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不眠夜
姚婧之急匆匆下樓,遠遠地,看見林沐倚在樓梯口,手裡夾著煙,神情很是憂傷。
她放緩了腳步,磨磨蹭蹭走了過去,接過他手裡的煙,扔了,「不要抽煙。」
「我沒抽。」他長臂一伸,將她圈在懷裡,下巴枕在她肩上,嗓音低沉:「大姐,我很想你。」
姚婧之見不得他這個樣子,心裡酸酸的,伸手拍拍他的背:「發生什麼事了?」
他將她抱得更緊了:「對不起,現在才來陪你。」
他沒回答她的話,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們一家人已經好幾年沒一起過年了,這是他成人以來,和父母一起過的第一個團圓年。
可,他看到的卻是四分五裂。
他很難過,難過愛情為什麼會變,為什麼曾經相愛的人會在某一天反目成仇?
他突然理解了姚婧之一直以來的猶豫和糾結,愛情不但是件充滿變數的一件事,還是件危險的事。稍不注意就會露出猙獰獠牙,將人傷到體無完膚。
怎麼辦?他突然也有些怕了,怕他無法給她安全而永恆的愛。
聞言,姚婧之伸手去摸他的頭髮,語氣溫柔:「沒關係。」
林沐直起身來,雙手捧住她的臉,虔誠而迷戀地吻了吻她的唇,眼睛紅了:「大姐,我不會變,我永遠不會變,你相信我嗎?」
她看著他的眼睛,有股熟悉的疼痛感刺入心中。
姚婧之知道她的答案並不重要,眼前的大男孩長大了,開始有了徘徊不安,開始知道就算地球就踩在腳下,但人生的路並一定就會好走。
他在猶豫,在擔心,在思考,也在疼痛。
現在的她看著是不忍的,既然答案並不重要,那何不往美好的方面去說。
於是,她彎唇一笑,點點頭:「我相信。」
林沐聽了,眉目含笑,像得到了莫大的肯定。
拉了她的手,他的聲音里有了熱情:「我們去放煙花。」
「哪裡弄的煙花?」
「早幾天就準備了。」
「去哪裡放?」
「樓頂。」
「還有吃的?」林沐去抱放在角落裡的煙花,姚婧之的關注點則在那一大袋零食上。
「當然了,誰讓我的女友是個小饞貓。」林沐笑的粲然,燈光落在他眼裡,像是裝進了璀璨星河。
情話太過幼稚俗套,但卻依然動人,裝滿了姚婧之的心。
彷彿時光倒流,她也回到了青蔥年少,喜歡的人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可以撥動心弦,久久不能平熄。
是愛情嗎?
又或者只是寂寞撒的謊?
重要嗎?
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樓頂,煙花響起的瞬間,林沐朝她奔跑過來,雙手捂上她的耳朵同時,趁機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那吻纏綿而溫情,彷彿恨不能一瞬就是天荒地老。
「小婧之……我愛你,會愛很久很久,不會像我父母那樣說分開就分開……堅守一份愛很難,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但你相信我,我會做得很好……」
大男孩的低語在煙火燦爛中,顯得尤為溫潤而深情,彷彿就連空氣也變得濕熱動人了起來。
那一聲聲飽含煎熬的承諾,輕而易舉就揪住了姚婧之的心,也開啟了她情感深處的溫軟與良善。
她緊緊與他相擁,眼角含淚,全然放棄了去計較兩人之間的差距,也全然放棄了去權衡未來。
人一輩子究竟能犯傻幾次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一次,她認了。
……
大年三十夜,對襄城來說,是不眠夜。
煙花炮竹從午夜十二點起,就一直沒斷過。
資產上億的林清越在上演了一場浪漫求婚後,慢條斯理地打掃起了院子。
院子其實不必打掃,天一亮自會有人來清理,他需要的是打掃一下自己的心情。
向蘇念求婚是必然的,但和他的計劃不一樣。他承認今晚的舉動確實是因為穆芳青的原因,從她回國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他們之間必須有一次疼痛的切割。
否則,受傷的就是三個人。
他和穆芳青倒無所謂,反正也相互傷害習慣了,但蘇念有什麼錯呢?
是他先招惹她的,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辜的她跟著倍受煎熬。
此刻,求婚落幕,劇情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按理說,是值得高興的吧?
可他的心境就如這滿地的煙花殘骸,說不盡的落寞,道不盡的頹然。
他突然明白了,這其實也不是什麼終點,而是一次新的開始。
由兩個人的戰爭,正式升級成了三個人的。
今晚,蘇念起先的淡定與茫然,再後來的崩潰大哭,其心路歷程他大概是明白的。
從他們相識的那天起,這段感情一直由他在強勢推進中……每次說了不再逼她,會跟著她的步伐慢慢來……
但是,每次都又是身不由已。
她的妥協不是懦弱無知,而是心甘情願將喜悲交付給了他。那麼警惕理智的人,因為他,願意賭上餘生。
他既感動又慚愧……然後呢,許多事已成定局。
一個交待是必須的,這是對蘇念的尊重,也是對他們這份感情的尊重。
……
二個小時后,林清越去了卧室。
蘇念剛剛洗完澡,熱氣將她的臉頰蒸得粉紅,燈光調得有些暗,窗外時不時有彩色的光照進來,照在她身上,顯得整個人異常鮮明生動。
她今晚穿了件白色棉布睡裙,頭髮吹到半干,自然而凌亂地垂了下來,清麗動人,又性感迷人。
林清越被冷風吹的有些麻木的心瞬間就暖和了起來……能將她捆在身邊,百年以後,讓他下地獄他也願意。
正在收拾衣物的蘇念似有感應,抬眸看他,淡淡一笑,調趣道:「我還以為你要學雷鋒做好事,將整個碧翠苑的衛生都打掃一遍呢。」
林清越無聲笑開,緩緩走向她:「岳父岳母睡下了?」
這是明知故問,蘇念瞥他一眼:「本來要陪你打掃衛生來著,無奈,年紀大了,折騰不起。」
還有,岳父岳母?這麼快改口,感覺怪怪的。
林清越摳摳眉心,看來,她對他打掃園子的事意見有些大。
伸手去抱她,他撒嬌的語氣:「好累……抱抱……」
蘇念推他:「一身灰。」
「我洗澡了。」他起身,將衣袖遞過來給她聞:「我真的在樓下洗過了。」
呵……蘇念退後一步,不可思議地看他。
所以,洗過澡以後,他又把襯衣西裝穿上了?
這是什麼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