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求而不得
“染兒，過來看看。”他似是畫完了，笑著向她招手，她也站起身，走了過去，畫上的少女一身鵝黃的春衣，淺淺吟笑，看似在發呆，然而盈盈的水眸氤氳漸起，唇角不可抑製地上揚，身後有幾瓣桃花飄飛，似乎帶著春日特有的氣息，就這麽滑入鼻尖，這畫上的少女赫然就是她啊。
“師兄，原來，你是在畫我。”如玉的麵頰上如桃花一般泛著粉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心中卻在嘀咕，師兄不是連花都畫不好麽，什麽時候，有了這樣大的飛躍了。
“恩，你不是說想要一幅自己的畫像掛在房間麽，正好後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就算是師兄提前給你的賀禮，師兄也隻能畫到這個水平了，可不許嫌棄啊。”莫秋白摸著下巴，開口說道。
“師兄什麽時候畫畫這麽好了？”她小心翼翼地卷好幹了的畫，隨口問道，心中隱約不安，似乎有什麽不知道的真相漸漸浮出水麵，隻要輕輕一觸，就會碎成一片一片的。
“染兒是在取笑我上次畫的荷花吧，師兄的確不擅長畫花，所以這次隻點了幾朵落花，師兄一堂堂男子漢，不會畫花，也是理所當然的。”莫秋白哈哈一笑道。
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師兄是因為她才去學畫的，現在想來，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又不是師兄的心上人，師兄就是在寵她，也斷不會如此啊，隻是，為何笑著，心頭卻有一絲失落，她恍惚間意識到，師兄也會有心上人，以後，就不會對她這麽好了。
“秋白，你小子什麽時候來了。”段雲謹不知什麽時候也來了，俊顏上洋溢著意氣風發，看到莫秋白嘴咧的更開了。
“哥哥。”花音染小聲地叫了下，唇角的笑意如漣漪一圈一圈散開。
“哦，染兒，琳琅後天要開聚會，說是好久沒見過你了，讓我帶你去，你那天沒事忙吧？”他見到一邊如水墨一樣的女子，她麵上溫婉的笑容似乎也含著水墨畫的香氣，聲音不自覺也柔和了不少：“對了，秋白，你小子好不容易才回一次京城，也一起去吧，琳琅看到你會高興的。”
“後天不是染……”莫秋白皺眉。
“師兄，對啊，你也一起去吧，你和師父在大漠呆了這麽久，大家一定也很想你。”她忽然出口打斷莫秋白的話，那雙秋水般的眸子寫滿了哀求，明媚的笑容如同陽光下的白雪，一點點地融化，成為透明純淨的水。
“是啊。”段雲謹攬著他的肩，興奮地道。
“抱歉，我明天就要走了。”他看著段雲謹麵上刺眼的笑容，深吸了口氣，克製住給他一拳的衝動，冷冷的開口。
“切，不去就不去，幹嘛這麽凶啊，不是說你們去的是大漠麽，我還以為是去了冰川呢，凍得一臉死人樣，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還要忙著安排呢，染兒，我明天來接你吧。”他說完，又如同一陣風一般消失，看起來是忙得緊。
她笑著，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哥哥這麽忙，為了幫琳琅籌備詩會，想到這，一股不可名狀的辛酸突然從心底湧上。
“染兒，既然這麽難過，為什麽不讓師兄教訓他？”莫秋白溫潤的聲線陡然壓抑，想要狠狠地去揍他一頓，後天是染兒十五歲的生日，他竟然忘得一幹二淨，卻記得琳琅那勞什子的詩會。
“師兄，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她低低的說著，卻有淚水滑落下來，自嘲一笑：“真難堪，讓師兄看到染兒小氣的一幕了。”
看她兩行清淚滑下，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很卑鄙，明明可以提醒雲謹的，卻因為內心的一點私心作祟而緘口不說，可如今，看到她這麽難過，他卻是後悔了，轉身就要去找段雲謹。
“師兄，別去，別去……”她抓住他的衣擺，明眸上蒙了一層霧氣，帶著哀求道。
“師兄不去，後天我們一起過生日就是。”他頓住了腳步。
“不用了師兄，我答應了哥哥要去的，而且你不是要回大漠麽。”她搖搖頭，輕聲說道。
“你…好了，我一會就走。”接觸到她楚楚的目光，他終於歎息一聲，點頭應承了，凡是她說的，他都沒法拒絕，這麽多年，他早就清楚了，隻是心中依舊是氣悶，就連離開的步子，也沉重起來。
花音染捧著畫回自己的小院，靜瑤見到她，麵上笑成一朵花：“小王妃，後天你的生日，你看要怎麽過呢？”
“不用準備了，後天我和哥哥要出去。”她疲倦的笑笑，往房裏走去。
靜瑤頓在原地，原本還高興小王爺終於對小王妃好了，可看到小王妃黑瞳之中那一道揮之不去的纏綿淒然，她知道，事情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樣，她看了看緊閉的屋子，心中湧現起沉重的心疼，這麽多年來，王爺駐守邊疆鮮少回來，王妃偶爾見到小王妃也沒有好臉色，小王爺更是常常不見人影，小王妃不說，不怨，總是溫和對人，嫻雅靜人，其實，心裏很苦的吧。
花音染沒有聽到靜瑤心中的畫，她小心翼翼展開手中的畫卷，掛在了牆上，畫中少女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一臉天真爛漫，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忽然記得那是一年前，看見哥哥給琳琅作畫，她在旁邊看的羨慕不已，忍不住開口說自己也喜歡。
時隔一年，她終於有了自己的畫像。
可惜，卻不是你畫的，哥哥。
纖細的手指撫摸著畫中少女的麵龐，宛若黑扇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她想起那時哥哥壓根沒在意的神情，還有琳琅麵上隱隱含著的示威，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為何，他們明明隔得這麽近，住的地方也隻隔著幾從花木，卻依舊像是隔著萬水千山般無法接近，心痛和無奈，那麽清晰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