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此去經年
經過長途跋涉，我和老煙終於出了羅布泊。
我轉身看向茫茫的沙漠，一時間思緒萬千。
不知道該為自己活下來而慶幸，還是該為永遠埋葬在沙漠里的戰友而悲傷？
可能是經歷的多了，老煙並沒有我這些情緒，他一出來就打了個衛星電話，具體內容我不知道，只是他掛了電話后就讓我跟他一起去首都。
那裡，正是那個神秘部門的所在地。
「可以等等嗎？我想先回軍營看看。」
我看著巴音郭楞的方向喃喃自語，陳連長他們都走了，我至少要回去給連隊一個交代。
老煙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了，那裡的兵很快便會被打散，分派往全國各地。沒人會記得你劉長安，更沒人記得老陳他們。」
我被他說的一愣，問是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是這樣處理的？
「沒錯。」
老煙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我沉默了半晌告訴他，再怎麼樣我還是想去軍營望一眼。
老煙說可以，但是要等明天。
我也不急於一時，再加上我和老煙現在這個狀態確實也需要休整。
我們在離連隊不遠的地方找了個歇腳的地兒，暢快的洗了個澡，睡了個安穩覺之後才出發前往巴音郭楞。
但是到了地方我卻沒有進去，因為人都不一樣了，連隊門口的警衛，包括出來拉練的小部隊我都不認識了。
現在還沒到新兵入伍的時候……
我就這麼站在外面，看著部隊里的兵來來往往，甚至看到了新的連長在用大喇叭念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好像曾經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若不是我還活著，若不是我身上還帶著陳連長的骨灰，怕是他們在這世上的存在便會被徹底抹去。
老煙看我發愣的神情，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頭望了他一眼，不知該作何表情，最後只化作一聲淡淡的嘆息：「走吧！」
老煙顯然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我們剛出巴音郭楞，便有一輛車來接，司機看起來是普通人，因為他和老煙並不認識，只是有人讓他來接我們。
「長安，你想好了，真的要和我去燕京？」
上了車，確保司機聽不到我們的談話后，老煙嚴肅的問了我一句。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老煙朝我伸出手，我疑惑的問他要做什麼。
「士兵證，還有身份證拿出來。」他勾了勾手指頭。
雖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將兩樣東西從包里取了出來。
老煙接過證件，隨後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點火燒了它們。
「你這是做什麼！」我急了，伸手就要去搶奪，這可是我的身份證明，以後我還要靠這兩樣證件過活呢。
老煙躲過我的手，兩樣證件在他的手裡慢慢變成灰燼，隨後他抬頭看向我，一字一句的道：「從此以後，世上再也沒有劉長安這個人了！」
我還保持著搶奪的動作，聽到他的話后，整個人都懵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之後我便坐在一邊默默的不說話，他這個動作雖然突兀，但聯想到陳連長他們，我還是有心理準備的。
只是我對於那個部門越來越好奇了。
接下來直到轉乘火車駛往燕京，我和老煙也沒有過多的交談，因為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剛出燕京火車站，便見到一個二十歲左右，穿著的確良襯衫，還戴著個蛤蟆鏡的小夥子正舉著牌子接我們。
他一看到我們就沖了過來，張開雙臂要摟老煙：「老煙你可回來了，我這想的你茶不思飯不想的。」
「去去去，你師父沒折騰死你？」老煙一副嫌棄模樣的躲開擁抱，但從他嘴角的弧度和語氣的輕鬆能看出，他和面前的這人關係不錯。
小夥子的臉苦了下來：「我說您可別一見面就揭我的傷疤，咦，這誰啊？你新帶回來的？」
他似乎才注意到我，視線從墨鏡後面傳過來，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遍，隨後笑嘻嘻的說：可算是來了個比我還嫩的娃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沖他笑了笑，誰知道他突然上前一把摟住我的肩膀：「我說小兄弟，進部門以後，就由哥哥我罩著你，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聽著這詞怎麼不大對，求救的看向老煙。
老煙啪的一聲打掉小夥子的手：「伢仔，你別鬧了，趕緊的，我這身上還帶著重要物件。」
一聽老煙說起正事，叫伢仔的小夥子也不鬧了，引領著我們就上了一輛吉普車，啟動車子的時候還不忘扭頭對我道：「小弟，趕緊的回去，等事情辦妥了，哥請你吃老燕京最正宗的涮羊肉。」
我聽著他熱情的招呼，半晌憋出了一句：「你開車帶著墨鏡，能看清道嗎？」
「老煙，你這次帶回來的人有點意思啊，嘿，我喜歡。」伢仔似乎沒想到我這麼說，愣了一下后笑嘻嘻的道。
老煙沒搭理他，一揮手讓他趕緊開車。
接下來的路我算是徹底認識了伢仔，他一邊開著車，一邊給我介紹沿途經過的地方，大到風景名勝什麼時候免票，小到路邊哪家豆汁味兒正，一路就沒停過。
不過他說話有趣，我也就當故事聽了。
「到了！」
車子開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路越走越偏，最後停在了一處白色的建筑前。
我從車子上下來，看到建築上掛的牌子：燕京文物局。
我狐疑的瞥了老煙一眼，這地方這麼偏，又掛著文物局的招牌，真的是那什麼部門？
他也不解釋，只讓我進去，一旁的伢仔笑嘻嘻的說不要緊張，再說你也不是文物，還怕我們給你賣了不成？
聽他這麼說我也笑了，跟在他們身後便進了文物局，可這一走進去我內心更加狐疑了。因為一路上見到的人，他們做的的確就是普普通通的文職工作，我看到不少人寫著資料，或者打著電話，還有一個禿頂老頭穿著拖鞋在讀報紙。
「老煙，你別是忽悠我吧？」我心下懷疑，畢竟他說的部門實在是有些神乎其神了，和眼前的情景完全不符。
老煙看了我一眼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把手繼續往裡指了指。
好，走就走，我倒要看看你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我跟著他們穿過前面這座辦公樓，然後又進入一道被幾名軍人把守的大鐵門，當大鐵門打開的時候，我整個人頓時被驚呆了。
呈現在我眼前的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半圓形大廳，整個大廳被玻璃分割成無數個辦公地點。正中間是公共區域，堆滿了各種發報機，無線電，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儀器，簡直像是一個運轉中的機械堡壘！
這裡人數不多，我放眼望去大約也就是十幾二十個人，他們大多都埋頭忙自己的，看到人進來也沒有什麼反應。
而一進門老煙給伢仔打了個招呼，讓他帶我參觀順便解釋一下部門的情況，就急匆匆的走了。
「他這是去哪？」我有些好奇，因為我看到他穿過一道上了保險的門，那道門後面是個往上的樓梯，看起來神神秘秘的。
伢仔一把摟住我的肩膀：「管他呢，你先跟哥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