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細

  時間過得飛快,當西北的情形進一步嚴峻的時候,京城的十萬大軍已經集合待命,準備拔營而去了。


  花音染並沒有和王府諸人一道,而是一個人包了酒樓最佳視野的一個包房,遙遙望著。


  今日全城人傾巢而出,都去城樓那邊瞻仰大軍風采,從樓上望下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人山人海,百姓們比肩繼踵,爭相相送,不遠處,是甲兵鮮明,靜待命令的赫赫大軍,最前方兩匹棗紅寶馬上,兩個身披黃金戰甲,頭戴紫玉冠男子俯視著自己的兵士,右邊那個,容顏俊朗如玉,就是段雲謹。


  風很大,吹得錦旗獵獵飛揚,襯得少年將軍人美如玉,威儀堂堂,似乎已經兩個月不見了,再次見到,越發覺得他身上有了大將之氣,對於這次的戰爭,胸有成竹般,讓她唇角微揚。


  忽然,人潮中一陣騷動,整裝待發的將士也發出了震天的歡呼,拉回了她神遊天際的思緒,抬眼望去,高高的城樓上,華蓋莊重,寶扇雍容,從烏黑的步攆裏走出來的人,一身明黃。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周圍的人群已經激動地全都如潮水一般跪了下去,高呼萬歲聲不絕如縷,有生之年得以瞻仰天容,心中的興奮難以用言語形容,唯有一聲高過一生的萬歲聲來表達。


  皇帝從容的下了馬車,向著段雲謹和二皇子走去,兩人也勒住馬頭,翻身下馬,跪在了皇上麵前。


  隔得太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麽,似乎是皇上再向他們授印。“征西大元帥,朕等你們的捷報。”皇上扶起他們,豪邁的一揮手,身後早有內侍俯身,恭恭敬敬地抱著一壇子美酒上前,並倒了一杯酒送到了他手邊,其他的酒也分發給了下麵整裝待發的士兵。


  “為我炙炎,百死不悔。”段雲謹和二皇子肅整了麵容,對著將士,雙眼中隱含著堅定剛毅,鏗鏘而語,伸手接過禦賜的美酒,一飲而盡。


  刹那間,旌旗鼻孔,鼓角齊鳴,戰士們喝著傳遞過來的美酒,踩著鼓樂,跟著高和,歡呼聲如海潮跌宕,士氣高昂到了頂點。


  “好好好。”皇上撫掌大笑,他身後,一身大紅色的琳琅越眾而出,也執了酒上前敬他們,隻是一雙眼睛落在段雲謹身上,情意綿綿。


  “謹,我在這裏,等著你回來。”她喝了酒,麵色緋紅,眸光晶亮。


  段雲謹看著跟隨在皇上身後的家人,沒有染兒的身影,不知為何,心中竟然升起一絲莫名的暗淡,隻是大戰在即,也容不得他多想。


  隨著他縱身而軍陣前跑過,士兵們齊聲高呼,拔營跟上。


  花音染靜默地看著外麵的情景,眼睛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她竟然還覺得,那兩人站在一起,珠聯璧合,說不出的般配好看,似乎就應該天生在一起。


  見隊伍遠去,人流漸漸消散,她才提起桌上的包袱,轉身下樓,她聽父王說哥哥他們要從赤霞關過去,帶著大隊人馬,他們隻能走官道,而她現在要抄近道趕在他們之前,這樣才能想辦法混進隊伍中。


  不管怎樣,讓她去看他平安,了卻她最後的願望,她才能走的安心。


  牽了讓小二買的馬,策了一鞭,絕塵而去。


  一路飛馳。


  這樣趕了一天一夜,她終於到了赤霞關,隨手拿了包袱裏的饅頭就著泉水吃了幾口,她換上了從父王那裏順來的一套士兵衣服,抹黑了臉頰,看著倒影中那個瘦小漆黑的人兒,她撲哧一笑,倒像個黑炭了。


  找了個山頭閉目養神了一夜,總算是聽到大兵將至的馬蹄聲,她伸了個懶腰,靜默地注視著他們支起帳篷,原地休息,而一邊翠煙嫋嫋,炊事營已經在另一邊開始煮飯了。


  她貓著腰,提著腳尖,避開兵士的眼目,小心翼翼混入炊事營,一不小心,卻碰到了案上的盆子,乒乒乓乓落了一地,急得她直跺腳。


  “那個,你,過來。”正在懊惱間,不防被人點中,她抬起頭,看見一個小頭目樣的人,帶著探究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隨即指著柴禾:“站在那裏偷懶幹嘛,還不快過來幹活。”


  “哦,好。”居然沒被拆穿,她就知道混進來煮飯很容易,忙不迭地點頭,抱了柴禾就去燒火,隻是,卻忽略了那道深思的目光。


  等她被煙熏得灰頭土臉咳嗽不止時,身子忽然一輕,已經被人拎住衣領,提上了馬背,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你是誰?混進炊事營有何目的。”遠離了大部隊,男子勒住了韁繩,開口問她,他高大的身軀把她桎梏在他的陰影之下,低沉的聲音帶著久居上位的壓迫。


  “二皇子說的我不明白,我,我是炊事班的小染,二皇子不認識也是應該的。”她吸了口氣,平息了心跳,定定神說道。


  “是麽?你說你是炊事班的?”她不敢抬頭看那人,隻是低垂著頭看他金色鎧甲上的紋理,忽然聽得他輕笑一聲,似乎含了促狹的味道,身子一傾,她就看見自己麵上,被嗆出的的淚水衝刷出兩道痕跡,露出白皙的肌膚,差點就栽倒馬下。


  這邊花音染被捉,王府也終於發現她失蹤了,全府人出動,都在尋找她,豫王聽到底下人的報告,卻並不著急,目光中閃過為不可察的笑,不緊不慢地打點著行裝,準備去辦皇上安排的差事,他想起染兒前幾天的異常,若是他猜的不錯,那孩子,一定去了前線吧。


  染兒是國師的關門弟子這事染兒已經偷偷告訴了他,他到不擔心她的安慰,也樂得見她和謹兒有個轉機。


  而琅音院裏,琳琅氣的把房裏看得見的東西都砸碎了,她就知道,花音染絕對會想出花樣搶謹的。


  “月兒,收拾行李,我要去找謹哥哥。”屋裏的東西碎了大半,她總算是消了氣,坐下來吩咐身邊的月兒。


  “小姐,姑爺那裏可是在打戰啊。”月兒舌頭都不利索了,驚訝地看她。


  “恩,花音染不就是打得讓謹哥哥感動的主意千裏奔赴戰場麽,若是我也去了,看她還不如意算盤落空。”沒見過戰場殘酷的管家小姐,倒真是以為戰場如兒戲了,自顧自說著,就開始收拾起漂亮的衣服首飾,想著謹看到她歡喜的眼神。


  月兒見勸不住她,也隻能和她一道收拾,兩主仆就在眾人忙暇不顧之際,租了輛精巧的馬車,追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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