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痛恨被拋棄
第二百二十一章痛恨被拋棄
靈域，靈域之城內。
連陌捧著完整的凈靈珠，坐在神龍的寶座上，他欣賞著這顆珠子，回憶著過去的許多事情。他記得他曾經和梓白是無話不說的兄弟，他們生來一般無二，伴隨著母親守護著靈域，維繫著人靈社會的平衡。
他曾經，並不介意誰會成為靈域之主，因為他以為，即便如此，他們的關係也是平等的。
然而，在權利面前，任何人都會被改變。
梓白成為了靈域之主，他變得冷漠、傲慢，他的話成了不可違背的命令，他和他之間漸漸產生了隔閡，這種隔閡，隨著那個叫離貓的人類的到來而加深，最終到無法修復的狀態。
他曾經想要梓白成為統一人靈兩界的主人，他會為了他鞠躬盡瘁，然而，梓白卻為了一個人類的孩子捨棄了整個靈域，捨棄了凈靈珠，捨棄了權利的象徵，讓整個靈域從此變得平淡無奇，甚至成為人類的欺負的對象。
他不能理解梓白的做法，也不能理解梓白所說的眾生的愛是平等的，他更理解不了，為什麼梓白會為了一個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做到如此地步。他恨，恨自己身上流著和他一樣的血，卻又無法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所以，他要奪走他所擁有的一切，他要用力量來證明給他看，他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
他做到了，他現在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俯視著靈域之城的萬靈，這些靈都來對他俯首稱臣，因為他手中持有凈靈珠。不管凈靈珠的力量會在什麼時候忽然消失，只要手中持有凈靈珠，他便會受到萬靈的敬仰和認可。
靈域之城數百年來群龍無首，萬靈碑被毀，靈域真正的入口也隨之消失了，只剩下這些無處皈依，遊盪在靈域之城外的黃沙之中的萬靈，它們被人類壓抑了很久。如今，終於回來了一個可以做主的人，它們巴不得集結成龐大的軍隊，和連陌一起，對抗人類，求得一席生存之地。
「人類統治了世界太久了，未來的日子，人類應該被我們統治。」連陌隱去凈靈珠，悠悠地對集合在靈域之城周圍的靈們說道，「願意跟隨本尊的，就留下，不願意的，本尊不介意送你們最後一程。」
「誓死跟隨！」彌補在周圍的靈齊聲喊著，天空的顏色也漸漸變得詭譎。
連陌揚起唇角，微微轉移視線，卻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音鸞。
音鸞在走神。
「音鸞，你在想什麼？」連陌不滿意地皺了皺眉眉頭，側目斜視著音鸞。
音鸞打了個機靈，回過神來，搖搖頭，而連陌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麼。
「杉海去哪了？」連陌問道，平日里杉海都會跟在音鸞身側，可今天，杉海卻不知道去了哪裡。這大概就是音鸞一直在走神的緣故。
「杉海在院子里，小孩子鬧情緒，隨他吧。」音鸞回答連陌的問題，而她一直分神就是擔憂杉海。
「你去看看他吧。」連陌揮揮手，示意音鸞去看看杉海。音鸞還想說點什麼，卻被連陌打發出去了，「去吧，你的心思現在不在這裡，留在這裡站著也礙眼。」
「是，連陌大人。」音鸞點點頭，轉身消失了。
偌大的院子里，杉海坐在門前的階梯上，抱著布偶娃娃，看著手中懷錶，懷錶里的相片已經泛黃了，可還能清晰的看清相片里那兩個人的模樣。
杉海離開那個村子的時候，三歲，他的記憶力一直很好，他記得三歲那年發生的那些事情，記得那些人是如何將他推上浪尖口的，也記得自己是如何漂泊在一片荒蕪的大海中，那種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的恐懼。
他的姐姐沒有來找他，他的姐姐因為害怕他的異能而拋棄了他，和那些村民一樣，把他視為怪物。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以為姐姐也已經死了，或者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不會再出現了。他努力地活著，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再遇到姐姐時，問問她，為什麼要拋棄他。
一想到這裡，杉海又難過又憤恨。
他看著相片，恨不得毀掉它，可是他緊緊地攥著，渾身顫抖。
不，不能毀掉它，這是他和姐姐唯一的合照了，若是毀了，他便會一點點忘記姐姐的模樣，直到再也記不起來。
「你怎麼回事？」音鸞的聲音從他身前響起。
「音鸞大人。」杉海抬起頭，看了音鸞一眼，又垂下了眼帘，繼續看著相片發獃。許久，他緩緩說道，「音鸞大人還記得是在哪裡找到我的嗎？」
