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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衝突

  攤主誠惶誠恐地回答:「彪、彪哥,您要是喜歡,看著給就行。」


  周坤生一聽不樂意了,朝攤主說:「老闆,買東西也得有個先來後到的吧。」


  攤主忙朝他使著眼色,像是在提醒他,這幫人不好惹。


  果然,那幾人嗖地站起身,其中一個大塊頭惡狠狠地對周坤生說:「彪哥想要的東西,你也敢爭?」


  被稱作彪哥的,是跟攤主問價的年輕人。


  彪哥慢慢站起身,止住想要發飆的大個子,慢條斯理地說:「哎,買賣講究公平,也是合理的嘛。做生意,誰沒個先來後到的呢。但至關重要的是,得看攤主願意賣給誰了,是吧。」


  話音一落,彪哥的幾個同夥放肆大笑起來。


  周坤生很平靜,他不想生出事端,畢竟,他還在避難。再則,他也不想給攤主惹來麻煩。他朝攤主說:「『金肚』我不要了,賣給他吧。」


  聽聞此言,攤主感激得差點就給他跪下了,嘴裡一個勁地說,謝謝,謝謝。


  周坤生的讓步,被彪哥這幫人視作軟弱,紛紛嘲笑,還說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話來。


  周坤生不想搭理他們,想去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野豬出售。


  彪哥卻不依不饒地,說:「我說這位兄弟,就這麼走了,也太不給面子了吧?來來來,我成全你。」說著,他蹲下身,拿起那副豬肚,背對周坤生說,「今天,彪哥我好人做到底。『金肚』賣你了。來,一千塊,外送一個豬頭。」說罷,放肆大笑。


  肆無忌憚的笑聲徹底激怒了周坤生,他緊繃著臉,默不做聲地走回到攤子前,接過彪哥手裡的豬肚,掏出兩張五百元的儲備幣遞給攤主。


  攤主哪敢收錢,一個勁地說:「彪哥,要不了那麼多,要不了那麼多。」


  彪哥沒料到周坤生真會掏出錢來,當下臉色一沉,朝攤主說:「哪來那麼多廢話。我彪哥說一不二,一千塊就是一千塊,喊你拿著就拿著。」


  攤主哪敢怠慢,只得收了錢,將豬肚用草繩紮好,連同那豬頭,一起遞到周坤生面前。


  周坤生接過豬肚,朝攤主說:「豬頭我不要,能換別的嗎?」


  攤主聽了,看了看彪哥,指著他發話。


  彪哥說:「行。人家是買主,當然得讓他滿意嘍。保不準,人家不喜歡豬頭,喜歡豬屁股也不一定哪。」說完,又大笑起來。


  攤主見彪哥發了話,忙問周坤生要換什麼?

  周坤生蹲下來,拿起切肉用的闊背刀,站起身,冷冷地說:「要這個。」


  攤主先是一愣,繼而像是明白過來,噔噔連退幾步,差點一跟斗栽進身後的飯館里去。


  周坤生一手拿著豬肚,一手提著切肉刀,緩緩地站起身。


  彪哥見他拿起了切肉刀,心裡咯噔了一下,問:「你……你想幹嘛?」


  周坤生沒說話,走到彪哥的身邊,雙眼盯著對方的脖頸,冷冷的說:「彪哥,謝謝你讓出這副『金肚』。你不是說外加一個豬頭嗎?豬頭我不要了,我呀,瞧著彪哥這頭不錯,我喜歡。」說著,竟然朝彪哥的脖頸間吹了一口氣。


  這口氣,把彪哥嚇了個半死,他下意識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退到了同夥的身後。


  彪哥想,此人遇事不驚,膽識過人,看樣子,不是普通百姓,保不準,是「陽泉寨」里的抗日分子。如果真是「陽泉寨」的人,就得小心了,惹惱這些人沒好果子吃。


  想到這裡,他喝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周坤生笑了,沒有笑聲只有笑容,這種笑會讓人心裡發毛。


  他說:「彪哥,怎麼啦?不給面子?既然彪哥捨不得吃飯的傢伙,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


  說罷,握著切肉刀的手猛地發力,刀子閃著寒光脫手而出,噌地一下,釘在了切豬肉的砧板上。


  這一手飛刀絕活,看得彪哥膽戰心驚,心說,今天遇到難對付的主了。


  這時,路過的行人紛紛圍攏過來看熱鬧,這讓平素里囂張慣了的彪哥覺得很沒面子。他硬著頭皮再次喝問:「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周坤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回答:「如果彪哥有什麼指教,請去丁蜀鎮找我周坤生。」


