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入伙
原來,金岳霖的父親就是金永良,只不過,當年金永良是瞞著所有人離開杭州的,後來,為了家人安全考慮,沒再有聯繫。
金岳霖不知金永良已葬身在鬼帽山中,儘管按年齡來算,金永良不大可能還在人世,金岳霖也沒敢指望父親還活著;但父親莫名其妙的失蹤,總歸是個心病,若解不開其中秘密,金岳霖覺得這事將是此生最大的一件憾事。
在聽說侄子金三胖即將在宜興拍片,而拍攝地點又恰巧是太湖邊,金岳霖認為機會來了,在與金三胖談過話,答應幫對方尋找太湖古遺迹里的寶藏后,兩人攜劇組來到了宜興。
金三胖表面上是劇組的製片人,暗地裡卻繼承了金家搬山倒斗的衣缽,儘管當今政府管得嚴,他也少有行動,但瞧准了機會他還是會幹上一票的。
於是乎,各懷目的的叔侄倆一拍即合,決定尋找太湖古城。
蔣淑雲不知兩人的真正目的,只以為此次來太湖純粹是為了拍片,儘管叔侄倆偶有她聽不懂的話說出來,但大多沒當回事,想著,都是為了新劇的順利完成,有些事情她無需去過問。
拍攝點被重新確定,天色已暗了下來,三人在回去的路上簡單交流了一下,決定晚上拍攝室內古董買賣的場景,第二天一早便來太湖邊紮營。
由於晚上要拍攝,晚飯只在小吃店裡對付了。
吃完飯,來到預先選好的場景地,金三胖的手機響了起來。
「哪位。」接通電話,金三胖用淡淡的語氣問。
「金總,我是廖總的朋友,廖總說您想要幾件古董道具……」
沒等對方說完,金三胖換了副笑臉,說:「哦,是廖總的朋友呀。你現在方便將道具送過來嗎?」
「方便,方便。你具體位置是……」
「我在……」金三胖說了位置。
「好。五分鐘我就能趕到。」
打電話來的人名叫榮建勇,此人正是與姓廖的商議做大買賣的榮老闆。
五分鐘不到,榮建勇便敲開了一座別墅的門,來開門的劇組場務將他帶至金三胖跟前。
自我介紹之後,榮建勇從帶來的錦盒裡拿出幾把紫砂壺,金三胖拿起其中一把看了看,點了點頭,說,成色各方面都接近老壺,鏡頭處理的好的話,觀眾是看不出真假來的。
言下之意,此壺乃仿品。
金三胖在辨別紫砂壺方面有多大能耐榮建勇不知道,但從對方說出來的話判斷,榮建勇覺得,此人對紫砂壺有一定的研究,當下,附和道:「金總好眼光。」他徵詢似的問,「您看這幾把壺合不合用?」
「沒問題。」金三胖說著,讓蔣淑雲按收購價付錢給榮建勇。
榮建勇覺得有點尷尬,因為,幾把壺裡,恰巧金三胖拿起來看的是一把民國初年的老壺,是真品,儘管不是名家所制,但價值與收購價有出入。
剛才,他之所以誇讚金三胖有眼光,只不過是奉承,實際上,金三胖是看走眼了,但榮建勇不能指出來,因為,接下來還有話要談,不能為了壺價上的差別,壞了做成大買賣的計劃。
他忍痛收下錢,表面上還得笑得很滋潤,他對金三胖說:「金總。聽廖總說,你們此次拍攝需要人手。」說著,特彆強調,「需要熟知太湖環境的人手。」
「嗯,是的。」金三胖回應,「我的確跟廖總提起過這事。」說著,像是剛明白了一樣,問榮建勇,「你的意思……」
沒等他說完,榮建勇便搶著說:「對,我就是來應聘。」
「哦,是這樣啊。說說看,你對太湖了解多少。」
這個問題事先榮建勇已經考慮過,並且,通過姓廖的介紹,他也知道金三胖需要什麼樣的人手。
他裝出謙虛的樣子,說:「不瞞金總,我是做古玩買賣的,儘管對古董的來源不大清楚,但做買賣久了,接觸的人多了,關於古董出處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那你說說古玩行里的水貨是怎麼回事吧。」
榮建勇知道金三胖是在考他,他也知道此水貨不是指假冒偽劣的仿製品,而是說從水底出土的文物。
他說:「不說別的地方,單說丁蜀鎮這個地方,水貨大致來自蠡河。」
金三胖臉上立刻顯現出失望的表情來,因為,榮建勇的說法與他所期望的相去甚遠。不過,失望的表情只出現了極短的時間,榮建勇接下來說的話,讓他有了一絲喜色。
榮建勇說:「不過,蠡河經常被疏通,能撈到上好老物件也都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所以,目前能出土上等水貨的,非太湖莫屬。」
「哦。」金三胖來了興緻,問,「此話怎講。」
「太湖面積大,儘管治理藍藻環保部門會組織開展清理活動,但有些原本不存在藍藻的地方卻沒被動過;我記得去年還是前年,有位吃水貨飯的朋友,還在太湖頭村附近的湖底撈到過明代的大瓷瓶呢。」
