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凌的怪異遭遇
儘管有顧慮,但周文認為,有現成的線索總是好事,於是,請范偉講一講。
范偉說,那還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壺庄舉辦新品發布會,凌大師應邀到場。
發布會結束后,凌夕與范偉以及幾位圈內名家在辦公室喝茶聊天,其間,說起了太湖神道傳說。
凌夕說,那不僅是傳說,太湖神道的確存在,他見過,而且,還有過一段讓他難忘的經歷。
八十年代前,甚至是八十年代初,紫砂業不像當今紅得發紫,那時候的紫砂廠很少有人願意進廠工作,原因很簡單,在宜興五種最有名的陶瓷中,紫砂屬於最不被人們看好的,也是被人們稱之為最沒前途收入最少的。
不過,正因為當時的紫砂業與利益關係不大,故而從事這個職業的大部分人是為了藝術選擇了這個行業。
八十年代初,凌夕等一批中年陶藝家秉承藝術為先的宗旨,設計與創新都是琢磨來琢磨去,力爭每一件新作品問世,都能受到業內人的認可。
創新與設計,說起來一共才五個字,但所包含的意思卻非常豐富;就拿設計才能來說,沒有紮實的美術功底,別說是創新,能做出不被人指手畫腳的壺來,就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凌夕早年研讀美術,此方面優於常人;他有一個要好的朋友,名叫甄樸素,是廠里的一位同事。兩人經常去野外寫生,目的是為創作積累素材。
有一天,兩人興沖沖騎著自行車去了太湖邊,停下后取出寫生夾打開。
凌夕看看甄樸素穿的衣裳,打趣道:「你這人哪,挺沒趣的,這身灰突突的衣裳都穿了三年了吧,就不能與時俱進換一套新的行頭。」說著,想起了什麼,笑嘻嘻地說,「難怪父母幫你取了這麼個名字。」
這話甄樸素自然聽得懂,凌夕的意思是說,穿著打扮與名字吻合,真樸素。
「呵呵。」甄樸素笑著說,「那有什麼,衣裳而已,都四十歲的人了,穿得花里胡哨的有什麼好。我呀,就喜歡傳統一點的衣裳。」
兩人邊說邊找了塊能坐的地方打算開工,沒想到,湖面上卻突兀地瀰漫開了霧氣,只幾分鐘,那霧就濃得跟棉絮一般,能見度低得只能看到幾米範圍里的景物。
「太奇怪了。」甄樸素疑惑地說,「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會起霧呀,還說今天是晴天來著。」
「你信天氣預報?」凌夕開玩笑似的說,「信它的話肯定被帶溝里去。這不,眼前就是很好的證明。」
有了濃霧,寫生是寫不成了,兩人又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只好坐下來等,期望霧氣只是短時的,過會就會散去。
凌夕掏出煙盒,點上一支,噴出的煙霧與濃霧融為一體。
甄樸素沒抽煙的習慣,聞到味道下意識地揮了揮手,對凌夕說:「抽煙有害,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到中年抵抗力下降,抽煙沒好處的。」
「呵呵。」凌夕笑著說,「抽煙傷身的道理我懂,可是,不抽傷得更厲害。」
「哦?此話怎講?」
「老話說得好,抽煙傷身,不抽傷心哪。哈哈。」凌夕說罷,笑了起來。
甄樸素沒笑,倒不是凌夕不夠風趣,而是他看到了不尋常的東西。
他望向幾步開外的湖面,疑惑地問凌夕:「咱們來的時候那地方有路嗎?」
凌夕順著甄樸素看的地方望去,見湖中出現了一條路:「奇怪,來的時候沒看見呀。」
湖中出現一條此前不存在的路,著實離奇也著實讓人感到不解。為了搞清楚這條路究竟是來的時候沒注意到,還是起霧后出現的,兩人決定去湖邊看個究竟。
到了湖邊,兩人蹲下來看,發現這條路沒什麼特點,是土石結構鄉下常見的村道。兩人琢磨了一會,也沒能琢磨出個所以然來,甄樸素便提出走向前看看。
凌夕覺得不妥,太湖神秘現象以前他沒少聽說,轎車那麼大的河蚌都有人見過,而且,那河蚌在水裡的速度比潛水艇還快,從宜興到浙江長興只幾分鐘就到了,是不是很奇怪。
儘管眼前這條路看似普通,但凌夕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太湖神秘現象之一,怕走上去,路突然消失,兩人掉湖中會釀成大禍;畢竟,他不是魚,而且,還算得上半個旱鴨子。
「還是不要吧。這路出現得有點詭異,我怕走上去不會有好結果。」他要甄樸素打消冒險的念想。
