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夜,濃的像是墨,化不開。


  房間里的燈幽幽如豆一般,照不亮所有的角落,包括司徒慎的胃上面的某個地方。


  打火機砰砰咔咔了半天,才有火苗簇起,找出來的煙被點燃。湊到薄唇邊,一口吸下去,紅彤彤的火光迅速退到盡頭,一整根煙有大半截都燃成了灰燼。


  已經記不起來多久沒有再抽煙,煙霧吞吐不出來,嗆得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


  一邊捂著薄唇,一邊將剩下的煙蒂都摁在了煙灰缸里,因為嗓子里被煙卡的疼澀感,讓他深邃的五官有些些的扭曲著,看起來很是狼狽。


  好不容易平緩了嗆咳,司徒慎抬手在蹙著的眉心上按。


  黑眸哪怕沒有閉上,也還是會浮現出今天在g大校園時,她那雙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樣子。


  那裡面脈脈的眸光,甚至不悲不喜。


  現在仔細想想,他似乎有些懂了,卻又不想懂。


  因為他害怕,怕那是……絕望。


  好吧,我同意離婚。


  司徒慎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當頭給敲了一棒子,太突然太震驚,隨之而來的是漫天漫地的沉怒。


  從倆人領證結婚的那一秒起,他似乎就已經習慣了對這段婚姻的不在意,同時也知道她的在意。所以也深知,無論他做了什麼,她都不會捨棄這段婚姻,就像是他在每次提出離婚時,也都會聽到她說不。


  就像是無論什麼時候,無論發生過什麼,她始終都會在那裡,始終都會守著婚姻,把這一切都當做理所當然。


  他從來沒有思慮過,或者可以說從來沒有想過,離婚這兩個字,會從她的嘴裡主動的提出來。


  怎麼會,怎麼可能從她嘴裡說出來?

  可她現在說,離婚……


  「雨桐的孩子已經沒了,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一切都解決好了,她也不會在出現在我們之間!」當下他反應過來時,便立即想到季雨桐,所以他急的找回理智,嘗試著跟她解釋跟她保證。


  她聽后,卻沒有一點的動容,反而眼神里的那種走過的坎坷更深了些。


  「我的耐心已經沒了,不想繼續堅持了。」


  「司徒慎,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我們……好聚好散。」


  ……


  黑眸里的瞳孔不停的縮,然後緩緩的闔上。


  司徒慎還保持著剛剛那個姿勢,兩腿|間已經有些發僵,卻沒有動一下。


  剛剛摁滅煙蒂的手緊緊的按在沙發扶手上,任由指骨綳得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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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升日落。