通過多方面渠道獲得的信息,太湖古遺迹的位置可能就在太湖頭村附近,關於這一點金三胖已經了解;現在,聽榮建勇說有人曾在那個地方撈到過老物件,他自然感興趣。
他想,且不說姓榮的利用價值有多大,單說此人是本地人,熟知太湖的環境,又是干古玩行的,還能為了做成大事做到隱忍,這樣的人,值得留在身邊。
原來,金三胖在紫砂老壺鑒定方面頗有造詣,不說一眼就能斷真假,仔細看過也能說得七不離八;他之所以說榮建勇帶來的民國老壺是仿品,是故意而為之,他是要看看榮建勇有沒有做大事的條件。
交談了一番之後,兩人敲定,即刻起,榮建勇成為劇組的一員,負責在本地的嚮導以及人際關係疏通等事務。
臨分別,金三胖交給榮建勇一張單子,上頭羅列了很多探險用的必要工具。
第二天一早,太湖邊相隔數百米的兩個地方活躍著兩批人,首先,是周文他們的節目攝製組,其次是金三胖的劇組。
生活在太湖邊的人們看到突然來了兩批扛攝像機的,感到有些緊張,都猜想,該不會又是媒體來揭黑幕的吧。
人們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因為,早年發生在宜興地區的兩件事情給當地百姓留下了深刻印象。
是哪兩件事情呢,一件是頂級媒體曝光的「紫砂門」事件;另外一件便是藍藻。
當時,勤勞的記者們帶著不易發現的攝像機融入到廣大人民群眾中去,用同樣不易發覺的手法拍攝了很多珍貴的資料,使得當地百姓打那之後看待媒體就有了全新的視角,認為只要是扛攝像機的,就是來搞事的。
那時候,周文的攝製組還遇到過讓他們啼笑皆非的事情,在拍攝陶文化節目時,人們朝他們投來異樣的狼一樣的目光,害得周文還要解釋:我們不是偷拍的,我們是在拍攝正常的藝術類節目。
現在,兩撥扛攝像機的人同時出現在這個對攝像機過敏的城市裡,怎能不讓人感到緊張呢。
不過還好,對於他們的出現,人們只是小小的議論了一下,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兩批人相互之間也發現了,他們先是覺得意外,再想想也沒什麼不正常,太湖作為宜興地區環境優美的一大景點,有人來拍攝不是稀罕事,於是,各忙各的。
將近一個小時之後,當兩撥人都下了水,才隱約覺得雙方都不是單純為了拍攝而來。
劇組這邊,金岳霖小聲提醒金三胖:「注意那些人,我猜,他們極有可能也是奔著湖底的東西來的。」
金岳霖之所以會這麼說,出於直覺。
倒斗之人疑心病重,往往會對周圍發生的事情特別注意,任何苗頭都會讓他們提高警惕。
「叔,放心吧。」金三胖不以為意地說,「應該是哪個電視台來拍攝太湖風光的。」
「你見過拍攝太湖風光還要穿潛水衣下水的嗎。」金岳霖說著,遞給金三胖一副望遠鏡。
金三胖接過望遠鏡看了一會,說:「是有點奇怪,難不成,真的跟咱們一樣,也是為了遺迹來的?」
「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咱們都得小心。」金岳霖說。
「嗯。」金三胖點了點頭,隨即朝一旁的榮建勇看了看,想了想后將望遠鏡遞給對方,「你看看,認不認得這些人。」
「好的,金總。」榮建勇笑著接過望遠鏡。
自加入劇組后,金三胖在榮建勇眼裡儼然是個財神,是會給他帶來巨額財富的人,是老子,是爺爺,在金三胖面前,他始終裝出恭恭敬敬的樣子,像一個懂得孝敬的孫子,他臉上出現最多的表情是笑,諂媚的笑。
當他透過望遠鏡看清楚那些人里竟有周文時,臉上就似刮過了一陣風,笑意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恨意。
他將望遠鏡還給金三胖,陰沉著臉說:「姓周的龜孫子怎麼也來這裡了。」
聽到這樣的話,金三胖知道榮建勇認得那些人,忙問是什麼來頭。
榮建勇便將周文的身份以及工作性質,連帶怎樣將他踢出古董店的事情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聽完,金三胖對金岳霖說:「叔。這個姓周的是電視台的,今天來應該是為了拍攝節目。」
「沒這麼簡單。」金岳霖說,「咱們不能光看那人的工作性質。剛才,榮先生不是說了嘛,周家在本地古玩行玩得挺大的;保不準,這人是利用工作之便,暗地裡乾的卻是撈冥器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