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營救隊
池田次郎思考了一下,覺得渡邊可能會將張立邦他們當成籌碼,以此要挾包圍青龍山的中國部隊放行。按池田次郎對渡邊的了解,就算中國部隊答應讓他們離開青龍山,渡邊也不見得會放了人質。
他想,不行,不能讓張立邦受到任何傷害。
池田次郎示意小劉附耳過去,小聲說了幾句。小劉聽後點了點頭,轉身朝通往碉堡的垂直通道走去。兩個哨兵將他攔下,問他去哪裡?小劉回答,去碉堡取水,池田長官渴了。哨兵很乾脆地拒絕,不行。小劉問為什麼?士兵回答,渡邊長官有令,任何人不得離開,包括池田長官。
這話讓池田次郎聽見了,不由勃然大怒,他快步走到兩個哨兵跟前,甩手給了每人一個耳光,呵斥道:「八嘎。難道你們城防總部也要將我抓起來做人質不成?」
哨兵見他發起火來,有些慌張,但硬著頭皮解釋:「請長官見諒。我們只是在執行渡邊長官的命令,沒半點冒犯您的意思。」
「你……你們……」池田次郎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小劉見狀,忙將他扶到一邊坐下。
山洞外懸崖下,陽泉寨的人也獲知張立邦被日本人抓住的消息,個個義憤填膺。
最先表態的是二當家的。
他說:「小鬼子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兄弟們,咱們進山洞救軍師去。」
「等等。」老三開了口。
老三儘管為人耿直做事有些毛糙,但三天兩頭跟張立邦在一起,多多少少受到張立邦的影響,做事也會先動動腦子。他見眾人情緒幾近失控,怕大家一時衝動壞了大事。
他對大家說:「兄弟們,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很著急。但是,不知你們是否了解,能進山洞的路只有兩條,首先,是懸崖上密室的小門洞;再則,就是山頂碉堡里的通道。走碉堡這條路肯定行不通,鬼子機槍架在那裡,咱們貿然衝上去,還不讓鬼子給突突了。那麼,相對安全的只有走懸崖上密室那條道;可是,石門很窄,只能一個一個進去,不僅耗時,還很危險。大家想一想,萬一鬼子從上往下開槍,結果會怎樣?」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欠考慮了,就問老三該怎麼辦?
老三說:「這樣吧,我建議,由二當家挑選幾個擅長攀爬的兄弟進山洞,其餘人按兵不動。」
「嗯,我覺得老三說得有理。」二當家贊同他的說法,他說,「就按照老三說的做。下面,喊到名字的到前面來。」他點了二十多人的名字,組成了營救隊,並喊人取來一大壇酒。
「兄弟們。」老三叮囑營救隊成員,「大家不能掉以輕心。小鬼子在碉堡內建了通道,他們支援的速度要比咱們快很多,所以,必須速戰速決。據我了解,山洞裡的小鬼子有幾百號人,一旦交火便是一場惡戰,到時,受傷流血是免不了的,鬧不好,還有性命之憂。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老三的話兄弟們都聽清楚了嗎?」二當家接過話頭說,「小鬼子人很多,而我們能上懸崖的不足三十人,也就是說,你們每人要對付好幾個鬼子。咱們這次是去跟小鬼子玩命,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如果有兄弟擔心太危險想退出,我能理解。畢竟,大夥拖家帶口的,就算不顧自己性命,也要考慮家人的活計……」
話未說全,營救隊里有人大聲說:「二當家的。兄弟們不是貪生怕死的主。想當年,我們投奔寨子的目的就是要殺鬼子報家仇。儘管我不是軍人,但我也明白保家衛國的道理。如果,為了打鬼子搭上性命,值。人早晚有一死,大丈夫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雖死尤榮。」
聽到這樣的豪言壯語,在場的人無不感到熱血沸騰,異口同聲地高喊:「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雖死尤榮。」
「好。不愧是咱陽泉寨的漢子。」二當家端起酒碗,說,「今天,咱們就讓小鬼子看看,中國人不是好欺負的。如有貪生怕死者,猶如此碗。」說罷,一口氣喝乾碗里的酒,又將陶碗用力摔在了地上。
營救隊成員紛紛喝乾碗里的酒,將酒碗摔碎。
這時,人群中響起一個悲壯的喊聲:「行風兄弟,你的大仇就要報啦。」
眾人看過去,見是青幫的一個成員。
去年,仇行風被日偽政權迫害犧牲一事幾乎傳遍整個宜興,很多人更是目睹了仇行風就義時的一幕,也記起臨刑前仇行風不懼死亡高唱《滿江紅》的情景,深受感動。
