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 不休
哪怕,他身上,已經千瘡百孔。
哪怕,他現在已經連站立,都是依靠著他手中還在滴血的長劍。
哪怕,此時此刻,他已經雙眼模糊。
那是淚水,是血痕。
男兒有淚不輕彈,哪怕是在困難的時候,他韓風都不曾流淚。
記得那會兒剛到青衣騎,他被打得只剩下了一口氣,卻沒有半分難過和疼痛。
記得那會兒,他唯一的親人母親離世,他也只是沉默半響,再努力鎮定地將母親的屍體掩埋。
記得那會兒,他被關進黑牢,受盡折磨,手筋腳筋盡斷,也不曾這麼撕心裂肺的痛過。
誰來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誰來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假象。
誰來告訴他,這一切,只是一場鬧劇。
可是眼前的一切,屍橫遍野的屍體,那些惶恐而又圍繞著他的士兵,都在告訴著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心中神氏一般的帝王,他這輩子下定決定要跟隨的主子,真的在剛才那聲爆炸聲中,屍骨無存!
怒、恨、痛。
宛如破碎的布條一樣的衣服,搖搖欲墜地掛在他身上。身上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冒著鮮血。
哪裡能感受到痛?不是肉體,而是靈魂。
他的眼前,只有猩紅和遍地屍體。
他的臉上,是被鮮血染紅的面頰,是被長劍劃破的傷口。
他的瞳孔中,是濃郁的化不開的悲痛和狠戾,是浸染著鮮血的淚水,滾滾而下……
「皇上!」
凄厲的嘶吼,悲痛欲絕,響徹雲霄。
「殺啊!」
看似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身體,伴著那聲嘶吼,陡然間像是觸碰到了什麼,瞬間爆發出懾人的殺氣。
不到一萬人的上揚軍,倒吸一口涼氣。可是他們的主帥,還在後面看著他們,他們不得不上。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個時候,他們上揚軍,半點兒也退縮不得。
看著自己手下三萬精兵被殺的不到一萬,坐在馬背上的主帥,帶著半截面具的主帥眼中,露出陰森之色。
「給我上!一個不留!」
她倒是要看看,暗衣騎和青衣騎的士兵,到底有多厲害。
她倒是要看看,在這裡,到底是鳳天王朝的兵厲害,還是她一手培養起來的士兵離開!
她倒是要看看,傳說中的天字型大小,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絕無僅有?
今天的這場爆炸,才僅僅是個開始而已。她想要的,還有更多。
屍骨無存?鳳九幽,阮綿綿,你們可曾想到,你們會是這樣的結局?
笑得張狂,笑得凄厲,笑得渾身顫抖,笑得尖銳刺耳。
主帥發令,士兵們雖然膽怯,還是努力咬牙,拿起兵器,吼叫著向前沖了過去。
那立於萬人中央的冷酷男子,渾身的殺氣,讓被親兵護衛護著的主帥,都忍不住陡然渾身發寒。
那男子冷沉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化為最為鋒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她的眼眸,再,狠狠地刺向她的胸口。
那位主帥一驚,身子猛然綳得緊緊的,半截面具下的眼眸微微眯起,帶著陰狠囂張之色。
暗門天字型大小無須,輕音手下最為得力的人手,武功天下無雙,深不可測。可是再深不可測,再舉世無雙又如何?
雖然只剩下萬人不到的大軍,可是青衣騎的韓風,這會兒明顯已經快要倒下了。
一個人能夠天下無雙,因為他不懼死,可是若是他有了牽絆,他又怎麼會那麼心無旁騖地應戰?
坐在馬背上的主帥陰狠一笑,微微抬頭,勾起嫣紅的唇角,沖著被士兵包圍的無須和韓風,無聲地張了張嘴。
「本將軍,送你們一程!」
不是鳳九幽和阮綿綿的侍衛嗎?不是誓死相隨嗎?
莫月街永華路那樣的爆炸,連同駿馬和馬車,都直接變成了碎屑。那些飛濺而出的鮮血和肉末,有多少是鳳九幽和阮綿綿呢?
哈哈哈,除了那個駕車的青衣騎侍衛,還有那駿馬,那些鮮血和肉末,可都是他們兩人啊。
「給我上!狠狠地打,狠狠地殺!最好是,一刀刀,將他們的血肉,一刀刀地割下來!」
張狂興奮的笑聲,看著被圍住的兩人,上揚軍的主帥,笑得笑話亂顫,笑得無所顧忌,笑得驚天動地。
可是忽然,她身體猛然一顫,一道亮光從眼前一閃而過,她的瞳孔猛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那邊長劍揮舞的無須。
「噗!」
「將軍!」
「快,快請軍醫!」
主帥死死地抓著韁繩,那迎面而來的劍氣,竟然直接深入她的肺腑。她身體一歪,整個人直接從馬背上翻了下去。
「給我殺,狠狠地殺!」摔倒之前,主帥咬牙切齒地吼。
幾名親衛連忙保扶住她,前面的士兵蜂擁而上,將中間那兩位圍成一團,奮力拚了上去。
韓風哈哈大笑,笑得鮮血直流,笑得張狂狠辣,笑得瘋狂張揚:「上,一起上!」
「看你們有多少人,今天,我韓風在這裡,誰擋殺誰,不死不休!」
無須則是立在他身側,薄厚適中的唇瓣緊緊地抿著,眉宇間的殺氣越來越濃,渾身的血腥味也越來越重。
那些鮮血,倒不是他的。那樣的士兵,對他來說,雖然費力,可是想要傷到他,卻還不容易。
不過顯然,這樣的車輪戰,哪怕是武功再高的高手,再這樣的攻勢之下,還是會應接不暇。
一萬人的大軍,他手中的長劍已經揮舞到了麻木,可是卻沒有絲毫懈怠。瞧見身邊又是一劍刺入韓風身上,無須眼眸一沉。
手挽劍花,宛如驚龍。
快速伸手點住韓風幾處大穴,一手擰著他,一手拿著長劍,所向披靡。
黑色衣衫不知何時已經顯露背部,鮮血流淌不覺。鋒利冰冷的長劍,因為那些鮮血的吸入,顯得更加陰森冷寒。
一路向前,一路刺殺,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沒有後退,沒有人性。
有的,只是殺!毫無章法,卻又極有規律。長劍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若是韓風帶著的青衣騎和暗衣騎已經讓他們望而生畏,那麼面前這個黑衣男子,這個武功出神入化的男子,他的出現,則是讓所有士兵,都為之一顫。
饒是礙於主帥的命令,他們也存在著對死的畏懼。那些士兵們,這個時候,雙腳不住的發抖,不停地,向後退。
看著那樣的黑衣男子,看著他身上臉上濺起的鮮血,看著他沒有冷酷到了極致的臉孔,沒有人還有戰鬥的勇氣。
勢均力敵,實力懸殊,誰都再明白不過。
那樣濃烈的殺氣,那樣狠厲的手腕,那樣簡單利落而又狠厲之極的劍法。他像是從地獄走來的魔鬼,帶來的,只有冷酷和無情,只有殺戮和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