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彌足珍貴的平淡如水
在孟家的每一天,對婁夢來說,都是溫情的。
白天,如果她起的晚,就在家裡和林媽說說話,一起做做菜什麼的。途中,孟一安會尋機來來回回看她幾次。
連孟祖清都有些看不過去,熱諷他:「你能不能矜持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從來沒談過戀愛,沒見過女人……」
孟一安回答的理直氣壯:「我本來就沒有談過戀愛。」
孟祖清常常被噎,直呼他的一安變壞了……
有時,婁夢也會早早起來,孟一安推著她去外面散散步,再一起去診所。
她起先有些不好意思,怕別人指指點點,也怕孟醫生尷尬,所以一去就躲在葯櫃後面,讓陳歡教她認識藥材。
再後來,有病人看到她,好奇問:「這姑娘是誰?」
孟一安會淡笑回答:「是我女朋友。」
孟祖清則是爽朗道:「當然是我孫媳婦啦!」
慢慢地,婁夢也不再迴避,有太陽時在門口小院里晒晒,無聊時索性大大方方坐到孟一安身旁,看他診脈。
有一次,在回家路上,她突然問:「電視劇里,那些太醫給皇后公主她們診脈,都是用一根線連著號,還隔著一層幕布……這些是不是真的?」
孟一安不明所以,老老實實回答:「你說的是懸絲診脈,其實沒有實際的臨床意義,只是電視里那麼演罷了。」
婁夢弱弱道:「要是真有這種方法就好了,還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
好一會兒,孟一安才後知後覺道:「你是在吃醋嗎?」
「啊?」婁夢急忙搖頭:「沒有沒有……」
真的沒有,只是看到他摸人家年輕姑娘的手時,心裡有些不舒服罷了。
……
這樣的日子平淡如水,也彌足珍貴。
下午如果診所病人不多,孟祖清會讓孟一安帶婁夢去做做康復鍛煉。
這對孟一安來說,是痛苦之一。
看著婁夢用雙手費力撐住,一點一點嘗試站起來,又一次一次摔下去,他簡直要瘋了。
可瘋了也得忍住,於是到最後,婁夢與他都是滿頭大汗。
不同的是,一個是用力過後的熱汗,而另一個則是緊張過度的冷汗。
痛苦之二,便是看婁夢做針灸治療。
其實孟一安對針灸法是很有研究的,當年孟祖清不小心摔倒,造成半身麻痹,也是他用針灸治好的。
可是對婁夢……他沒能下得去手。
頭一次治療是他們回襄城的第二天,一切準備就緒,孟一安拿著銀針在婁夢緊張無措的目光下,手抖得像帕金森病人。
本來坐在一旁悠悠閑閑的孟祖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接過銀針,不屑地掃了他一眼:「瞧你那點出息!」
孟一安抿緊唇,綳著下巴,一聲不吭。
眼見銀針要落下,他忍無可忍道:「爺爺……你輕點。」
孟祖清幽幽看他,溫柔吐出一個字:「滾!」
只能滾了,因為他實在不敢看,每根銀針扎在婁夢身上,也扎在了他心上。
不敢滾太遠,孟一安守在門口,背對他們,門神一樣。
裡面,爺爺聲音軟和了下來:「疼嗎?」
婁夢乖巧回答:「爺爺不用擔心,一點也不疼。」
「我就說嘛,扎銀針而已,就像螞蟻咬一口……瞧瞧一安,好像我會要你命似的。」
「孟醫生只是……只是關心我……」
孟祖清眨眨眼,逗她:「心裡是不是很開心?」
婁夢臉紅紅,點點頭。
孟祖清樂呵呵地笑:「爺爺當初沒騙你吧,我們家一安,不僅人長的帥,還很溫柔體貼。」
婁夢又點點頭……是這樣咧,孟醫生就是這麼完美!
孟祖清越說越來勁:「我們一安身體也好,從小到大很少生病。等你腿養好了,你們再給我生兩個白胖胖的小曾孫……哈,那我的人生就真的圓滿了。」
婁夢這下臉徹底紅透了,不過,還是羞澀地點頭……如果他們真的有那一天,她的人生也圓滿了。
屋子裡的二人,一個不停說,一個默默點頭。
而門口的孟一安顯然就只聽到爺爺在不停說,而且說的內容尺度還越來越大……
關鍵婁夢還沒音,想必是難為情到說不出話來了。
孟一安又忍不住了,走進去,站到一旁,看著爺爺動作有些不知『輕重』,無意識地皺緊了眉,隱忍不發。
孟祖清沒好氣白他一眼:「看什麼看,不是沒法看嗎,進來幹嘛?」
孟一安嗓音無溫:「行針要專註。」
孟祖清一聽,火冒三丈:「孟一安,你這是在教我嗎?我不夠專註?不夠專業?你行你來!」
婁夢忙伸手輕輕拉一拉孟一安衣角,小聲道:「我沒事……爺爺是怕我緊張……」
「哈……」孟祖清氣得不輕:「連小夢都看出來了,你居然質疑我行針不謹慎!我收回剛才的話,什麼長得帥,溫柔又體貼,明明就是塊木頭,而且還是塊榆木疙瘩!」
婁夢又急急勸孟祖清:「爺爺別生氣,孟醫生只是關心我……」
此刻的她,在祖孫二人眼裡,表情緊張,模樣可愛,一雙眸子烏黑晶亮,似是疑聚著水光,眼睛不眨時,隱有水氣翻騰。
心一寸一寸軟了下來,孟一安握住她的手,不忍她擔心,開口道歉:「爺爺對不起。」
孟祖清呢,本來就是怕婁夢緊張,刻意在調節氣氛,小兩口這麼一鬧,他自己不好意思笑了起來,打趣道:「真是兩個可愛的小傻子,天生一對,絕配!」
行針終於完成,孟一安收拾工具,孟祖清在一旁幽幽道:「我行醫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被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嚇得我出一身汗。」
孟一安扭頭看他,眼眸加深,那意思是:爺爺,你差不多就行了!
孟祖清接收到信號,拍拍手,走了。
婁夢躺在床上,靜靜看著孟一安,烏黑的發散落在枕頭上,襯得她的臉很小。
「疼嗎?」孟一安垂眸看她,淡淡嗓音裡帶著無盡柔和。
婁夢搖頭,微微笑著:「不疼。」
頓了頓,又說:「你忘記了,我的腿本來就沒有知覺,要是能感覺到痛就好了。」
孟一安沉默,他確實忘記了她感覺不到疼。
可他疼啊,這會兒胸口還悶悶的,像是被人重擊了一下。
他收拾工具的手被婁夢輕輕握住:「我真的沒事……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為了我和爺爺吵架?」
孟一安摸摸她的頭,笑的溫和:「知道了,我不和他吵。」
其實也沒吵,明明是老頭兒在故意逗他們玩。
從那以後,替婁夢行針的任務就落在了孟祖清身上,孟一安呢,還是不敢看。
也不守在門口了,免得大家都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