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回: 高冷「藝術渣（家）」
一場演出下來，張子真穩坐如山。
別的觀眾都很隨便，畢竟聽相聲就是來放鬆享受，誰會顧及那麼多。
可他不一樣，整整三個小時，都保持端正坐姿，絲毫沒露出笑模樣，儼然一副「批判」的架勢，好像個債主子。
也不知他怎麼就那麼高冷，全程撇著大嘴，別人樂不可支，他連連咂舌。
旁邊張瀟涵也不知父親怎麼了，平時他是幽默的人，不然也爬不上「文藝團長」的位子，但今天面對郭大綱，他竟是這態度！
方越多上台表演，一見頭排坐著張子真，他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唐老也是這樣，他跟方越多都在華夏文藝團工作過，都受過張子真的擠壓，對他大有成見。
尤其是方越多，因為他的爺爺是張子真的老搭檔，臨去世把他託付給張子真，可張子真表面答應，背後食言，給他安排到了野兔繁殖基地。
……
演出結束，觀眾散去，郭大綱陪笑臉招待張家父女。
再怎麼說，這也算朋友，就得笑臉相迎。
「還沒給你介紹，我爸，張子真，華夏文藝團團長！」
張瀟涵笑呵呵地說到，還對郭大綱挑了兩下眉毛。
「嗯嗯，久聞張老師大名！」
郭大綱強笑著說到，心想，要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混成這樣。
但現在劇場的前景似乎還不錯，跟院團相比，賺的差不多，只是沒有所謂的「五險一金」罷了……
「嗯……」
張子真在一旁撇著大嘴，環視四周。
說句實在話，他打心底羨慕這種劇場氛圍，這麼多年下來，電視相聲，一直都是對著攝像機，很少面對觀眾，而且演出地點是錄影棚，從沒到過這麼像樣的劇場。
這裡的相聲正宗，原汁原味，他不得不認同，但是不能表露。
因為他是「藝術家」，絕對不能隨便誇同行，必須給人家挑毛病，這樣才能凸顯出自己的「高級趣味」。
「行，還不錯，就是節目差點勁，太俗了！」
他翻著白眼說到，語氣十分不屑，樣子好像十七世紀的英倫貴婦。
郭大綱只得呵呵笑，心裡罵街，總不能跟人家翻臉。
旁邊的張瀟涵卻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一個勁扥父親的衣角。
「扥我也沒用……」張子真撇著大嘴，繼續說:「藝術嘛，來不得半點虛假，一是一，二是二，大綱，你說對不對?」
「對……對！」
郭大綱強笑著點點頭，抬起頭說:「您是藝術家，您說什麼是什麼！」
其餘的演員站邊上看著，一個個面沉似水，張子真卻連瞥都不瞥他們一眼，即便裡邊有故人的後代，還有比自己輩分高的劉、唐二位先生。
當然了，他也是不好意思，因為這幾位「故人」，都受過他的擠兌。
呂青在一旁看著，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在自己面前的，是全華國家喻戶曉的大人物，還是全國相聲演員的「標杆」。
張子真啊，響噹噹的「藝術家」！
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屁孩」，能夠見人家一面，就覺得榮幸之至了。
「那個，散場，大家，大家回家吧！」
郭大綱又轉頭對演員們說到。
眾人點點頭，這才悻悻離去，呂青則屁顛顛湊到張子真身邊，一個勁假笑。
要麼說呢，他還是年輕，根本看不出眉高眼低，非得在尷尬局面里再攪一趟渾水。
「張老師您好，我叫呂青！」他呲著牙，瞪著眼說到。
張子真一看，不禁嗤笑，心說，這位眼珠子也太大了，怎麼看怎麼像et！
再想想其他的演員，都沒人樣兒，全是文藝團里淘汰下來的，在這聚了一隊，哈哈，真TM有意思！
他嘲笑著搖頭，撇嘴不言，呂青卻非得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張老師，我……」
「你躲開！」
郭大綱氣憤地撥開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說，這小子怎麼回事啊，看不出人家不願意搭理咱們嘛！
「張老師，希望您以後一定多多光臨指導！」
他壓住火氣，抱拳拱手說到。
張子真點點頭，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巾，狠狠擤了下鼻涕，滿不在乎地扔在地上。
「好，我一定還會過來！你們這種小劇場，存在太多漏洞，不雅的地方太多，我真得指導指導」
說完，他不屑轉身，仰著頭，端著肩膀往外走，皮鞋踩在地上，發出「噠噠」聲響。
「哎，爸！」
張瀟涵摸不著頭腦，但她也不傻，看得出這二位彷彿在較勁，而且她爸說的話，十分不禮貌，似乎能聞到火藥味兒！
可是，這因為什麼呢！
「大綱，我！」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轉頭想跟郭大綱解釋，郭大綱卻擠出一絲微笑，朝她擺擺手。
「去吧……沒事！」
……
「哥，那是，張，張子真啊！」
張家父女走了許久，呂青心中的激動仍舊不能平復。
郭大綱則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心情十分失落，卻也不知所措，他萬萬沒想到，張瀟涵的父親竟然是張子真！
「哥，他是張子真！」
呂青仍舊激動，還上前搖晃了兩下郭大綱的身體。
「啊！」
郭大綱大叫一聲，瞪著呂青，大聲喊到:「是，華國相聲表演藝術家，最強的藝術家，倍兒jb牛逼的張子真，怎麼了！」
「我……這……」
呂青站在一旁，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看著郭大綱近乎瘋狂的模樣，他十分委屈，心說，自己招他惹他了？
「不是，哥，您怎麼了？」他趕忙關切問到。
「沒事……」
郭大綱深吸一口氣，心情也平復了不少，可是一想到張子真那副嘴臉，他就打心底里難受。
「哥……」
「行啦，別說話，讓我安靜一下！」
郭大綱語氣平和了不少，他也知道，不能隨便跟別人鬧情緒。
「不是，哥！」
呂青撇撇嘴，指了指牆上的鐘錶，慢條斯理地說:「快十點了，你再不走，趕不上二路汽車了！」
「什麼！」
一聽這話，郭大綱忙不迭起身，撒腿就往外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