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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尋找線索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周坤生被仇行風感染,也跟著唱起來。


  青幫中也有很多上過私塾學過這首歌的,都跟著唱起來。


  史耀民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心想,這種情況一旦被日本人獲知,一定會惹來大麻煩。


  他想阻止仇行風,但青幫的人已經擠過來,阻隔在他與仇行風之間。


  歌聲還在繼續,現場很多百姓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他們想到當前的局勢,外寇入侵,國破家亡,百姓在水深火熱之中掙扎,而日偽政權還草菅人命,要殺害為百姓出頭的英雄,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很快,由仇行風起頭的《滿江紅》變成了大合唱。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史耀民見場面即將失控,惱羞成怒,拔出槍朝天開了幾槍,大聲地呵斥:「仇行風,死到臨頭還不知悔罪。來人哪,執行槍決。」


  劊子手舉起槍,黑洞洞的槍口瞄向仇行風。


  仇行風挺起胸膛,他不懼死亡依舊高歌:「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最後三個字,他用盡全力,他要用最後的歌聲來警醒在場的所有人,日寇猖獗,不反抗,無法活。


  槍聲響起,子彈射入了仇行風的胸膛,他胸口噴涌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仇行風視死如歸的舉動引發百姓憎恨日本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青龍山日軍駐地。


  勃然大怒的池田次郎召來宮本和史耀民,呵斥他們辦事不力。他命令史耀民加派人手,密切監視鎮上各大家族的一舉一動,有任何風吹草動必須馬上向他彙報。


  仇行風就義後幾天時間裡,街上日本巡邏兵和自衛團的兵丁明顯多了起來,隨處可見一隊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在街道上走過,邊三輪的刺耳馬達聲搞得小鎮難以安寧。


  為了避免爆發大規模「反日」事件,池田次郎命令史耀民派人到處張貼公告,明令禁止多人聚會,包括五人以上的日常喝茶、飯館小聚。


  公告一出,鎮上的百姓立刻嗅到了某種信息,那就是,壓抑在中國人心裡的憤怒很快就要爆發了,日本人在中國土地上耀武揚威的日子快要結束了。


  手稿的內容到這裡就完結了。


  范幗穎很是感慨,她說:「沒想到,咱們鎮上的先輩們,有這麼多可歌可泣的壯舉。」


  儘管,周文對丁蜀鎮抗戰期間發生的一些情況做過調查,但手稿上記載的內容還是出乎他想象。


  他說:「看來,日本人在咱們鎮上作的惡,遠不止資料上記載的。原先,我還以為日本人只是進攻南京時路過咱們這裡。沒想到,他們在宜興也是壞事做盡。」


  「嗯。」李成博點頭道,「看樣子,汪老先生在當時也是攝於日本人的淫威,敢怒不敢言;所以,才用手稿的方式記錄了日本人的罪惡行徑。」


  感慨一番后,話頭又回到了正題上。


  汪誠說:「看來,想要了解仇行風被殺后的一些情況,還得找到『虎王秘籍』餘下的兩把壺。可是,該上哪兒去找呢?」


  周文拍了拍桌上的手稿,說:「事在人為嘛。我相信,只要咱們肯用心,就一定會找到線索。」


  他分析道,餘下的兩把壺,應該是1944年之後出現的;那時,正值全國抗戰的關鍵時期。


  所謂,盛世收藏,亂世藏金。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有能力收藏這兩把紫砂壺的,要麼是大戶人家,要麼,就像汪誠在常州的親戚一樣,是由汪誠的爺爺託付保管的。


  周文的分析得到了汪誠的認同,但汪誠依舊感到迷惘。


  他說:「話雖如此,但總得有目標。現在,沒任何線索,該上哪去找剩下的兩把壺呢?」


  李成博提出建議:「咱們可以分頭找找。」


  「分頭找?怎麼找?」汪誠不明白他的意思。


  「剛才文哥不是說了嘛,能收藏這兩把壺的,要麼是大戶人家,要麼是你爺爺託付保管的。咱們就從這兩點著手。汪館長,您負責向親友們打聽,特別是解放前曾與您爺爺一起來過宜興的。同時,也可以向外界發出求助信,發動親朋好友一起幫著找找線索。我和文哥呢,去各大展館看看,特別是那些私人的藝術館。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這樣啊……」汪誠略微想了想,說,「行,就按照你的意思做。」


