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寒夜幽咽
天書黃卷上曾出現過的那個畫面,有四個半人站在一座山上,對著身前一處千岩萬壑,三溪并行的山谷指指點點。
在遠處依稀盤亘著一條低矮起伏,連綿不絕猶如蒼蟒伏地的山脈,其上閣樓綽約,亭台混沌,雌伏在茂林修木之後,與我們目前的情況何其相似?
我出神的注視著身邊的三個女人,心生嘀咕:莫非,當時我看見的畫面,真是這卷千年前的天書給我們做出的預言?
「喂,傻愣愣的.……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呢?」孟甘棠感覺比較敏銳,很快發現了我的異常,輕輕抬手拍了我一下。
「啊……」
我如夢初醒,取出天書道:「壞主意沒有,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來.……孟大美女,可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個預言嗎?」
孟甘棠見我掏出了這卷天書,往上邊看了看,點頭道:「你顏大官人說的話,那在我這兒可是金科玉律,哪敢忘呢!到底怎麼了,這麼神神秘秘的.……」
我吸了口氣,用下巴指了指秦如玉那邊,又抬手點了點身前的盆地,說道:「你看這山谷,溪流,在加上咱們目前這架勢,像不像我給你說的那畫面?」
孟甘棠轉身看了圈,神色頓時就凝重了,鄭重其事的說到:「那你的意思.……這卷天書之前……」
我鬱郁的點著頭:「天書的預言中,在咱們對面那條山脈上,應該存在著一片成群的建築。其中,有很多人跪在一座大殿前。咱們四個最後出現在那裡,好像遇到了什麼極端恐怖的東西,正在向外逃竄……」
說著說著,我的聲音漸漸沉寂了下來……憂慮的眺望著山谷盡頭的森林,正是陰光星展,莽林蒼鬱,卻未見有什麼建築坐落其上,聲音發沉的道;「可是,其它的一切都和天書畫面十分吻合,唯獨在這一點上卻有些出入.……」
孟甘棠峨眉緊鎖,伸長脖子努力向那邊張望了幾眼,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禁跟著我泛起了嘀咕。
這時,一邊極目遠眺的秦如玉趙嬌聞聲走了過來,問我們倆個在討論什麼?
我愁眉苦臉的把話題簡單的一講。
沒想到,秦如玉此時一語點醒夢中人,非常理智的對我們說道:「顏知,照我看來,你和孟小姐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即使沒有那捲天書,我們眼下也只有入谷一條路可走,大可不必再去瞻前顧後,自己嚇唬自己!」
我精神一振,沒錯!確實是這麼個理!
有句話叫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來都來了,總不可能在打道回府吧!再說了,石室那條斜坡又光又滑,入口又是開在石室的天頂,起碼有五六米之高。
這次入山,四個人根本沒有考慮到會遇到這等情況,並未準備相應的攀登工具,想徒手爬回去,無異於痴人說夢。
打消了後顧之憂,我又徵求孟甘棠的意見。
孟甘棠頗有些巾幗不讓鬚眉的滋味,一推彈匣對我說道:「那還等什麼?走一步看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搞明白這破地方的鬼名堂!興許,你那文警官早在那裡虛席以待的等著我們呢!」
於是,幾人覓路入谷,沿著那條蜿蜒曲折的小徑來到了山下。
小徑的末端處是片齊膝深的荒草野地,我們用手電筒照了照周圍,心中同時泛起了嘀咕,趙嬌噤若寒蟬的磕巴道:「老,老闆,這,這裡和外邊一模一樣啊,完了完了,一定被我說中了,咱們這是到了陰曹地府了!」
我知道她說的外邊是什麼,此地的布局像極了玄女觀下的那片山地,除了陰沉的滲人外,幾乎找不到一點區別。
我極力壓抑著大腦的雜念,隨口對她解釋了倆句,忽然在黑色的濕地上,發現了許多深淺不一的腳印,凌亂的通往左邊。
孟甘棠蹲在地上,仔細辨認了一下,抬頭對我說:「腳印是新的,應該在不久前留下的!能明顯的分辨出是兩隊不同的人留下的。看來我們的方向沒找錯,阿大和文芳她們的確是去了山谷的對面!」
眾人神色不一的沿著這些腳印向左走,身前很快出現了一個路口。四隻手電筒齊射進去,只見一道青幽幽的長徑,直直的沒入荒草的深處。
白色的電光照耀下,路面泛著清冷森然的寒光,猶如一條奇大無比,戳如草叢的青色長尺。幾行暗紅色的腳印,點綴其上,透著令人說不上的心悸。
我第一眼看過去,腦中就不由自主的閃過倆個念頭:媽的,這條路咋這麼滲人?看上去就跟傳說中的黃泉路似的;
還好,玄女觀下的山地中亂石崢嶸,根本沒有像樣的路!絕不是趙嬌口中說的什麼鬼界陰間!
