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識好人心
渡邊不想用他的士兵去做試驗,如果非要活人來觸發機關的話,他立刻想到了張立邦和范藍影。
張立邦和范藍影被兩名衛兵押著剛走出兩步,池田次郎便叫了起來:「渡邊。你要拿立邦君怎麼樣?」
渡邊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們打算進甬道,要勞煩立邦君和范小姐帶個路。」
古墓里有歹毒機關池田次郎早就聽說過,他立刻明白了渡邊的歹毒用心。
他憤然道:「你這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
「哼。」渡邊冷哼一聲,臉色陰沉地說,「次郎君。總得有人帶路,如果他們不去,難道,你要讓我的士兵去冒險嗎?」說著,朝身邊的士兵揚了揚手,「讓他們進去。」
幾名士兵得令,舉槍瞄準正緩步走過來的張立邦和范藍影。
這一幕,被躲在暗處的周坤生他們看在眼裡。
老三急火攻心,他準備拚死一搏,不管能不能奏效,反正不能眼睜睜看著張立邦去送命。
他低聲對身邊的幾個人說:「兄弟們。干他娘的,抄傢伙準備開打。」說罷,撩起衣擺,露出腰間一排錚亮的飛刀。
一隻有力的手摁住了他,是殷侉子。
殷侉子說:「別衝動。現在敵眾我寡,衝出去拚命非但救不了人,連自己的性命都得搭上。」
「那您說該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哥去送死吧?」老三焦急地問。
「當然不是。你們聽我說……」殷侉子壓低嗓音,以極快的語速說出他的計劃,「我去跟小鬼子周旋,你們瞅准機會出手救我們。另外,趕緊去懸崖下喊幾個會功夫的兄弟來搭把手。」說著,他拍了拍老三的肩膀,矮身走到不遠處一塊大石頭的後面。
周坤生見狀,小聲叮囑:「殷師傅,要小心哪。」
殷侉子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起身朝著人群喊道:「慢著。」
日本人沒料到會忽然鑽出個人來,忙舉槍瞄準朝他們走來的殷侉子。
等看清楚不請自來的是一個精瘦的和尚時,渡邊已經猜到來的是誰了。
他示意所有人放下槍,故意問殷侉子:「你的,什麼的幹活?」
沒等殷侉子回答,宮本也認出來了,吃驚地問:「殷侉子?你怎麼來了?」
站在甬道前的范藍影聽宮本這麼問,知道她的侉子哥來了,她急得大喊:「師父。你來幹嗎?日本人狼子野心,他們為了達到目的不惜殺人,你倒好,主動送上門來了。」
「呵呵。」殷侉子鎮定一笑,說,「徒弟。有我侉子在,咱們都不會有事的。」說著,他對渡邊說,「你不是想進甬道嗎?」
見殷侉子開口就直奔問題的關鍵,渡邊覺得意外;不過,他喜歡這種直來直去的交談方式,不用繞彎子浪費時間。
「是啊。怎麼,你有好的建議嗎?」渡邊問。
殷侉子抬起手,指著甬道想說什麼,卻想起不知該怎麼稱呼渡邊,便問:「那啥……你叫什麼來著?」
宮本忙介紹:「這位是大日本帝國皇軍駐宜興城防總部的渡邊長官。」
「哦。」殷侉子裝出明白了的樣子,若有所思地說,「渡邊,這位長官家裡一定是撐船擺渡的,要不然,怎麼會起這麼個彆扭的名字呢。」
見他挖苦自己,渡邊有點不痛快,鐵青著臉說:「殷侉子。據說,當年是你夥同青幫的仇雷盜了玉女潭古墓;而且,還私藏了從墓裡帶出來的隨葬品。那麼,你能幫我們找回那批隨葬品嗎?」
「當然。」殷侉子想都沒想就回答,「只有我知道那批寶貝藏在哪兒。」
他的直爽讓渡邊不僅覺得意外,還起了疑心。但眼下已經沒時間去求證殷侉子說的話的真假,只能催促道:「那你趕快帶我們去找。」
他著急,殷侉子卻不急,說:「帶你們找寶貝可以,但是,你得先將我的朋友給放了。」說罷,指了指張立邦和范藍影。
「不行。」渡邊果斷地拒絕了殷侉子的要求,他說,「聽說,你功夫了得,腿上功夫更是爐火純青。如果,我將他們兩個放了,到時,你跑了怎麼辦?」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殷侉子以調侃的語氣念了兩聲佛號,「這位擺渡的施主,你聽說過腿上功夫有子彈快的嗎?」
見他這麼說,渡邊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人跑得再快,總沒子彈快吧。
「嗯,沒有。」他如實回答。
殷侉子呵呵一笑:「呵呵。你想想看,你們有這麼多人,個個都荷槍實彈,還怕我凡人肉身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跑了?」
渡邊這才明白殷侉子在揶揄他。
