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悲男

  張靚看了看著急的老媽與一臉霧水的老頭，「媽，你們不是打算住在一起嘛，姨媽遲早會知道的。」


  「我現在還沒心理準備，不知道怎麼跟她說，先躲躲再說。」


  於是她便拉著余老頭往衛生間，但又覺得衛生間不妥，萬一妹妹要如廁呢，最後把他推進了衣櫃里，這會，她已經完全忽略了他現在是一個「晚期的癌症患者」，然後她便去開了門。


  「你們在幹嘛呢，這麼久才開門，我在外面都快熱死了。」


  張蘭媚很不高興，她一看飯桌，便徑直走了過來，臉上才露出了笑，「哇菜還挺多了，看來來得早還不如來得巧，我剛好快餓死了，呃，怎麼怎麼有一副碗筷，還只吃了半碗飯，這誰呀？人呢？」


  張碎英與女兒面面相覷，壞了，還留著「犯罪」現場，張靚腦子好使，「是我的一個閨蜜啦，吃到一半，因為有事，一個電話被叫走了，哎，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呢，您坐您坐，我去給您重新拿副碗秘來。」


  張蘭媚一坐下來，然後開始數落這兩個人了，「我說靚靚，你都三十我了，人的一生有幾個三十啊，我說你到底找到男朋友，不，結婚對象沒？現在我著重心就是能結婚，不能結婚的都是騙子，紙老虎！絕對不能再浪費青春了！」


  「對對，姨媽，您說得對，所以，我在努力物色嘛，慢慢找，一定會找到適合的。」


  「真有在找？」


  「嗯嗯，有有，前幾天還有個同事介紹我相親呢。」


  「好吧，那你呢？」張蘭媚用筷子指了指張碎英，張靚終於吁了口氣。


  「我——前幾天靚靚不是給我安排了一個相親的，我們——還在互相了解中。」張碎英倒是不慌不慢地說。


  「嗯，有進步。」這會，張蘭媚總算稍稍滿意了，「不過你們得是得抓緊啊，女人的青春太寶貴了，只會一年老一年，就算面容沒有太大的區別，身體與記記力都會相差很多的，越遲會越後悔。」


  這時候，她想到了什麼，「對了姐，你手頭不是還有錢嗎，要不，再追加一筆。」


  張靚聽得莫名其妙，「你們什麼東西追加一筆？」


  張碎英咳了一聲，不言語，張蘭媚卻說，「沒關係的啦，絕對放心。」


  張靚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你們不是拿出去投資了吧，媽，你不會把我給你裝修錢都拿出去投了吧？」


  「我——給了一半。」


  張靚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是來真的啊？」


  張碎英笑著說，「你不要這麼一驚一乍的，人家是正規的公司，我跟你姨媽都去過呢，而且利息也不錯，有一分五，十萬錢的話一個月有1500利息，一年呢就有18000呢，多省心，我們裝修幹嘛要花這麼多的錢，隨便買個沙發就行了，這錢就留著給你當嫁妝，放銀行里沒多少利息，不如借出去，以後你生了孩子，給親外孫打幾個金戒指。」


  張蘭媚也說了，「放心靚靚，我跳舞的好幾個姐妹都借在這家公司呢，拿了好多利息了，穩著呢，我哪能坑你媽呀。」


  「我不是說你坑我媽，我是被騙子把你們都給坑了，這利息偏高，風險也肯定大，真的錢真不好借，你們不知道新聞里不是天天放，昨天這個老闆跑路，今天那個老闆卷錢逃國外了，前幾天好幾個P2P都倒下了，好么大的一個平台，幾個億資金，說倒就倒了，哪有這麼容易賺錢啊，你們借之前也應該先跟我打聲招呼啊，我去調查清楚了你再借也不遲。」


  張碎英說，「你有時候這麼忙，放心吧，我跟你姨媽真的去過那家單位，是正規的單位，證件整全，就算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有欠條嗎？」


  「當然有，還有公章呢，等下我拿你看一下。」


  「嗯，現在不能再借了，我還有用的呢，我準備換個車子。」張靚真怕老頭給的錢會被老媽給被人騙光了。


  「車子嘛，代步就啦，用不著買好，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不借不借了，吃吃。」


  於是三個人便邊吃邊聊，吃完了之後，張蘭媚還有廣場舞要跳的，便告辭了，送走了張碎英，她們一個人去了自己房間，一個人收拾著殘局，這時，她們突然同時想起了余老頭，於是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往張碎英的房間里跑並打開了衣櫃。


  打開門的一瞬間，老頭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娘倆都嚇懵了，張靚一探鼻息，氣是有氣，但氣息微弱，可能是悶暈過去了，於是試著給他做了幾下心肺復甦，老頭慢悠悠了醒了過來，「你們幹什麼？」


  張碎英哭了，「老頭啊，我以為你死了呢。」


  余老頭一臉的茫然，「我呆在這裡太無聊了，好像就睡著了……」


  「切。你這是裝死！」


  「我沒裝呀。」


  「好了好了。」張靚打圓場，「沒事不是很好嗎？媽，難道你就這麼指望著老頭出事嗎？」


  「呸，我去熱菜去了，還有兩個剩菜，蘭媚也真是的，招呼也不打，說來就來了。」


  看著張碎英的背影，張靚與余老頭相視一笑。


  何久陽醉醺醺地從酒吧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洋酒瓶子。


  他跌跌撞撞地往江濱路走去，腳下絆著一塊石頭，摔倒在地，然後又掙扎著爬起來。


  何久陽指著那塊石頭，含糊不清地說：「連你也欺負我，好，好……」接著突然大吼起來，「我就這麼好欺負啊？踩死你踩死你——」


  踩了一會，接著繼續往海邊走。


  何久陽趴在欄杆上，邊喝了口酒邊朝大海大吼：「高米娜，我這輩子到底欠了你什麼！你毀了我的生活，毀了我的婚姻，難道你還要來毀滅我的愛情，毀了我的未來嗎？不，不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大海依舊卷著海浪，一層一層地往上涌，又退縮回去，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重複著。


  濤聲與大風中，夾雜著一個男人痛苦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