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睡鶴

  第三十二章 睡鶴

  半山別墅。


  山後頭的烈日漸漸溫和了起來,像半個燒紅了通透的月餅一樣掛在半山腰上等著跟這暮色說再見。


  陸一游端著一杯茶,輕輕吹了口氣,薄唇性感,淺淺的輕啄了一下。


  他的眉頭好看的皺了起來,聲音低沉,「謝叔,這茶有問題。」


  謝叔吸了口氣,低頭小聲道,「陸少,今年武夷山的氣候不行,降水量少之又少,唯獨的六株母樹產量每年本來只有一公斤,今年只有一斤五兩了。」


  「所以呢?我跟他們不是簽了秘密合約嗎?」


  「這,那邊說他們每年的母樹大紅袍是留著科研用的,今年的實在太少了。所以就用了二代接枝的大紅袍。」


  陸一游把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我不管他們每年的產量有多少,我只知道我簽了每年500克,並且每年都是先付全款四百五十萬!」


  坐在廚房喝果汁的尚飛舞咽了一口口水,表情誇張。


  並且小聲的問正在做飯的張姨,「張姨,少爺有這麼喜歡喝茶嗎?」


  張姨放下手中的鐵勺,點了點頭,「少爺啊,喜歡喝茶就像喜歡小花一樣,這麼多年了,如一日。」


  尚飛舞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在聽到小花之後莫名的沉重了起來。


  別墅外傳來一些動靜,她從廚房的地方探了探頭,向外看去,十分好奇,「咦,好像是一副畫啊,哇,車上跟了好多的保鏢啊!」


  張姨一臉驚訝,「少奶奶,您不知道少爺買了一幅畫嗎?」


  「啊?一幅畫?」她完全不知情。


  張姨像是懂了什麼一樣的立馬緘口,也對,少爺對這位少奶奶本來就不是因為喜歡才娶進家門的。


  甚至一開始對這位少奶奶還百般為難,帶女人回來,不准她吃飯之類的。


  現在又怎麼會連自己買幅畫都會告訴她呢?


  她見張姨不回答,便自己興緻沖沖的跑了出去,站在庭院處,好奇的張望著。


  陸一游難得對這幅畫這麼上心,親自去迎接送畫的人。


  尚飛舞輕快的步伐越過庭院,走到別墅的大門前面,便看見一個精緻的木盒,想必裡面就是他買的畫了。


  陸一游的心情看起來不錯,沒有因為剛才的茶葉事情再板臉擺譜。


  「這邊,先去大廳我驗一下東西,然後把畫送到三樓的保險柜裡面。」他指了指前面的路,對身後抬畫的人說道,「跟我一起來吧。」


  陸一游親自帶客,足以證明這幅畫有多麼重要了。


  尚飛舞看著陸一遊走的有些遠的背影,這才小心問了起來,「謝叔,陸總買的是什麼畫啊?」


  謝叔一如往常的利落,簡短的回答道:「白老先生的《睡鶴》」


  尚飛舞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嘴巴都僵硬了,「什麼?!」


  半響后她才回過神來,搖著謝叔的手,「你說陸一游他把《睡鶴》買了?」


  謝叔風淡雲輕的點了點頭,搞不懂為什麼她如此驚訝,「陸總想買這幅畫幾年了,前兩年出價好像幾千萬白老先生都不讓的,哎,反正是陸總,他想得到的東西總是會得到的。」


  說完謝叔同情的眼神一閃而逝。


  為什麼會同情呢?就是因為陸總他想得到的東西總是會得到的。


  就像白老先生的這幅《睡鶴》一樣,那個女人,一回國,他只要想,也是同樣能得到的。


  尚飛舞感覺自己興奮的要飄起來了,她停止搖晃謝叔的手,徑直的衝進了別墅,「啊!《睡鶴》我一定要托福看一眼。」


  而身後,謝叔的表情則是十足的同情了。


  正牌少奶奶只希望托福看一眼《睡鶴》,而《睡鶴》,陸總之所以收入囊中,卻是因為其他的女人。


  謝叔頓時覺得,眼前這個因為能看一眼《睡鶴》而蹦蹦跳跳的少奶奶,年輕天真,卻可悲可憐。


  尚飛舞興高采烈的站在大廳里,滿懷希望的等著陸一游親手打開這幅畫。


  陸一游本來放置在木盒上的手因為她灼熱的眼光停頓了一下,他帥氣的挑眉,「幹嘛?」


  她有些高興的指了指桌上的木盒,「我想看看,聽說是《睡鶴》」


  「哦,忘了跟你說了,那天晚會白先生把他的這幅畫賣給我了。」


  她十分好奇,「多少錢啊?」


  聽謝叔說之前好幾次要買都開價好幾千萬,這次能買到一定是出了更多的錢。


  她想都不敢想這個龐大的數額。


  而陸一游卻只是得意的笑了笑,「沒出錢,幫白老先生辦了點事情而已。」


  尚飛舞驚訝的看著陸一游,「哇,cool!」


  陸一游像個小男孩看著崇拜自己的小女孩一樣,得意的眨了眨左右挑了挑眉。


  尚飛舞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猛烈的跳動了一下,驀地,她沒意識的笑了開來。


  而另一邊看著她忽然笑了開來的陸一游獃獃的愣在了原地,嘴角也跟著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


