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寒冷
“你什麽意思？”葉青有點惱怒地瞪著她。
嬋仙子隻是看著她笑了一聲，並沒有作答，夾了夾馬肚，朝前去了。
幾人走了半天才遇到一個城鎮，為首的中年人喚來一名小弟子，吩咐他去買兩匹馬。
小弟子答應一聲去了，葉青幾人則坐在一個麵攤上靜靜等待。
中年男子叫了幾碗麵，熱乎乎的麵一上來，葉青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卷起一堆麵，朝嘴裏塞，坐在她對麵的小弟子勝之見了，酒窩深深：“你慢點吃，別燙著了。
葉青聽了，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實在是餓極，雖然放慢了速度，但還是很快將那碗麵消滅了，她剛想再添一碗，見另一個弟子牽了兩匹馬過來，領頭的中年人放下碗筷，順手接過韁繩，對著幾人道：“武林大會在即，又耽誤了一些時間，我看我們還是盡早趕路吧！”
剩餘眾人沒有意見，尤其是另一外中年人，恨不得立即走，片刻都不想在這逗留的模樣。
葉青眨了眨，看了他一眼，也許他是不想和自己兩人走吧！
很多時候，葉青都是迷迷糊糊的趕路，吃飯，睡覺，說話。
她不知怎麽，近日總是嗜睡，即便坐在馬背上，也能睡著，這樣一折騰，又拖慢了行進的速度，前方為首的兩個中年人，雖然表麵上沒說什麽，但還是隱隱透露了焦急，尤其是其中一位不怎麽愛說話的中年人，葉青記得勝之告訴她，這是他的三師伯，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了，顯然已經極其不耐了。
而為首那中年人，則是他的小師伯，雖然還是一派和氣的模樣，但每每目光移向她，也隱隱約約帶了絲不滿。
葉青強打起精神，身旁一直故作溫柔的嬋仙子忽然湊了過來，拉過她的手，細細端詳她：“你們峨眉弟子真是情誼深厚，都走這麽遠了，竟然還不死心。”
風吹起她的發絲，掠過葉青的臉上，她伸手抓了一把，並未聽清嬋仙子的話，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全身的骨頭和肉似乎很重，重的她抬不起頭來。
手裏的頭發被嬋仙子細數收了回去，她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如水的眸中透著一點光，似看著她，又似透過她看向遙遠的未知處，明明滅滅，叫人難以揣度。
良久她似從夢中醒來，歎了口氣，手指再度撫上葉青的手腕，輕道：“罷了，看在我心善的份上，就幫你這一回。”
葉青隻覺一股真氣源源不斷的流進自己的身體，原本沉重異常的身體好像忽然之間變輕了，她眨了眨眼，見嬋仙子依舊走在她的左前方，前方的勝之小兄弟依舊每走一步便回頭看她一眼，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似乎就在剛剛，她好像從一陣迷蒙的混沌處突然蘇醒一樣。
禦劍山莊坐落在中原的南陽，城裏人山人海，這些人各不相同，麵帶煞氣者有之，羽扇綸巾者有之，有的手拿方天畫戟，有的持刀執劍，有的兩手空空。
葉青還是第一次見到武林盛會，眼前突然出現如此多的武林人士，到底還是激動。
嬋仙子嬉笑著看了她一眼：“小丫頭，你是第一次見到這情景？”她說的是問話，可那語氣分明是篤定。
葉青不理她，她四處張望，希望能在這裏見到她熟悉的人。
可她看了許久，直到眼睛看酸了，依舊沒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收回目光，見身邊與她們一路的六個人不見了，這才看向嬋仙子，撇撇嘴道：“他們人呢？”
嬋仙子此時已恢複本來的模樣，賴洋洋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在你找人的時候他們就走了，其中一個小弟子臨走時還一直看著你，嘖嘖，那目光，看得我心都化了。”
葉青朝她翻了個白眼，驅馬朝前走了幾步，見人群中也沒有那個小弟子的身影，不免一陣失落，她還想感謝他這幾日對她的照顧呢！
身後的嬋仙子跟了上來，嫵媚的臉上永遠都帶著醉人的笑：“你是不是想找你的師姐她們呀！不急，很快你就能見到她們了。”
葉青回瞪了她一眼，還不都是她，自己才落得如今這個模樣。
不過見她總是提起自己的師姐，似乎和她們很熟一樣，還是忍不住道：“你都認識她們嗎？”
嬋仙子魅惑的勾了勾唇：“唔，你想知道？”
葉青看了她一眼，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她甚少認真，可這次，她是真心實意想知道一些事，一些有關幾位師姐的事。
