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墳墓
房間裏傳來一陣陣慘叫以及求饒聲，間或夾著一段低低的咒罵聲。
葉青咬著牙瞪著眼前的某人，喘著粗氣道：“疼，住手。”
但是肚子上的爪子依舊在遊移，不時帶起一竄酥麻感，這種又疼又麻的感覺直讓她想死。
悟靜看了她一眼，見她皺眉痛苦又強忍的模樣，幾日的憋悶之感終於消失了。
他施施然撤回手，不知是好意還是無意道：“明明今晚吃的是小米粥，怎麽感覺你的肚子又圓了一圈？”
葉青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因打通了肚子附近不少隱穴，到現在腰間還一陣酸軟無力，小腹處好似熊熊烈火在燃燒，全身說不出的難受。
悟靜好笑地看著她的舉動，挑挑眉道：“你想做什麽？”
葉青狠狠瞪了他一眼，並不回話。
她總覺得剛剛那廝在變相欺負她，絲毫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連點幾個穴位，差點沒將她疼死過去。可她想來想去也沒發現自己哪裏得罪他呀！
她緩緩下了床，腳一沾地，便倒了下去，腰間使不上力氣，肚子卻越發圓滾，腹中的尿意眼看著要憋不住，她忽的一把抓住旁邊好整以暇的悟靜道：“我要小解。”
悟靜瞥了她一眼，說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葉青咬咬牙，隻得抬起頭欲哭無淚道：“我要尿尿。”
悟靜見她憋紅了臉頰，點點頭道：“哦！難怪你肚子又大了一圈，原來是尿憋的。”
葉青：“.……”
。。。。。。。
葉青被悟靜關在屋裏練了幾天劍，直到丫鬟端著托盤走到她麵前，才驚覺過來，明天就是她的及笄之禮了。
悟靜跟著踏進了屋中，他今天穿了一件鴉色長袍，整個人顯得越發沉穩冷凜，隻是看向葉青的眼神倒比之以往多了許多溫情。
丫鬟將托盤裏的衣服拿出來，葉青這才看見，這是一件月牙鳳尾羅裙，悟靜伸手拿過丫鬟手中地衣裙，遞給她道：“穿上去。”
葉青愣愣地看著他，又看看他手中的衣裙：“穿平常衣服不行嗎？”
“這是那群老頭千挑萬選，磕破腦袋給你訂做的，你確定不穿？”
葉青抽了抽嘴角，腦中閃過那幾個老人的身影，暗歎一口氣，隻得接了過來。
接過來的時候，嘴裏還嘟囔了一句。
“他們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
悟靜聞言挑了挑眉：“你不喜歡？不喜歡我再叫他們重新做一套，反正距離你的及笄之禮還有一天時間，他們不吃飯不睡覺也會做出讓你滿意的衣服。”
葉青抽搐一番，就這衣服的繁複程度，少說也得半個月才能做好，她暗暗瞪了他一眼，默默拿起身上地衣服，乖乖跑到屏風後換了起來。
悟靜等了會，手指在桌麵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扣著，便聽耳中一個細小地聲音鑽了進來：“好看嗎？”
他聞言頓了一下，隨後轉過頭看向她，他一向知道她是美得，隻是平時不注重打扮，又穿些暗色的衣服，顯不出來。
這水粉色地衣裙將她的臉蛋襯地越發明豔照人，且這衣裙是按照她的身材比例定製的，完美地將她身材凸顯了出來，她就站在那裏，悟靜的目光卻閃了閃。
葉青見他不說話，臉上有點發熱，她還是第一次這樣正兒八經的被人審視著，悟靜也看出了她的別扭，開口道：“你過來。”
葉青一步一步邁過去，悟靜站起來，伸手將她的頭發細數放了下來，隨後比比劃劃，重新給她挽了個發髻。
葉青摸摸頭上的新發髻，詫異道：“你還會挽發？”
悟靜沒說話，頓了片刻，從懷來掏出一支碧玉色的簪子，這簪子極普通，沒什麽掛飾，他將它輕輕插在了她的頭上。
葉青心裏有點歡快，想了想，這似乎是他第一次送自己東西。
悟靜看著頭上的簪子，似乎很滿意，說道：“這簪子是我娘的。”
葉青愣了愣，他說這簪子是他娘的，可她從未見過他娘，也沒聽爹娘提起過，而且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也沒聽人說起過，想來早就過世了。
那這簪子對他來說肯定意義非凡，如今他又送給她，她卻有點不好意思，似乎是搶了別人什麽東西似得。
悟靜見她沉思地模樣，捏了捏她的臉頰道：“這是娘讓我托付給你的，說在你及笄之禮上送給你，算是她留給你的禮物。”
葉青鼻頭有點酸，雖然她從未見過他的娘親，可是每次聽他提起，都帶著懷念之情，且兩人的親事也是她促成的，她不禁很是感激她。
葉青重新換回了以前的衣服，剛剛別扭的感覺統統沒了，以前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聳聳眉道：“還是穿著自己的衣服舒服。”
悟靜圈住她，低頭在她唇上輕輕印了一吻，輕語道：“我帶你去看看她。”
葉青怔了一下，隨後明白過來，他說的應該是他的娘親。
她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想看看她，看看她長得什麽樣，悟靜這麽好看地臉是不是全都遺傳她的。
衡山派前山氣勢恢宏，後山則像入了遠古森林。
悟靜牽著她，在山路上慢慢行走，彼時快要進入夏季，這裏卻像初春一樣冷。