  「咳咳,陸總,從這裡打開木盒。」工作人員尷尬的提醒道。


  陸一游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答應。


  他修長的手指專註在木盒的鎖匙上,輕輕的扭開。


  那專註的神情,完美的側臉,無一不令尚飛舞心動。


  這是個多麼完美的男人啊,可惜,他心裡有人。


  再完美也不可交付自己的心,尚飛舞這樣提醒自己。


  可是愛意這種東西,怎麼能是說收住就收住,光靠提醒就能不越線的嗎?


  就尚飛舞看著他的眼神就足以說明,並不是。


  她慢慢講滿懷的熱情放在了即將要現真身的《睡鶴》。


  《睡鶴》是白知恩巔峰時期的國畫作品,白知恩的花鳥畫可以稱得上是國內最頂尖的畫手,他在花鳥畫這一畫派中取得的成就是無可比擬的。


  而花鳥畫中的代表作就是《睡鶴》。


  當木盒開啟,真跡出現的瞬間,尚飛舞整顆心都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每對跳一下都證明她對繪畫愛得深沉,如今能看到這幅畫的真跡,她興奮的情緒無以形容。


  用水墨渲染的古松細膩卻慷慨,一隻鶴單腳獨立,張開黑白的翅膀,緊閉著眼睛,頭頂的那一抹水紅格外的醒目。


  這幅畫第一眼給人的感覺是金雞獨立,第二眼給人的感覺是睡著的醜小鴨,最後才感覺是一隻單腳獨立的鶴。


  它閉著眼睛,背靠著古松,吊起一隻腳,悠閑自在。


  「哇,不愧是白老先生。」她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


  這點點水墨肆意卻不張揚,恰到好處的一筆一劃勾勒這隻睡覺的鶴,那種閑情雅緻,是很難用筆觸去描繪出來的,而白知恩能做到,他不僅做到了,還將這隻睡鶴畫的非常流動。


  尚飛舞讚不絕口,一種對大師的崇敬油然而生。


  她再想想自己的畫,確實是太生澀,只想把意向和畫面感展示給觀眾看的畫不是好畫。


  能夠把畫里的感情展露出來的畫才是一副好畫。


  陸一游看著她喜愛的樣子有些不解,「我以為現在的美術系學生都不會太偏愛國畫,沒想到……」


  「這你就說錯啦!反正我是覺得呢,不管是哪一種畫,只要是能打動人的都是好畫,好畫還有畫派的分類嗎?」


  陸一游搖頭,「你說的對。」


  尚飛舞在這幅真跡旁邊繞著圈子的走著,最後祈求道,「我能親手摸一下這幅畫嗎?」


  還沒等到陸一游的回答,一旁的動作人員就立刻嚴肅的說道,「不行!人的手上多多少少有些穢物。」


  陸一游看了一眼工作人員,得體的說道,「這幅畫現在屬於我了。」


  他又看向尚飛舞,「真的,這麼喜歡這幅畫嗎?」


  尚飛舞像個塞子一樣的不停點頭,「喜歡!」


  「沒事,你摸吧。」說完,他便忽然的笑了起來,她如此年輕率真,跟她相處他感覺自己都年輕了幾歲。


  尚飛舞猶豫了下,「我要不要去洗個手。」


  畢竟是無價之寶,她也不敢怠慢。


  陸一游笑著搖頭,手一攤,這點東西,還不至於,「不用。」


  她細嫩的手臂緩緩的抬起來,莊嚴的像是對待聖物一般,輕輕抬起手指,慢慢的觸摸了上去,那油墨的香氣,畫料的氣味,讓她沉醉,這真實的觸感無一不令她震撼。


  她放下手,抖了抖身子,彷彿剛才是進行了一場聖禮一般。


  尚飛舞滿足的看向陸一游,「謝謝你。」


  陸一游點頭,吩咐道,「行了,驗完了,幫我把它收起來,掛在二樓的卧室吧。」


  「啊?陸少,您剛才不是說放在三樓的保險柜裡面嗎?」


  「畫嘛,買來就是觀賞的,放保險柜里還有什麼意義呢?」


  工作人員一臉黑線,這個陸總反轉也太快了吧,他們跟不上啊!

  而站在一旁的尚飛舞則是目瞪口呆!

  什麼?這幅畫要放在他們的卧室裡面?


  這個意思是,她每天都可以看到《睡鶴》的真跡?


  「我的天啊,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無比驚訝的看著淡定清閑的陸一游。


  被看著的人則是繼續風淡雲輕的點頭,「真的。」


  他的樣子像是只是在討論今天晚飯在哪裡吃一樣。


  尚飛舞飛奔了過去,激動的抱著陸一游,她簡直是想把他舉起來,如果她有那個力氣的話,可惜她沒有,她只能像個小綿羊一樣,在他的懷裡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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