這時,孟甘棠眯起眼睛觀察了片刻,對我說:「顏知,這條路有點怪吶!這麼平,好像是用磚鋪出來的.……」
四人大感奇怪,持著手電筒仔細一看,這條出現在谷中荒草的路,的確如孟甘棠所言,是由一塊塊青色的石磚,整齊的鋪就而成。
路面光如平鏡,甚至藉由電筒強光近觀,都很難看見磚與磚之間的紋路,明顯出自於能工巧匠之手。
再結合山坡上的那座石室,此地愈發的撲朔迷離起來.……什麼人,會在這裡修出來這麼一條路?還有,上邊的石室也明顯有人生活的跡象,此人會是誰呢?
只不過,這些問題我們早就做過討論:眼下的四人,正如摸黑趕路的盲人,不到真正可用的線索出現前。這個地方在我們的心中,永遠是一團抹不開化不掉的迷霧。
四人稍作停留,硬著頭皮踏上了這條路。走著走著我就發覺後邊有人跟著我們,可放緩腳步回頭看看,又沒有什麼動靜。我以為是我聽錯了,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跟著秦如玉她們繼續緩緩前進。
忽然,隊伍最前方的孟甘棠『咦』的下,抬手示意我們停下,將手電筒往左前方的草叢中打了過去,呆了數秒后,滿臉緊張的回過身來,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你們聽見了沒有?」
我心中一凜,這娘們聽見什麼了?難道,她也聽見剛才那腳步聲了?
頃刻之間,情況一下子變得莫名詭異起來。
我趕忙打開手槍的保險,一邊緊張的戒備著那個方向。一邊豎起耳朵凝神一聽,空氣中果然有種『嗚嗚嗚』的怪聲,從孟甘棠電筒打過去的那片草叢,幽幽咽咽的不斷傳來。
這聲音,乍一聽像是夜風掠草的嗚咽聲。但仔細一聽,又好像有個傷心的女人,正躲在那邊低聲抽泣。
我看了看秦如玉和趙嬌,她們也聽見了這種聲音,臉色慘白,完全可以用面無人色來形容,我估計我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回,可真是有點怵了!剛才的腳步聲還沒從心頭抹去,又出現了這種滲人的哭聲,不得不讓人胡思亂想。
如果碰見的是實打實的異蟲,那我倒還不至於如此害怕。但這種看不見的危險,才是讓人最難以忍受的。
我把孟甘棠叫回來,鼓起打娘胎帶來的勇氣,壯著膽子向那邊喊道:「誰,誰在那裡?是人是鬼?」
風中傳來的幽咽聲驟然而止,我們前胸貼著後背,誰也不知抓著誰的胳膊,全身發抖豎起耳朵聽著那裡的動靜,彷彿時間都凝固了……
可這種情況維持了不到十秒,空氣中『嗚嗚嗚』的哭泣聲再次響起,趙嬌『媽呀』一口,嚇得口吃的說:「鬼,鬼,一定是鬼!完了完了,老闆,我們真的來到了鬼界,嗚嗚嗚,我不想死啊!」
我額頭上的青筋猛的鼓起,心中的狠意登時涌了上來:媽的,老子正愁一肚子邪火沒地兒撒,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先他媽的吃一槍再說!
腦門一熱,我就意氣用事的直接沖那片草叢開了一槍,子彈出膛的炸響,登時在這片橢圓形的盆地回蕩開來。
霎時間,事態朝著我不敢想象,更無法預知的情況發展而去。
槍聲如同起了連鎖反應,驚動了整片谷地中蟄伏的生物。一瞬間盆地嘩然喧鬧猶如趕集,不知冒出來多少稀奇古怪的聲音。
我發誓,自己的臉絕對白成了紙!
全身騰的下冒出來一身冷汗,心知自己捅破了天:他媽的,誰知道這死氣沉沉的鬼地方,竟藏著如此多的東西?
不過,唯一讓我感到安慰慶幸的是:在這條路的周圍並沒有出現什麼異響。
而且,草叢中那個如深閨怨婦,寒夜抽泣的滲人聲音此刻也徹底消失了,好像潛藏在那處的東西,見識到了子彈的可怕,逃之夭夭了.……
我喘口氣,驚魂未定的看向孟甘棠她們。
三人的臉色奇差無比,孟甘棠攙著雙腿發軟的趙嬌,略帶埋怨的白了我一眼,好像再說:「看你乾的好事!」
我生硬的乾笑兩口,突然鼻子前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好像有人在流血……我心中一緊,先入為主的以為是孟甘棠她們三個有人受傷了……
但驀然間又如遭雷擊,心口七上八下的將視線緩緩轉移到了草叢哭聲出現的地方.……老天爺啊,你可別玩我……那,那別是個大活人吧!
孟甘棠似乎也嗅見了這股血氣,把魂不附體的趙嬌交給秦如玉暫時照顧,走上前來拿手電筒照著草叢那邊,不安的對我說:「壞了,事情要糟!那裡好像是個人哪.……」
我兩條腿馬上就軟了,人命關天,哪還顧得上有沒有什麼危險?
火急火燎的跑過去,豁開野草荊棘持著手電筒一看,整顆心墜到了谷底:親娘咧,還真是個女人!完了完了,我,我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