她這幾日腦海裏總是會無端浮現那日破廟裏的情景，大師姐她，真的殺了人。
沒有她參與的這六年裏，她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等她下山的時候，一切都變了，三師姐死了，二師姐嫁人了，大師姐她雖然依舊溫和厚重，可是她也變了，是變了吧！
葉青有點迷惑的想，她有點把握不住，她記得平日裏的大師姐，最是穩重可親，可她那日殺人的時候，沒有一點溫和的模樣，全身像浸在黑夜裏的冷漠殺手。
身上傳來一股寒意，不知是東風吹的她有點冷，還是她的心因害怕而發冷，葉青裹緊了身上為數不多的衣服，直到身體再度有了一絲暖意，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腦中的思緒連綿不斷，耳中卻傳來嬋仙子有點變調的聲音，她剛剛說了什麽葉青完全沒在意，這會抬頭看向她，見她麵色陰沉，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她輕輕踢了她的馬肚一腳，有點惱怒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麽認識師姐她們的！”
嬋仙子從沉思中回過神，見葉青微怒的看著她，再次恢複了之前懶散的笑意：“啊！她們啊！”說著明亮的水眸掃向她：“你真想知道？”
葉青再次重重點頭，卻見她忽的哈一聲：“太久了，我都忘了，隻是。。。。。。”說道這裏，她突然頓住了，唇邊掩了笑意，多了一絲莫名的神色：“小丫頭，其實姐姐挺喜歡你的，你可不要死的那麽早。”
葉青以為她又在耍她，不想她這話一說完，竟突然調轉馬頭，朝著來時路狂奔而去，葉青條件反射的想去追，見她遠遠地朝自己這邊擺擺手，與之一起傳來的，還有一句“後會無期”。
葉青牽著馬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時有點恍惚，這幾日的奔波勞累似乎都是一個幻影，眼前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拿她換劍譜的壞女人竟然就這樣走了！甚至，她都沒來得及說什麽，可她又想，她巴不得這女人離開她，她又能對她說什麽呢？
眼前人影憧憧，卻沒有一個熟悉的人，葉青催下眼簾，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深深的暗影，似寂寞，似孤獨，又似無助。
前方忽然有人發出一聲驚疑，葉青聽著有點耳熟，抬頭看去，便見一抹火紅色的身影跳入眼眶，接著便是女子熟悉的大叫聲：“悟能，是你嗎？是你嗎？”
葉青睜大雙眼，心中又喜又驚：“四師姐？”
悟琴已經一步跳到她的身前，身後跟著慢半拍的鄧七，朝她嘻嘻傻笑。
眼珠轉了一圈，並沒有見到某個人的身影，心頭泛起一股莫名滋味，不知是失落還是別的什麽，悟琴已將她一把緊緊抱住，手臂處傳來點點溫暖，一絲絲，滲進她的心裏，葉青也用力回報了她，直到確定眼前的人影是真實存在的，才緩慢而輕柔的笑了起來。
一旁的鄧七朝她眨眨眼，嬉笑道：“小丫頭是不是被嚇懵了，怎麽都不說話了？”
悟琴鬆開手回頭瞪了他一眼：“也不知一開始是誰被嚇懵了，聽說我師妹不見了，撩起腿肚就朝外跑。”
鄧七訕訕地笑笑：“我那不是替你擔心嗎！”
悟琴鼻孔裏哼了一聲，顯然是不信他的話，葉青又是尷尬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鄧七，沒想對方見了，忽然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下次別這樣了，你四師姐她知道你被人擄走，到現在都沒吃什麽，每次都從夢裏驚醒。”
悟琴捂著臉瞪了他一眼：“誰要你說這些無聊的話！”說著拉過一旁頻頻偷笑的葉青：“走，我們去吃飯，不理他！”
三人大約都是許久沒怎麽吃過一頓飽飯，叫了滿滿一桌的菜飯，皆被吃了個金光。
腆著肚子走出店門，外頭陽光正當頭頂，悟琴這才想起什麽，一個勁的問葉青怎麽被擄走了，又是怎麽在這了？
聽到嬋仙子欲用她換取劍譜，悟琴一張小臉氣的通紅，舉起右拳狠狠朝前錘了錘道：“下次再讓我遇到她，我一定要將她大卸八塊。”
一旁的鄧七見了嘖嘖幾聲，挖苦道：“不知是你被人砍，還是人砍你！”
這，有區別嗎？
葉青聽得噗嗤笑出聲，悟琴卻不依，抬起的手還沒放下，直接放到了鄧七的身上。
身體被冬風一陣陣吹過，可葉青卻一點也不覺得冷，耳畔是悟琴與鄧七打鬧的聲音，頭頂的陽光正好，她想，沒有什麽比現在，此刻，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