葉青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噴嚏，以為他是要帶她去看他娘的畫像，沒想到是去她的墳墓，揉揉鼻子道：“這裏怎麽和前山反差那麽大？”
悟靜將自己身上的衣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聽聞她的話，笑道：“這裏原來沒住人的時候，白天都不敢進來。”
葉青聽得詫異，追問道：“這裏還住人了？”
悟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死人。”
葉青：“.……”
悟靜說他們來的才是後山的最外層，裏麵至今無人去過，走幾步，便能看見一排的墓塚。
他徑直拉著她走到一個墳墓麵前，葉青看了看，上麵寫得是慕氏第三十二代掌門夫婦之墓，沒有精確的人名，也沒有生平偉績的銘文。
悟靜掃了掃墓碑上的落葉，輕聲道：“我沒出生前爹就死了，我娘在我八歲那年，為了救我，也死了。”
葉青握緊了悟靜的手，這一刻，她能感覺到他的悲傷，他從來沒有對她講過他的事，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這麽沉重。
她想安慰安慰他，到嘴的話卻又咽了回去，也許有些事說出來要比悶在心裏強。
“我娘生性大大咧咧，不拘小節，那個時候小，她常常帶我去山下的鎮子上玩，給我買零嘴吃。”
葉青有點想笑，原來他小時候並不像現在這樣冷冰冰啊！也喜歡吃零嘴。
“你那個時候小，估計忘了，她沒事就愛帶我去你家玩，還常常抱你。”
葉青彎了彎眼，抱著他的腰道：“那你有沒有對我使壞！”
她這話完全是無意說的，她穿過來的時候女娃娃都八歲了，哪知道那些往事，可是看著悟靜略微閃躲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無意說的話，還說中了。
她捏了一下他腰間的皮肉，齜牙咧嘴道：“你還真欺負我了，快點如實招來！”
悟靜偏過頭，不去看她，嘴裏卻道：“沒有。”
葉青又捏了一下他腰間的肉：“瞧你那模樣，肯定有，回頭我問問爹娘去！”
悟靜轉過頭，看著她，眯了眯眼：“你試試。”
葉青：“.……”
春風裹著山間獨有的清香吹了起來，悟靜任她抱著自己，思緒卻跟著山風飄遠了。
腦海裏有個胖胖嫩嫩的娃娃總是看著自己，她的眼很大，大到他可以通過它看見自己，他記得他那個時候笑了，娃娃也對他笑了，然後他似乎對她說了什麽，他想了想，是了，他說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
小娃娃才一歲，當然不懂他的意思，隻是一個勁對著他笑，他以為她聽懂了，也高興地對她笑。
可是他笑了，娃娃卻哭了，他覺得她不配合他，然後.……他皺眉想了會，他似乎打了她一下，至於怎麽打的，他真忘了，隻記得那個時候，娃娃哭的更大聲，他卻被自己的娘拎出去站牆角了。
腰間又傳來一陣酥麻感，他回了神，低頭看向懷中的人，見她也在看著自己，圓潤的大眼依舊能看見自己的身影，他不覺一笑：“回去吧！”
葉青點點頭，兩人在墓前靜默一會，便相攜離去了。
回到前山的時候，天已經微微黑了，葉青遠遠地看到黑白無常站在門前，來回踱著步。
葉青三步並作兩步，疾走過去，問道：“你倆怎麽了？”
白無常一把撲到葉青肩頭，哭喪著臉道：“我們在門外等了許久也沒見你出來，推開門進去也沒看見你，可嚇死我和小黑了。”
葉青抽了抽眉，什麽時候他倆這麽好心來看自己了，這幾天自己一個人悶在屋裏，她倒是一眼也沒瞧見二人身影。
葉青推開他道：“我隻是出去走了走。”
黑無常拉開身前的白無常，白仁眼眨了眨道：“主人，三師伯來了。”
葉青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現幻覺了，搖了搖頭道：“你剛剛說什麽？”
“三師伯來了。”
葉青這下聽清楚了，可她卻生出一股恍惚的感覺，三師姐她.……真來了？
她想過明天的及笄之禮也就父母與悟靜幾個她熟悉的人，可是現在三師姐來了，她的心裏不由開心起來，也許二師姐說不準也來了！
她定了定心神，問道：“她在哪？”
白無常指了指前方的院子道：“她在悟蘭師伯那。”
葉青握了握拳，快步走向前方的院子裏，悟蘭住的院子和她的屋子隔了一道長廊，等她到了那，遠遠地便能從門裏看到院子裏站了兩個人。
不，不是兩個人，是三個人，還有一個坐在榻椅上，而站著的兩個人，一個是三師姐，還有一個，葉青張大了眼，因天黑的原故，看得不是很清楚。
她急急往前走，幾乎是用跑得速度，人還未至，便聽三師姐柔柔地聲音帶著一點僵硬道：“他究竟有沒有死？”
“他死不死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正在往門邊跑得葉青聞言一個踉蹌，這聲音，這聲音赫然便是許久未見的二師姐！
此時她堪堪跑到門邊，院子裏的三人也看到了她，原本還劍拔弩張的兩人看了看彼此，便不再說話。
葉青呼出一口氣，急急跑到她們身邊，大眼頻頻眨動，看看悟雲，又看看悟雨，心裏的喜悅越來越大。
她一把拉住二人的手道：“二師姐，三師姐！”
兩人分別瞧了她一眼，悟雲恩了一聲，悟雨則看了她一眼，又把頭撇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