甄樸素是北方人,個性又是粗線條的,打生下來就不知害怕怎麼寫;他見凌夕有些膽怯,便說:「你呆在這裡,我去看看,不會有事的。」說著,抬腿走上了土路。
凌夕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他原本想攔阻,但他了解甄樸素的秉性,決定的事情就算天皇老子來也攔不住,於是,凌夕只能原地觀望。
眼見著甄樸素的身影即將沒入濃霧,凌夕的心提了起來,大聲要對方回來,但甄樸素只回應了三個字,便走進了霧裡。
直到多年之後,甄樸素失蹤前說的三個字總在凌夕耳邊繚繞:沒事的。
甄樸素說的就是這三個字,可是,此後發生的事情與這三個字渾然不搭邊,甄樸素不僅有事,而且是天大的事情,他隨著那條土路一起失蹤了,此後數十年再沒音訊。
當時,凌夕眼見著那條土路在濃霧散去后沉入水底消失不見,急得大喊甄樸素的名字,要對方趕緊游回來,可是,喊了足有幾分鐘,嗓子都喊破了,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凌夕騎著自行車回去了,由於速度過快加上心慌,到達鎮上派出所時,身上多處摔傷,自行車一隻輪胎也摔得嚴重變形。
公安人員在問清楚情況后,立刻開著吉普車趕往出事地點,然而,那裡什麼都沒有,唯有的只是碧波蕩漾的太湖水。
此後幾天時間裡,凌夕從一個陶藝家變為嫌疑人,理由是涉嫌人口失蹤案;他在派出所的審訊室里呆了好幾天,直到公安問不出什麼,廠方出面擔保,才被放了回來。
從那時候開始,原本性格開朗的凌夕徹底變了,變得沉默寡言,煙也戒掉了,沒事的時候就站在蠡河邊盯著河水發獃,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凌夕的改變不是因為被當成嫌疑人受到了委屈,而是為甄樸素的失蹤感到內疚所致。
聽完范偉的講述,周文心中頗有感慨,說:「沒想到,老爺子還有過這樣的過往。我認識他好多年,他卻從來沒提到過這件事情。看來,這事給他造成的心理創傷一直沒有癒合呀。」
李成博不認得凌夕,自然不會有多大感觸,他關心的是太湖中那條突兀地出現又神奇消失的土路。
他問范偉,當年公安難道沒有下水尋找。
「當然找過。」范偉說,「找了將近一個禮拜,附近水域都找過,但沒找到人,並且,湖底也沒有任何土路存在過的痕迹。」說著,強調道,「這也是公安會懷疑凌夕的主要原因。」
「以為他在撒謊企圖掩蓋事實?」李成博問。
「是的。」
「還好,公道自在人心。老凌能得以清白,也應證了一句老話,清者自清。」周文說道。
「這麼說來,凌夕的遭遇可信度還是蠻高的。」筱雯說,「這就證明太湖裡的確存在古怪的事物。看樣子,咱們這趟必定會有收穫。」
「也不能這麼說。」周文提醒,「咱們對太湖的了解僅限於是個出產魚蝦的內陸湖,湖中究竟存在怎樣的事物咱們不清楚。這次能不能有收穫,還得看緣分。」
「這跟緣分有什麼關係,又不是相親。」李成博說。
「親你個頭。」周文拍了他一下,「太湖每次出現怪現象,必是地震或發大水等自然災害之後,如果,近期沒有自然災害發生,恐怕咱們這一趟要白跑了。」
「不至於吧。」李成博不這麼認為,他說,「湖底結構不是已經被高師傅定位,明天去找到不就能有線索了。」
「你想得太簡單了。」周文搖了搖頭,「既然那條土路能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你就能確保那些幾何結構還在湖底。」
「這……」李成博語塞了,他的確無法保證那些結構不會像土路那樣突然消失,他說,「也只能期望老天不要捉弄人,保佑咱們能順利找到那些遺迹。」
傍晚時分,丁蜀鎮紫砂賓館某房間里,《太湖魅影》劇組製片人金三胖正與一個女人談事情。
金三胖本名金俊龍,由於長相與髮型跟某國大人物相似到了可以說是形神兼備的程度,故而大家稱之為三胖。金俊龍本人對這個稱謂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甚至還有點歡喜,於是,無論是公開場合還是私人會面,大家都三胖三胖地叫開了。
與金三胖交談的是劇組的導演,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模樣俊俏身材苗條,與胖乎乎的金三胖坐在一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