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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復仇與陰謀

  高繼祖說:「這件事情得從長計議。碼頭固然重要,但眼下兵荒馬亂的,就算盤下來,也暫時派不上用場……」


  沒等他說完,男人搶過話頭:「高爺說得沒錯,這年頭,搞產業確實會遇到很多麻煩。但高爺您想想,如果『下灘』碼頭由自衛團來維安,我相信,會比其他碼頭安穩得多。試想,史某幫龍老爺子維護碼頭少說也有近兩年,生意怎麼樣?出過什麼狀況嗎?」說話的男人是史耀民。


  高繼祖點了點頭:「這沒錯。但『下灘』碼頭想要順利拿到手,並非易事。畢竟,這麼多大戶人家盯著呢。」


  「您指的是周家吧?」史耀民問。


  這幾年,高繼祖養成了一個習慣,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到周家,他就會覺得不痛快。他沉著臉說:「對。包括周家。」


  史耀民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說:「的確是個棘手的難題。但咱們可以想想法子,應該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哦?你有什麼辦法能確保我們高家拿下碼頭?」高繼祖問。


  史耀民俯身湊到高繼祖耳邊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儘管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被隔壁剛走進客廳的汪立之聽了個真切。史耀民說的是:除掉周坤生,讓周家自亂陣腳。


  這話被汪立之聽在耳中,他覺得心臟緊縮了一下,心說,這種話聽見了是禍不是福,得趕緊退避。


  他躡手躡腳退出了客廳。


  書房裡的兩人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高繼祖嗖地站起身,走過去打開房門,瞧見了正走進客廳來的汪立之。


  「哦,是汪師傅啊。來來來,請坐,有什麼事嗎?」高繼祖邊打著招呼,邊反手關上書房的門,他不想有人見到書房裡的史耀民。


  汪立之走到桌子跟前坐下,打開帶來的錦盒,裡面是一把紫砂壺的生坯。


  他對高繼祖說:「高爺,手裡有把上好的本山綠泥的壺坯,想請教高爺,該刻點什麼?」


  高繼祖下意識朝書房的方向瞥了一眼,繼而端詳了一會壺坯,略一沉思后,說:「這壺不錯,料子好,工也見精神。汪師傅,這樣吧,你呢,看著刻,按照你擅長的就行。我這還有點事需要處理。你先回去吧。」


  其實,汪立之聽到史耀民說的那句話后,已經是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巴不得馬上能離開,見高繼祖這麼說,就順水推舟,說:「好的高爺。那我就自己發揮了。高爺請放心,我會用心刻好的。」


  「嗯。去吧。」


  離開「高家大院」,汪立之幾乎是一溜小跑回到「西河頭」的作坊。他尋思,這事該怎麼辦?他幫高家打理陶坊,算是高家人,貿然向周家通風報信肯定是行不通,一旦被高家人發現,別說飯碗會丟,就連小命都難保。但如果坐視不管,又不忍心看著為人正直的周家公子被人給害了。


  這一夜,他無法入眠,輾轉反側良久也沒絲毫困意,他的思想在鬥爭,良心和私心在相互博弈。


  第二天下午,「任墅村」象牙山山腳下,二十來個青衫男子聚集在一座土墳前,墳里,埋著他們曾經的老大仇雷。


  仇行風和史耀民走到墳前,上香,燒紙錢,行三叩禮。


  史耀民摘下墨鏡,眼睛里隱含著淚水。今天,他要當著這些青幫痞子的面演一場好戲,目的,是為了讓這些人死心塌地為他所用。


  他掏出手絹,抹了一把勉強擠出來的淚水,又將手帕展開鋪到墳堆前。


  良久,他直起身,臉色由於激動變得青紫。他指了指墳前的白手絹,言語里充滿著哀傷和憤怒:「天妒英才,沉冤待雪呀。仇爺離開我們已經好幾個月了,這般血海深仇難道殺一個張洪蘭就算報了仇了嗎?史某能力有限,沒法子揪出將仇爺逼上絕路的幕後主使,眼睜睜看著仇人招搖過市逍遙享樂。我心裡不好受啊。兄弟們,對不住啦。」說罷,潸然淚下。


  他這嫻熟的表演達到了預期的效果,群情激奮的痞子們覺得,為曾經的大哥報仇,已經是這輩子最迫在眉睫,最需要乾的事了。於是,聲浪驟起,要報仇,要殺人,要殺了將他們大哥逼上黃泉路的人。


  見一番說辭起了作用,史耀民趁熱打鐵火上澆油,他將身子站得筆直,盡量給人以山一樣的感覺,至少,他認為自己就是一座山,一座可以讓眼前這些沒了主子,更沒了方向的痞子們感覺又有依靠的山。


  他清了清嗓子,以確保接下來要說的話,足以勾起這些人的殺氣。


  等他自認為已經進入了狀態,才開口說:「『周家大宅』的公子周坤生,一個勢力強大家族的未來掌門人,就是他,憑著周家在鎮上的地位,三番五次跟青幫作對,不僅在收取『保全費』上從中作梗,還糾集幾大家族聯名上告,致使仇爺命喪黃泉。而此刻,這個間接殺人的兇手說不定正喝著香茶,唱著小曲,消受無比的春色。兄弟們,我們該怎麼辦?」說到這裡,他嚴肅地環顧了下眾人,緩緩抬起右手,繼而,猛地往下一劈,大喊了一聲,「殺!」


  在他的蠱惑下,愚昧的痞子們群情激奮,個個振臂高呼:殺!殺!殺!

