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高帽

  見到顧若影的時候,阮綿綿剛在暖月宮的正殿坐了下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顧若影身穿白色綉著淡藍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霧煙綠色拖地煙紗,風鬟霧鬢,發中別著珠花簪。


  一雙杏仁眼帶著婉轉嫵媚的風情,眼眉之間點著一抹金調點,撩人心弦,美得讓人窒息。


  阮綿綿瞧著刻意裝扮一番的顧若影,見她並不是穿著宮裝來見她,眼底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看來,是真的準備接受她給她帶的那頂高帽了。


  德才兼備,顧若影是真的懂了她話中的意思。


  到底顧若影讓人來傳話,說的是請她去暖月宮中喝喝茶。若是穿著正統宮裝召見她,豈不是表明了態度,顧若影是刻意刁難她。


  而顧若影之所以願意接受那頂高帽,自然是因為她滿口胡謅的那句九殿下。


  若問鳳九幽對顧若影的心思,阮綿綿覺得利用比真心多。鳳九幽是什麼樣的人,有沒有真心,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顧若影,一絲憐憫從眼底劃過,阮綿綿對主位上明艷嫵媚的女子竟然驀然升起一絲憐憫來。


  顧若影對鳳九幽,怕是動了真心吧。


  「梧愛見過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對著顧若影,阮綿綿恭恭敬敬行禮。


  顧若影帶著那頂高帽,哪裡還敢受阮綿綿客客氣氣的大禮。在阮綿綿剛剛起身行禮時,連忙示意靜兒抬手扶住了她。


  笑意自眼底一掃而過,不過靜兒扶著她手腕的手,忽然加重了力氣。阮綿綿縱使是習武之人,可是靜兒那一掐,是用盡了十二分力氣的。


  面不改色生生受了靜兒的暗招,這樣的手段都使得出來,阮綿綿很不恥。既然非要比她動手,那就怨不得她。


  銀針從袖口滑落至掌心,稍稍運功,一邊含笑道謝一邊將銀針的一端慢慢划入靜兒的指尖。


  比起她手腕上的那一掐,十指連心的疼痛,可是有的靜兒受了。


  果然,靜兒閃電般的縮回手,痛的直接踉蹌著倒退了幾步:「啊!痛啊!」


  正殿內的人,視線全部落在了靜兒身上。銀針刺入了二分之一,你可是深深刺入了一個指節。


  她今日心情好,並沒有讓人缺胳膊短手。既然想要玩,她陪著,一定會讓暖月宮的人,人人盡興。


  「靜兒姑娘,你怎麼了?」阮綿綿眼神疑惑地看向捂著手指不停呼疼的靜兒。


  顧若影的面色瞬間難看起來,儘管努力壓抑著體內的怒氣,可聲音還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憤怒:「靜兒,怎麼回事?」


  靜兒痛的眼淚都流了出來,連忙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不知。奴婢去扶九王妃,可是手指忽然像是被針刺進去一樣。」


  說著,靜兒連忙將被銀針刺入的左手食指伸出來,想要找出證據。


  可惜的是,她的手指上面,看不出被任何東西刺過的痕迹,而且,竟然沒有半分血跡。


  心底在微笑,面上阮綿綿維持著詫異的神色。轉身望著不知所云的新竹,淡淡問道:「新竹,你在我衣服上藏了針?」


  新竹一愣,連呼冤枉:「王妃,奴婢冤枉,奴婢絕對沒有啊。而且剛才進宮的時候,每一處都有檢查過。王妃您身上,可是連半根髮絲都沒有的。」


  現在是非常時期,進出皇宮都需要檢查。即便是王公貴族,也都需要一一檢查才能放行。


  阮綿綿正是借著這一點,即便用銀針刺傷了靜兒,也讓顧若影在她們身上找不到半分痕迹。


  銀針上面有她早就備好的藥物,而且她的速度極快,本就不會流出血絲。加上那藥物,想要看出痕迹,除非是神醫。


  想到神醫,阮綿綿不禁想到了鳳長兮。可惜的是,這暖月宮中,絕對沒有鳳長兮。朝殿那邊都忙不過來,一個後宮妃子這邊,哪裡顧得著?


  顧若影的視線從靜兒身上快速落到阮綿綿身上,見阮綿綿和新竹一問一答的默契模樣,袖口中的雙手緊了緊。


  「好了,靜兒,你先退下!」顧若影看著流著淚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狐狸精的靜兒,眼底露出一絲冷意。


  靜兒顫抖著退了出去,換了另一名宮女進來在一旁候著。


  顧若影面帶微笑溫柔地道:「說好了今日是請九王妃進來喝喝茶的,九王妃無需多禮,坐吧。」


  阮綿綿用淡淡的嗓音道:「多謝貴妃娘娘美意。」


  也不客氣,帶著新竹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顧若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抹淺藍色的身影上,而那同色的面紗,她看著尤其煩悶打眼。


  「九王妃,這裡沒有外人。既然是喝茶,還是將面紗取下來吧。」顧若影耐著性子柔聲道。


  她倒是想要看看,那張面紗下的臉,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張臉,竟然讓九幽不顧一切徑自跑到朝殿上,將一個從青樓外撿回去的女子封為九幽王妃。


  原來是沖著她的臉來的,阮綿綿在心底笑。


  她是阮綿綿的時候,不過是皇上的一紙婚約,顧若影就出動大內侍衛刺殺她。若是被顧若影看到她的這張臉,即便她離開了皇宮,估計也是不得安寧。


  笑意自眼底升起,阮綿綿聲音恭敬而淡然:「怕是要讓貴妃娘娘失望了,九殿下說過,只要出了九幽宮,梧愛就必須帶著面紗。」


  「是嗎?若是不帶呢?」顧若影面上帶笑,可是眼底沒有絲毫笑意。


  阮綿綿微微一笑,淡淡回道:「九殿下的性子,相信貴妃娘娘比梧愛清楚。」


  顧若影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那個狐狸精,是準備繼續給她戴高帽嗎?但是這樣的高帽,她再次選擇了接受。


  她與鳳九幽認識那麼多年,這世上除了她,怕是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鳳九幽。儘管,很多時候,連她都不知道,鳳九幽到底在想些什麼,在做些什麼。


  尤其是從她入宮后,近兩年的時間,她再也沒有見過鳳九幽一面。


  而每次去讓九幽宮傳話的人,都被鳳九幽用各種理由打發回來。


  上次靜兒帶著他送她的玉佩去,最後只有一句話和後來流焰送進來的一幅畫卷。


  鳳九幽的心思,她也越來越不懂。


  可是她的冷傲,她的身份,都不容許她對自己質疑。


  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鳳九幽。


  面上的笑容溫和了幾分,顧若影的聲音溫婉中透著威嚴:「你倒是會說話,不過這裡是暖月宮,你儘管取了面紗,九幽怪罪下來,有本宮呢。」


  阮綿綿在心底輕笑,只要她願意,她哪會在意鳳九幽的意思?

  而顧若影這話的意思,似乎真如傳言那般,她在鳳九幽的心中,有著不可撼動的位置。


  人在暖月宮,心在九幽宮,這可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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