手指微微一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只是出去找找,向來是在這小茅屋的百里之內。


  找吧,再找不到,到時候娘娘和韓風醒來,他拿什麼跟他們交代?

  於清眼底露出幾分痛色,只怪他們,去的太遲。若不是無須熟悉娘娘的方式,或許他們根本找不到娘娘。


  他見到無須時,遠遠地他便嗅到了濃烈的血腥味。而他抬目望去,看到遠處鮮血淋漓的一坨。


  一手擰著奄奄一息的韓風,直接將垂死的韓風丟到他懷裡,二話不說,消失在夜色中。


  等他救回奄奄一息的韓風,再將韓風那滿身的傷口處理完畢,又聯繫了暗衣騎的人詢問了事情經過,才知道,他在山中採藥的這幾天,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再看到無須時,是當天晚上。天尚未亮,大山中處處透著絲絲霧氣。霧氣朦朧,看不真切遠處的的風景。


  一人跌跌撞撞地向這邊走,身子踉蹌著,似乎隨時都能摔倒。他懷中抱著什麼,抱得那麼緊,那麼小心翼翼。


  站在小茅屋前的他,直接躍了過去。


  等到看清來人時,才發現那是無須。


  那個向來冷酷無情的男子,他從他的眼底,第一次看到了惶恐和絕望。再看他懷中的女子,他整個人也跟著一顫。


  三天三夜的時間,哪怕精疲力盡,無須也不肯去休息,更加不肯運功療傷。在他需要的時候,無須會快速站好,替昏迷不醒,幾乎已經沒了氣的娘娘運功。


  終於在第三日,命懸一線的娘娘終於有了一絲生氣,他告訴無須,那會兒已經虛脫的無須,一頭栽倒了下去。


  在皇上身邊多年,雖然只是一個草藥郎中,可是對於人心,尤其是在宮中,他看的尤其清楚。


  皇上母妃之死,他記憶猶新。也看到了皇上從一個稚嫩的孩童,到瞬間長大成男子的蛻變。


  得不到想要的,或者得到了過的不快樂,哪怕是權傾天下,哪怕是位極人臣,哪怕是家財萬貫,哪有如何呢?


  所以這輩子,他可以做皇上身邊的大夫,可以做皇上身邊的老人,可以做皇上身邊的護衛,卻決計,不去參與朝堂之事。


  他會替皇上廣納名醫,會替皇上指點太醫院那些年輕的御醫,可是他卻獨獨不要那個頭銜。


  不是他怕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而是害怕,自己的心,會在那樣深深如海的皇宮內,一點點迷失。


  他自認為,從跟著皇上,盡心儘力,只要是皇上需要的,哪怕是他力所不能及,他也一定會想法設法去做到。


  當然,從跟著皇上,皇上從未讓他做過什麼力所不能及的事兒。他也自認為,他對皇上的衷心,天下無人能及。


  跟著皇上的人有很多,滿朝文武為了功名利祿,後宮妃嬪為了家族榮辱,而他,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他皆不需要。


  試問,這天下,還有誰,比他對皇上的衷心,來的更加徹底?

  可是在看到一頭栽下昏迷不醒的無須后,他這個年過四十的於大夫,心甘情願的認輸了。


  他知道無須的資料,從小就是孤兒,被前一任暗門門主撫養長大,冷酷無情,卻從不亂殺無辜。


  按理來說,他是最早進入暗門的,也是前任暗門門主最為得意的弟子,可是,他卻並沒有成為新一任的暗門門主。


  甚至,前任暗門門主死後,新任暗門門主出現,暗門天地玄黃四大護法,地玄黃三人,多多少少有些抵觸不滿。


  尤其是地字型大小和玄字型大小,知曉暗門歷史的人,都知道當年的爭鬥,也知道輕音頭部的宿疾從何而來。


  這個暗門第一殺手天字型大小,那個最有能力成為暗門門主的人,卻心甘情願只做暗門的第一殺手,做永遠的天字型大小。


  誰說殺手沒有心?誰說殺手沒有情?誰說殺手,只是為了名利辦事,不為自己的那顆良心?

  殺手沒有衷心可言,他在無須的身上看到了。


  殺手沒有良心可言,他在無須的身上看到了。


  殺手沒有情愛可言,他也在無須的身上看到了。


  他不知曉娘娘和無須的具體過往,卻知道,連皇上都默許了無須能夠帶刀跟隨在娘娘身側,可見其對娘娘的重要。


  他對娘娘有別樣的心思,卻永遠緊守著那層薄薄的窗紙。


  遠遠地看著,不曾靠近,也不曾遠離,多好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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