  針對周坤生的追殺行動於當天傍晚正式開始。


  青幫人數眾多,起碼有好幾百,他們原本隸屬於商鋪、碼頭、窯廠、船運,凡是涉及商業盈利的地盤,青幫都會插上一手,以謀取可觀的利益。今天,這些痞子們接到堂口傳達的格殺令,殺掉周坤生,為曾經的幫主報仇。


  「周家大宅」客廳,周仕林正吩咐下人準備開飯,一名碼頭管護急匆匆地跑進來。


  「老爺,有人將一個錦盒送來碼頭,說務必交到您手中,還說與公子有關。」


  周仕林覺得奇怪,問管護:「是誰送來的?」


  管護答道:「那人說是有人雇他送來的,具體是誰,僱主沒透露。」


  周仕林疑惑地接過盒子,吩咐管護先回碼頭,將盒子放下后,吩咐下人去將周坤生喊來。


  等周坤生來了之後,周仕林說:「阿生,有人送來這個盒子,還說與你有關,你怎麼想的?」


  周坤生覺得意外:「跟我有關?會是什麼東西呢?」邊說,邊小心翼翼打開那個盒子。


  盒子里是一把壺,一把上好本山綠泥製成的紫砂壺,壺身上刻有一幅猛虎圖,神形兼備惟妙惟肖。


  一見那幅畫,周仕林覺得意外:「這……這不是『虎王』汪立之的手筆嗎?生兒,你是不是跟高家訂了這把壺?」


  周坤生一臉茫然地說:「沒呀。咱們跟高家勢同水火,我怎麼可能跟他們訂壺呢?」


  「那……」周仕林心中疑惑,不由對這把有些神秘的紫砂壺產生了興趣。他拿起壺仔細端詳。當他看見壺上鐫刻的詩句時,眉頭微皺,嘴裡念念有詞推算了一番,最後,吃驚地說,「阿生,這是封警告信。」


  「啊?」周坤生不是很明白父親話里的意思。


  「你瞧。」周仕林指著壺上的詩句解釋,「這是一首藏頭詩。仔細看第三列,『坤生速避』。這是有人給咱們通風報信。看來,仇雷的手下要對咱們下手了。」


  周坤生感到事態的嚴重性,他問周仕林:「那……咱們該怎麼辦?另外,送這把壺的究竟是什麼人?此人為什麼要提醒咱們呢?」


  周仕林沉思了片刻,說:「我也不大清楚。反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想,自從仇雷被處決后,他的手下就一直對咱們耿耿於懷,可是,單憑他們自己還不敢拿咱們怎麼樣。現在,他們之所以敢對付咱們,肯定有大人物撐腰。阿生,事不宜遲,不管怎樣,暫時出去避一陣子。等我安排人手調查出些眉目,到時再作下一步打算。」


  相比周仕林的緊張,周坤生卻有些不以為意。他說:「爹,咱們周家在鎮上不說是頂尖的,那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就那些青幫的痞子,咱們用得著怕他們嘛。」


  「唉。」周仕林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話可不能這樣講。咱們宜興人有句俗話,叫做『捉死蟹』,什麼意思呢?就是,人總有落單的時候,萬一被他們逮到了,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孩子,你是周家唯一的獨苗,爹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冒險。聽我的話,暫時出去避一陣。」


  正說著,周夫人急匆匆地走進來。進門就焦急地問:「這麼急著把生兒喊來,是不是又出事了?」


  要是換在平時,周仕林是不會讓女人參與到這些事情中來,但這次不一樣了,事情嚴重到了兒子要外出避風頭的程度,如果不讓做母親的知道,既不合情理,也瞞不住,因為,兒子出去不是一兩天,紙是包不住火的。


  周仕林乾脆將事情告訴了夫人。


  聽說有人要兒子的命,女人臉色都變了,她焦急地埋怨起周仕林來:「都是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讓生兒去打打殺殺,你偏不聽……」


  周仕林哭笑不得,心想,眼下不是跟女人論理的時候,趕緊,陪個不是岔開話題。他忙打斷夫人的話頭:「行,行,是我的錯,我認罰。但是,你現在這樣埋怨我有用嗎?保不準,對手已經在路上,要是延誤了逃走的時機,咱們的兒子就會……」周仕林不想說出沒命兩字,這樣的結果他不想要,也不敢想象,他改口問,「明白了嗎?」


  周夫人當然明白,她不再埋怨,而是叮囑周坤生,一個人在外頭要照顧好自己。兒行千里母牽挂,此刻,這句流傳已久的老話,在周坤生母親的身上充分體現了出來。


  周坤生連夜出門,沒敢坐車,怕青幫的人在官道上攔截。他走象牙山旁側的田間小道,沿著河邊走了十里地都沒歇一下,半夜,終於趕到了湖?鎮,住進父親安排的方山窯附近一個村子的一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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