音鸞的蛟尾化成了雙腿，隨即坐在杉海身側的位置，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相片，雖然不知道相片里的另一個人是誰，但她記得其中一個人是杉海三歲時的模樣。
「記得。」音鸞自然記得，因為那時候她的野心被神龍大人察覺到了，她試圖將連陌放出來，而神龍大人將她逐出了靈域。她一直喜歡的是連陌，為了連陌，她一直留在神龍的身邊，直到連陌和神龍鬧掰。
當年的神龍，也許以為她不會背叛自己，所以一直留她在身邊，神龍也許沒有想過，她是為了連陌留下來的，所以，當她背叛自己時，才會毫不留情地將她逐出靈域。
她記得那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出現在了人類世界何處，她記得那是一片汪洋大海，大海之上，沙鷗翔集，冷清得能聽見絕望的哭聲。而那哭聲，是從一葉木筏傳來的。
一個三歲的孩子坐在一葉木筏上面哭泣，他一個人，抱著一個布偶娃娃，孤獨絕望地環視著周圍的海水。周圍沒有人，也沒有別的船隻，他坐在木筏上，漂浮在大海之中，滄海一粟。
「姐姐，姐姐，姐姐……」杉海一邊哭，一邊呼喊姐姐兩個字。
不知為何，向來不顧人類死活的音鸞看到杉海后，心中升起了一絲憐憫，這一絲憐憫，大概是因為她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她曾經出生龍族，本該成為龍，可她的母親不是純種的龍族，所以，她的血統不純正，只能修鍊成蛟，她是龍族的恥辱，是異類，於是被族人驅逐了。若不是連陌救了她，收留她，讓她留在靈域之城，一起侍奉神龍，她早就成了流浪者。
與其說是侍奉神龍，她一直侍奉的人是連陌，她只聽從連陌的話。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家人呢？」音鸞落在了木筏上方，看著那個正在哭泣的孩子。孩子抹了抹眼淚，抽噎幾聲，看著長著尾巴的她，並沒有害怕，而是告訴她自己來自哪裡，一覺睡醒就在這裡了，他想回家。
音鸞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愛心，竟幫杉海找到了回家的路，帶他回了村子。
村子里的人看到杉海回來了，都像看到瘟神一樣，拿著火把想要將他趕走，甚至想要將他殺死。那樣的經歷，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是巨大的陰影。杉海甚至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怕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他。
僅僅因為，忽然的一天，他可以控制別人去保護被欺負的小狗，所以，他是異類。
他們告訴他，是他姐姐默認放逐他的，因為他擁有可以操控別人心智的異能，在這些普通人眼裡，他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忽然爆炸，危及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自私又怕死的人們，在他熟睡時，將他放在了木筏上，送出了大海，讓他自生自滅。
他們，沒想到杉海會回來，也沒想到，杉海回來的同時，帶來了死神。
音鸞幫他殺了所有的村民，這些恨不得他消失，恨不得他死去的村民，成了漫山遍野的屍骸，染紅了杉海的雙眼。
杉海沒有在屍骸里找到自己的姐姐，他什麼也沒有找到，他的姐姐拋棄了他，拋棄了他。
在那之後，杉海便一直跟著音鸞，幫她做事，變得越來越壞，而關於自己是如何出現在木筏上，自己的姐姐是誰這些事情，杉海並沒有跟音鸞講過。因為那些回憶就像是他心裡的一根刺，他想拔掉，可是那根刺連著他的血脈，他害怕觸碰。
「相片里的人，就是我的親姐姐，她和那些村民一樣，拋棄了我。」杉海將事情的起因經過都告訴了音鸞，然後默默合上了懷錶，「我不會原諒她，也不會原諒那些村民，音鸞大人，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音鸞聽完他所說的故事之後，輕輕地揉了揉他的腦袋瓜，讓他靠在自己的大腿上，枕著休息一會兒。
「過去的都會過去，我們會開啟一個新的紀元，到時候，那些把我們當成異類的人，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他們都會得到相應的報復，所以，忘記過去的悲傷吧。」音鸞撫摸著杉海，安撫著他。
杉海點點頭，緩緩地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