現在,聽到有人高喊仇行風的名字,當年的歌聲猶在耳邊,有人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來。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有人跟唱:「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唱的人越來越多,歌聲越傳越遠,以至於其他幾個區域待命的人也跟著唱起來,一時間,青龍山被四面八方的歌聲包圍住了。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營救隊成員都是練家子出身,攀爬的功夫是常人不能及的,不消片刻,幾十號人便順利上了懸崖進入了密室。
等在密室里的周坤生和漁夫見他們來了,與他們小聲商議了一番,最後決定,眾人分成三組;第一組,由周坤生和老三帶隊,前往甬道左側大石頭較多的區域隱蔽,準備跟日本人正面交火;另一組,由周雲長和漁夫帶領,守在去往山頂碉堡垂直通道必經之處,負責阻截增援的日軍;第三組,由二當家帶隊,原地留守,做好接應和撤退的準備。
半分鐘之後,眾人開始分頭行動。第一組人馬利用岩石做掩護,順利到達指定位置。
隱蔽好之後,老三低聲對周坤生說:「生哥,我先去放倒那兩個離得最近的哨兵,再想法子接近汪立之和范紅影。到時,你帶個兄弟過去換上哨兵的衣服,替他們站崗,以免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周坤生認為這個法子可行,因為,假如能將汪立之與范紅影偷偷轉移走,一會就算跟日本人打起來,也不用投鼠忌器。
「你一個人去能行嗎?」周坤生有些擔心,畢竟,哨兵手中有槍。
老三自信地點了點頭,說:「沒問題。這裡光線不足,悄悄摸過去不會被日本人發現的。」
「嗯。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老三說完,利用岩石作掩護,迂迴到了離哨兵僅幾米遠的一塊大石頭後面。
這時,范紅影正為她的冒失導致不好的結果感到內疚。她低聲對汪立之說:「立之哥,對不起,是我欠考慮連累了你。」
汪立之握住范紅影的手,說:「你是因為擔心藍影的安危才這樣做的,相信大家都能理解。所以,別責怪自己。」
「嗯。」范紅影答應了一聲,但情緒更低落了,「這麼多鬼子,看來,今天凶多吉少,都怪我……」
「別瞎說。」汪立之打斷她的話頭,「生哥他們一定會想法子救咱們的。別忘了,山下有上千號兄弟呢。」
「但是,能進山洞的地方只有懸崖上的密室,這麼高的地方,咱們的人能爬得上來嗎?」范紅影擔憂地說。
事實上,汪立之也在擔心這個問題。山下儘管有上千人,但遠水救不了近火,懸崖這麼高,能爬上來的應該不多,萬一日本人發難,結果可能不樂觀。
著急歸著急,但表面上他卻做出很鎮定的樣子。他知道,此刻,在范紅影面前不能顯露半點消極情緒,他必須給予范紅影足夠的自信,讓對方認為一定會獲救,范藍影和張立邦也一定會脫險。
汪立之的安慰起了作用,范紅影漸漸平靜下來。
她說:「立之哥,您平時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裡。其實,我……我也挺喜歡立之哥的。」說著,頭低了下去,看樣子,害羞了。
當范紅影的頭抬起時,汪立之看到了一雙含淚的眼睛,眼中寫滿了絕望。
范紅影說:「原本指望能和立之哥長長久久,可是……」說到這裡,她看了看不遠處虎視眈眈的日本士兵,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儘管范紅影沒把話說全,但汪立之已經明白了,范紅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汪立之暗下決心,一定要保護好范紅影,哪怕賠上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他對范紅影說,「紅影,我們會沒事的。回去后,我就跟你哥提親,我要娶你,我要你披上嫁衣做我的妻子,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面對這樣的言語,世上少有女人不為之感動的,范紅影也是如此,她喜極而泣,小聲啜泣。此刻,這個單純的女孩已經忘了身處險境,忘了不遠處還有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心裡憧憬著披上嫁衣的一刻。
就在兩人危難中吐露真情之際,那邊的老三已經順利放倒了兩名哨兵,不過,並不是殺死,只是打昏而已。
他用繩子綁住兩名哨兵,並用布條堵了他們的嘴,又將他們拖到大岩石後面。
周坤生和另一人見他得手,忙貓腰走過來換上日本人的衣服,裝著放哨的樣子。
儘管他們已經很小心,但遠處有個日本士兵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打著手電筒走近幾步,朝已經換上衣服的周坤生他們照了照,問有沒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