  汪誠並不知道李成博說的法子能不能起作用;但眼下沒其他更好的辦法,即便李成博的法子是死馬當活馬醫,也只能試試了。


  從藝術館出來,周文與李成博先後去了陶瓷博物館、紫砂一廠內的七老陳列室,以及幾位大師的私人館所。


  汪誠則用電話、簡訊的方式,向親友們發出求助信。


  下午四點,周文和李成博從陶都陶瓷城會展中心出來,數小時的尋找結果是一無所獲。


  「咱們接下來去哪?」李成博問。


  周文想都沒想就回答:「回藝術館。」


  「回藝術館?不找了?」


  「對。今天不找了。」


  「為什麼?時間還早呢。」


  「不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咱們今天跑了這麼多場館,我都覺得累,你難道不累?」


  「累什麼呀。」李成博說,「文哥,相比汪館長的事情,咱們累一點也是值得的。只有儘早解開虎王秘籍之謎,擱在汪館長心裡的石頭才能落地。所以,得接著找。說不定,下個地方就能找到線索呢。」


  「呵呵。」周文笑了,他習慣對李成博說的話從另外一個角度去分析。他說,「你這麼著急不單單是為了讓汪館長心裡的石頭落地吧。」


  「哎,瞧你這話說的。不是為了這個,還能是什麼。我說,你可千萬別想歪了。」


  虎王秘籍涉及很多待解之謎,寶藏便是其中之一。在周文看來,能調動李成博積極性的無非是三件事情。


  首先,是讓耿爺開心。李成博拿耿爺當親爺爺看待,孝順老爺子,讓老爺子開心是頭等大事。


  最次是美女。儘管李成博喜好美色只體現在觀賞與胡思亂想上,但美女的確是李成博幾大愛好之一。


  排在中間的該是錢財了。不誇張地說,李成博雖好色,但與錢財相比,他完全可以視美女為糞土。


  眼下,周文見李成博如此積極,自然想到對方必定是瞧上與虎王秘籍有關的寶藏了。


  「我想歪?哈哈。」周文拍了一下李成博的肩膀,「你小子敢否認不是看上秘籍里的寶藏?」


  「這個,這個。呵呵。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李成博見心思被捅破,也不解釋,訕笑了幾聲后催促周文去下個場所。


  兩人正說著話,周文的手機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裡面傳來汪誠興奮的聲音:「快。你們去趟范家壺庄,宏國正在那裡等你們。」


  「哦?有急事?」周文問。


  「天大的喜事。宏國剛才打來電話,他說,范家壺庄藝術館里有一把壺,上頭的字畫是我爺爺刻的。我已經在去壺庄的路上,你和小李趕緊過來吧。」


  「好,我們馬上趕過去。」


  掛上電話,周文與李成博立刻出發;等他們趕到范家壺庄時,宏國和汪誠夫婦已經等在范偉的辦公室里。


  范偉和汪誠夫人范幗穎是親戚,都是老范家人;周文跟范偉也是交情匪淺,幾個人都不客套,簡單打個招呼后便坐下談正事。


  宏國對周文說:「真夠巧的。今天我來壺庄想買幾把壺送給外地朋友。沒想到,在藝術館里瞧見了這把名叫『玲瓏』的紫砂壺。文哥,這把壺汪館長已經仔細看過,上面的字畫確實出自他爺爺之手。可是,刻的老虎與文字極其普通,僅僅是描述在紫砂筋囊器上陶刻的要領。所以,儘管這把壺確實是汪立之刻的,但無法確定是否與虎王秘籍有關。」


  宏國說完,拿起桌上的一把筋囊壺遞到周文跟前。


  周文接過來裡外看了看,沒發現有不尋常的地方,不由有些失望,說:「難道,這只是汪立之刻的一把普通的壺?」


  「不可能是普通的壺。」范偉幫大家倒茶,說,「你想,一般情況下,紫砂壺上的文字都以詩詞為主,但這把壺,卻是刻虎的技法。如果,真是一把傳統的紫砂壺,就不可能這樣刻。而且……」說到這裡,他做出沉思狀,看樣子,這把壺有困擾他的地方,「而且,這壺的名稱讓我不解。明明是一把筋囊器,卻為什麼要叫做『玲瓏』壺?壺的體積不小,按理,跟『玲瓏』兩字沒關係。」


  「說得也對。」周文說,「看樣子,這把壺有玄機。」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問范偉,「對了大師。這把壺是怎麼來的?」


  「是我爺爺傳下來的。」


  「你爺爺,范欽仁?」


  周文知道範偉的爺爺范欽仁是范家壺藝「大生」第二代傳人,在民國年間是個很出名的紫砂器製作名家,其製作的「一棒鷹」雕塑和另外幾件作品均獲得過國際金獎。


  范偉點了點頭,說這把壺的確是他爺爺傳下來的。


  「那你知道這把壺是怎麼到你爺爺手裡的嗎?」周文問。


  「據老輩人講,這把壺是我爺爺做的。」


  「哦。」周文精神一振,又問,「那你知道這把壺的來龍去脈嗎?」


  范偉說:「知道是知道,可是……」


  范偉的臉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


  周文以為范偉有難言之隱,便問,是不是不方便說?

  范偉搖頭否認,說,這把壺有個讓他感到困惑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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