  「什麼?」彪哥一聽,臉色一下就變了,愣了好一會才喃喃道,「他……他是『周家大宅』的周公子?」


  正在這時,街道的一頭忽然跑過來一隊日本兵,呼啦啦地將周坤生堵在了路中央。


  一個小隊長模樣的日本人操著勉強可以聽懂的中國話對周坤生說:「你的,持刀打架,擾亂治安。」說罷,朝幾個日本兵一揮手,「抓起來。」


  幾個日本兵得令,拿槍指著周坤生,作勢就要綁人。


  彪哥看見了慌了,忙跑到小隊長跟前,滿臉堆笑地說:「太君,太君,您誤會啦。我們這是鬧著玩呢。」


  「鬧著玩?」小隊長有些疑惑,看了看依舊綳著臉的周坤生,搖了搖頭,表示不相信,「彪生,他的,不是玩,他,游擊隊大大的可能。」


  這下彪哥徹底慌了,因為,一旦日本人以游擊隊的名義將周坤生逮了去,那周坤生就死多活少離閻羅殿不遠了。


  他忙不迭地解釋:「太君,太君。我們真鬧著玩的。您還不相信我阿彪嘛。」


  周坤生見日本人把自己當成了游擊隊,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說,你個小鬼子,在中國人的土地上耀武揚威,還滿口胡言。老子真要是游擊隊,早一槍把你給崩了。


  他問那個小隊長:「你看我像游擊隊嗎?」


  小隊長沒料到他會反問自己,先是一愣,繼而呵斥道:「是不是游擊隊不是你說了算。你的,跟我回去就知道你是不是游擊隊了。」


  周坤生寸步不讓,朗聲說:「憑什麼抓我?就算是池田次郎見了我周家人,也得給幾分薄面。你一個小小的隊長,跑來對我指手劃腳,合適嗎?」


  小隊長一聽這話,勃然大怒,但轉眼一想,這人萬一真跟池田次郎有密切關係,貿然抓回去,的確不好交代;但如果就這樣放了,面子上又過不去。


  就在他覺得進退兩難之際,一個身穿西裝頭戴禮帽三十來歲的男人走了過來。


  那人急急忙忙跑到周坤生身邊,說:「我說你怎麼一眨眼就逛這裡來了。我都找你半天了。」


  周坤生覺得意外,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讓他更意外的是,稍後,那男人跟小隊長交談,說的竟然是日本話。


  儘管周坤生聽不懂日語,但從那男人臉上的表情來看,似乎是在幫自己說情。這讓他更覺得不解。


  過了片刻,小隊長臉上漸漸有了笑意。那男人乘熱打鐵,將一沓鈔票塞到他手裡。小隊長瞧了瞧手裡的錢,滿意地點了點頭,朝幾個日本兵一揮手,喊道:「放人。」說完,朝男人鞠了一躬,客客氣氣道了個別,帶著日本兵走了。


  周坤生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問那男人:「先生,您是?」


  那男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找個僻靜的所在,到時再談。哎對了,你住在哪裡?」


  「住在橋北『方山窯』一帶。」


  「行,那就去你家聊。」


  兩人走後,彪哥的一名手下問彪哥:「彪哥,你怎麼幫那小子說話?讓日本人逮了去斬了那小子,不是更好嗎?」


  彪哥瞪了他一眼,說:「你他媽傻啊?知道他誰嗎?他是丁蜀『周家大宅』的周公子。萬一姓周的因跟咱們起了爭執被日本人抓了,出了事,周家會放過咱們?到時……」說著,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懂了嗎?」


  大塊頭被這個手勢嚇得背脊一涼,冷汗都滲出來了。周家,他自然知道,丁蜀鎮排行第二的大家族。他暗自慶幸,好在剛才沒動起手來,要不然,打得贏打不贏是小事,自己往後能不能在宜興地界混飯吃,就難說了。


  回到陳家,周坤生將男人領去了二樓他的房間,兩人在臨窗的桌前坐下。


  周坤生說:「剛才,要不是您及時相救,我肯定被小鬼子抓去,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太謝謝你了。」說著,想起什麼,「哎對了,還未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男人謙遜地回答:「免貴姓張,名立邦。年長兄弟你幾歲,要是不嫌棄,就喊我聲大哥吧。」


  見他很爽快,周坤生也不扭捏,說:「那我就直呼大哥了。今天大哥幫我解了這個難,以後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儘管開口。」


  「哎,說這些就見外了。以後,咱們都兄弟相稱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分彼此。」


  「好,兄弟同心,其力斷金。」


  兩人聊了片刻,周坤生想起張立邦在和日本人交談時說的是日語,而且,看上去關係不錯,他臉上閃現一絲疑惑的表情。


  他瞬間的神情變化被張立邦看在眼裡。


  張立邦笑著問他:「你是在想,為什麼我跟日本人挺聊得來,是吧?」說著,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問周坤生,「你……是不是對日本人有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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