  晨光還是一樣靜好,似乎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可有些東西已經轉圜不回。


  家裡請的阿姨還是會準時的來上班,順便帶來了路上買的早餐,一樣樣盛出來從廚房拿到餐桌上擺好,都是新鮮的,熱氣騰騰的。


  秦蘇幫忙將最後一樣端出來后,就走上了樓。


  看了眼隔壁的卧室,她抿了抿嘴唇,推開門走了進去,腳步停在窗邊的地桌上。手抵在邊緣處半蹲下|身子,同時從筆筒里抽出了一根筆。


  稍稍頓了頓,手指在上面收緊著力道。


  當他將那份東西交給她時,她還記得自己表現的很雲淡風輕,似乎從來都沒有當回事過。


  就像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真的要簽。


  喘了兩口氣,秦蘇伸手拉開了抽屜,將裡面的東西都往上摞,卻沒有能找到放在最底層時自己想要的。


  皺了皺眉,她乾脆坐下來,將抽屜也都整個抽出來,裡面所有的東西一個不留的全部空出來,一樣樣的檢查過來,卻仍舊沒有那份塵封很久的文件。


  不禁怔了怔,隨即便將所有的抽屜全部拉了出來,像是剛剛那樣,每一個都仔仔細細的找了遍,折騰的都快將整個地桌給掀過來了,卻仍舊沒有任何的發現。


  秦蘇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憶出了問題。


  浴室的門被拉開,剛剛踩在小板凳上洗漱的小傢伙蹦跳的跑出來,一邊扒拉著身上套著的海綿寶寶睡衣,一邊拿著要換的衣服往腦袋上套,模樣可愛極了。


  「舟舟。」秦蘇想到某種可能,所以她喊著。


  「呃!」小傢伙剛將小腦袋瓜從衣領間掙扎出來,顛顛的跑到她跟前,眨巴著眼睛看她,「媽媽,是不是可以吃早餐了呀,有沒有我愛吃的豆沙餡燒餅!」


  「嗯嗯,都有。」她點頭,伸手幫忙將他的小衣服穿好,隨即瞥了眼地桌的抽屜,繼續著,「舟舟,你有沒有動過媽媽的東西?」


  「沒有呀!」小傢伙搖頭。


  「真的沒有嗎,有沒有把抽屜里的東西拿出來玩,放在哪裡給忘了呢?」秦蘇沒有放棄的詢問著,害怕是小孩子天*玩,之後又給拋到腦後忘記了。


  「真的沒有呀!」小舟舟再度搖頭,昂著頭很脆聲著,「我是乖乖的大寶貝,不會擅自亂拿東西的喲!」


  「嗯對,舟舟最聽話。」見狀,她捏了捏兒子的小臉,卻更加費解起來。


  「媽媽,怎麼了,你有東西不見了嗎?」小傢伙繼續眨巴著眼睛。


  「嗯……」她點了點頭,看了眼那些抽屜,很是傷腦筋的自言自語,「一直放在抽屜里的,以為你動了呢。」


  「我沒有哦!我練毛筆字時都是在自己的小桌子上,沒有到媽媽這裡來哦……」小傢伙繼續保證著,說到一半時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隨即歪著頭道,「咦!早上爸爸好像來過一趟!」


  聞言,秦蘇一怔,隨即皺眉。


  司徒慎?

  愣神過後,她從卧室里走出來,樓梯口一大一小的身影剛好掠過。


  她抿了抿嘴唇,快步的追了上去。


  換好衣服的小傢伙正因為要吃早餐而歡騰著,被爸爸兩手拎著腋窩正一蹦一跳的下台階,咯咯咯的笑聲落了一地。


  秦蘇從後面拽住了他的胳膊,「司徒慎。」


  男人腳步頓住,黑眸慢慢的側轉過來,看向她。


  秦蘇看了眼瞅著兩人的小傢伙,先是柔聲說著,「舟舟,李阿姨已經將早餐弄好了,你先快去吃,不然一會兒去幼稚園該遲到了!」


  「好的呢,那爸爸媽媽,你們也快些來喲!」小傢伙點了點頭,沒有看懂大人之間的情緒變化,聽話的將剩下幾節的台階跑完,然後消失在了餐廳門口。


  「協議書呢?」秦蘇收回目光,轉向他直接問。


  「什麼協議書。」司徒慎扯唇,黑眸淡淡。


  「離婚協議書!」她抿唇,對於他的明知故問。


  「不知道。」他繼續扯唇,眉不知覺間蹙了起來。


  「怎麼會不知道!」秦蘇暗暗咬牙,挑明的指出著說,「我都已經問過舟舟了,說你早上有到房間一趟,除了你還會是誰拿的!」


  「隨你。」司徒慎別過黑眸,低沉著嗓音一句。


  轉回身子,他繼續邁著腳步往樓下走,抄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指卻收攏成拳,胸腔里像是有著散不開的千年大霧。


  她……就真的這麼想跟他離婚?

  「司徒慎!」秦蘇沉沉的吸氣。


  看著那停頓的背影,她低著聲音,「這樣做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司徒慎沒有回頭,只是繼續的走下了樓。


  看著他背影消失在視線里,秦蘇閉上了眼睛,心裡卻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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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庫。


  秦蘇看著家裡請來的阿姨帶著兒子像往常一樣走出小區門口以後,自己才緩緩的走過去,臨近時,車庫的門被放了上去,發動著引擎的黑色卡宴,正低速的開出來。


  手裡握著的車鑰匙一緊,她快步的迎上去。


  因為車速慢,站到車邊時她伸手敲在了玻璃上。


  車窗被慢慢放下,駕駛席上坐著的男人黑眸直視著前方,緊繃的下巴勾勒出犀利的線條來。


  「我著急去江北,有事話說。」他蹙著眉,語氣顯得不耐。


  可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因為心臟不停的擴張,而不停的在收緊。


  「那今天是一定不行了。」秦蘇聞言,同時也想到了消失了的離婚協議書,所以皺了皺眉,這樣說著。


  頓了頓,她繼續說著,「明後天我們找個時間吧。還有老宅那邊,我想著這件事也一定是瞞不住,與其讓他們知道以後接受不了,還不如提前都告訴他們,也讓他們有個準備。」


  「這樣安排可以?」說完,見他沉默著,只有薄唇在不停的抿緊,她只好問。


  「不怎麼樣。」司徒慎沒有看她,聲音涼涼。


  「那你怎麼想的,離婚之後在告訴他們?」秦蘇也抿了嘴唇。


  「秦蘇,你說你同意離婚。」黑眸微眯,司徒慎半側過俊容看向她。


  「嗯。」她輕點著頭,手在輕輕互捏。


  這是她耗盡了所有的耐心,消磨了所有的力氣,傾盡了所有的愛,才無力的提出。


  「可我並沒說同意。」司徒慎聲音忽然沉啞,咬緊著牙,眸子裡布了厚厚的一層瞋黑,一字一字的慢慢繼續,「不明白嗎,我不同意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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