「別盡說沒意義的話。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帶我們找到寶藏;否則,我現在就下令將你這兩個朋友推進甬道去。」渡邊說著,喊了聲,「衛兵,準備。」
「別,別呀。」殷侉子見渡邊鐵了心不放人,知道再糾纏下去沒意義,心想,如果惹急了渡邊,說不定此人會狗急跳牆。他對渡邊說,「行,我帶你們去。不過,寶藏不在這裡,這條甬道是假的,進不得。」
「哦,為什麼?」渡邊總覺得殷侉子在耍詭計,他甚至懷疑,殷侉子是在拖延時間,以便給張立邦和范藍影製造脫逃的機會。
殷侉子解釋:「那不是什麼甬道,這是建造這座墓的人,用來蒙蔽入墓盜寶之人的義冢。」
原本,殷侉子說的是實話,他是想警告渡邊放棄進入義冢的打算,省得日本人死了不算,還搭上他們的性命。
但生性多疑的渡邊卻鬼使神差懷疑殷侉子是在嚇唬他,目的是要他放棄尋寶的念想,於是,堅持要進甬道。
殷侉子急了,心說:這傢伙明擺著不肯妥協,我想把他從黃泉路上拉回來,他卻鐵了心要去送死。真是不識好人心,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他對渡邊說:「我說你擺渡的怎麼就不開竅呢。這明明是一條殺人的黃泉路,你偏偏要進去。這不是自尋死路嘛。」
此時的渡邊堅信殷侉子是在嚇唬他,任憑殷侉子說得吐沫星子亂飛,他卻不為所動。
「好啦。」他揮手止住了殷侉子的話頭,惡狠狠地說,「別再廢話。如果你不帶我們進去,我就殺了他們兩個。」說罷,作勢就要拔出東洋刀。
殷侉子見狀,忙一把按住渡邊的手,說:「悠著點,悠著點。和尚我今天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也罷,既然你一門心思要去見閻羅王,行,和尚我就陪你去陰曹地府走一遭。常言道,就算是死,也得講究有個好死場。但是,一旦進入這條甬道,恐怕,想怎麼死就不是你能選擇的了。據我所知,義冢機關讓人最痛快的死法就是『融屍池』。」說到這裡,他瞄了一眼渡邊,問道,「知道什麼是『融屍池』嗎?」
渡邊自打娘胎里出來壓根就沒聽說過這名詞,說:「沒聽說過,很厲害嗎?」
「嘿嘿。」殷侉子臉上浮現出詭譎的笑容,神神秘秘地說,「談不上太厲害,也就那麼回事。這種機關會出現在義冢的任何一個地方,機關下面是一個池子,上面蓋著地板,不是內行人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地板下暗藏玄機。一旦有人觸動機關,地板便會翻轉過來,站在上邊的人就會掉進池子。池子里有烏黑的液體,不是水,是好東西。這種液體會瞬間將掉進池子的人化為一灘血水,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這種死法,多痛快。」說完,殷侉子臉上詭譎的笑意更濃了。
這番話聽得在場所有人都冒出了冷汗。
站在渡邊身旁的宮本也變了臉色,禁不住問:「那……別的死法呢?」
「哦,別的死法就不好玩了。這麼說吧,中了機關的人,會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痛不欲生,才能慢慢死絕。」殷侉子說到這裡,看了宮本一眼,問,「對了,中國古代的『凌遲』處死知道嗎?」
凌遲處死,是中國古代才有的殘酷刑罰,是「零割碎剮」的一種酷刑。
據說,行刑的過程頗為講究,劊子手第一刀先在犯人身上割一塊肉,拋上天,以肉祭天;第二刀,犯人的頭皮被割開,耷拉下來遮住眼睛;這麼做,是為了避免犯人與劊子手對視,從而影響劊子手的心情不利於行刑。此後,左一刀右一刀,直至割得犯人體無完膚,在極度痛苦中慢慢死去。
關於這種刑罰,宮本是聽說過的。
作為一名高級情報人員,他不僅負責收集情報,偶爾,還要對被調查者或敵人進行審問;為了獲得理想的審問效果,審問者會採取一系列手段來折磨被審問人,如,毒打、浸水、拔指甲、以死脅迫。
來中國前,宮本特意查閱大量有關中國刑罰的資料,目的就是為了一旦需要審問中國人,他可以用中國的刑罰來震懾住被審問者。
在他看過的資料中,讓他記憶最深刻的刑罰正是凌遲處死。他清晰地記得,史料上有兩次凌遲處死的記載。
首先,是明朝末年的大宦官劉瑾。
資料上說,例該3357刀,先10刀一歇一喝。頭一天先剮357刀,如,大指甲片,在胸膛起開刀,一共剮了3天。
再則,明朝天啟年進士翰林院庶吉士鄭曼,遭人誣陷被罰凌遲處死,剮3600刀。
一個人,活生生地被割掉皮肉多達數千刀,這是怎樣的一種死法。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現在,宮本見殷侉子說起這種極度殘酷的刑罰,臉色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