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新的劇本
「導演，我能不能不再演反派？至少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反派？」
可雨真嘴角努力地想扯出一抹輕鬆的笑意，但眼裡早已淚光閃爍。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反派角色成就了她，給她帶去了熱度，給她帶來了利益，但同時也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嚴重的副作用。
噴子的無腦攻擊，從可雨真的微博大號追到小號，從網路世界扒到現實生活，從唾罵自己升級到詛咒家人，讓可雨真苦不堪言，甚至被罵得幾度陷入自我懷疑。
連續接了幾個反派角色后，原本開朗的可雨真開始變得抑鬱。
飾演反派再也不能給她帶去演戲的快感，相反，每接到一個反派角色，她的內心就止不住發憷，不知道還會有什麼「懲罰」等著她。
她開始拒絕接反派角色，不少劇方還認為是她有了點名氣就開始飄了，想演女主角的了。
於是，在長達半年的時間內，再沒有一個通告找上門了，直到她主動找導演接下這個遊戲宣傳片的活兒。
她知道她沒得選，能給她這個機會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惠，說不再演反派簡直任性。
但既然角色未定，故事未定，劇本未定，這就說明她還是有飾演反派以外角色的機會的……
並不為了翻身，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再一次跨進那個深淵。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誰都沒想到可雨真會因為一個還未展開探討的反派角色而不情願到流下淚來。
「誒，你別哭啊！咱們就只是這個想法，都還沒定呢！再說《經世長歌》里好多女性角色呢，還怕挑不到一個好人嗎？你說是吧，導演？」
鍾涵菡也是一根腸子通到底，傻乎乎的倒是好說話得很。
結果又挨了導演一棒子劇本。
「你倒是挑一個和歌伎前後都有交集的好人試試！說得倒輕巧……」
鍾涵菡揉著腦門，和兩名編劇一起陷入了沉默。
「沒事的沒事的，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們不用受我影響。該是什麼角色我就演什麼角色，不管是反派還是什麼，我都會儘力演好的！」
可雨真趕忙擦了眼淚，笑著圓場。
「雨真，我認識你也有兩三年了，知道你對反派有心結。」
導演輕輕拍了拍可雨真的肩頭，語重心長起來。
「但如果你突然演了一個正面角色，反而會讓觀眾不適應，產生違和感。」
「就像……就像一個喜劇演員突然正兒八經去演苦情角色了，觀眾總容易產生他下一句就要開始抖包袱的錯覺。」
「所以，我的建議是，解鈴還須繫鈴人，你還是得從『反派』里，慢慢走出來。」
「一個深入人心的反派絕對不是因為他足夠壞，而是因為他足夠好，讓觀眾恨不起來！愛恨交織！」
導演的一番話，戳中了可雨真的長久以來的痛點，可雨真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很疼，但也提醒著她，心頭的那根刺，是時候該拔掉了。
…………
經過一番探討，最終的決定還和最初的一樣，把可雨真的角色定為——官老爺的正妻。
少女在成為歌伎前，曾在府邸里做丫鬟。官老爺的正妻嫉妒心強，看著少女出落得愈髮漂亮，便處處為難她。之後官老爺家遭了罪，正妻也被收押，發配到教坊，成為了一名卑賤的女婢。
最終的交集，則是宮宴上，落難夫人和已經出人頭地歌伎的複雜對視。
聽完正妻角色生平的可雨真，臉色煞白。
這個角色，聽起來依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還是個惡有惡報，讓觀眾大快人心的反派形象。
這樣的角色，要讓觀眾恨不起來、愛恨交織？
豈不是笑話嘛？
鍾涵菡聽了直皺眉頭，剛想替可雨真鳴不平，就被導演一眼瞪了回去。
「放心吧，相信我和編劇！這會是一個豐滿的人物的！」
導演看出了可雨真的擔憂，寬慰了她幾句。
可雨真的臉上重新露出了堅定的笑容。
到了這一步，她也沒有什麼可畏懼的了，畢竟她是經歷過谷底的人。
以她現在的名氣，即使角色崩壞，網友再掀罵戰，也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波。
不如放寬心，信導演和編劇一回。
…………
經過一夜的討論，新的三條角色線的劇本終於出來了。
劇本增添了一個場景，總共分為五個場景。
第一個場景。
少女在官家為奴，時常被年輕的夫人呼來喝去，偶爾還要忍受官老爺的咸豬手，有時非禮不成，還會被老爺狠狠打罵。夫人善妒，少女原本端茶送水的活兒都變成了臟累的活兒，常常搞得灰頭土臉的。
一次給官老爺侍酒時，看著能歌善舞的歌伎們入了神，不小心把酒灑在客人的衣服上，事後被夫人藉機痛打一頓，當晚便跟隨著樂坊的歌伎們逃離了官邸。
夫人看著少女奔往府外的背影，露出了寬慰的笑容。身後的婢女大惑不解問夫人明明關心少女，為什麼不讓老爺收她做妾，過清閑的日子，為什麼還要演這一齣戲，放少女出去。
夫人回答她要是被納為妾，怕是活不過兩年。老爺的第一任妻子便是被他折磨致死的，自己怕是也活不長久了。夫人從袖口露出的手臂上滿是淤青。
第二個場景。
少女在樂坊接受嚴苛的歌舞訓練，同時也喜歡上了一個經常爬牆頭來看她、還會替她上藥的少年。
少年在少女的身上發現了一些觸命驚心的舊傷，問起來源，才知道少女在官邸中凄慘的過去。
少年痴心一片，拉著少女的手說等將來他功成名就，不僅要替她贖身，八抬大轎娶進家門，還要替她狠狠懲治那個人面獸心的官老爺，為她報仇。
第三個場景。
少年出身官宦世家，父母為他安排了一門親事，少年誓死不從。父親以少女的性命作威脅，逼著少年答應了親事。
成親當日，少女拖著病軀擠進人群，心碎地看著少年鮮衣怒馬，在一片祝福聲中迎娶另一個與他門當戶對的女子。
第四個場景。
幾年後，少年靠收集那位官老爺貪污受賄的罪證，使得自己在官場平步青雲。父親直誇他幹得好，既為他們的黨派去處了一個心腹大患，又有利於他的仕途。
而官老爺被抄了家，包括夫人在內的女眷，也被發配到教坊，入了賤籍，過著被男人玩弄、備受屈辱的日子。其他女眷尋死覓活，可原本養尊處優的夫人卻最早地適應了這種聲色犬馬的生活。
第五個場景。
一場宮宴上，少女一舞驚座，眉眼之間早已褪去了青澀，眼波撩人，身段嫵媚。
少年也在席間，目不轉睛地盯著少女，先是一時之間不敢確定，隨即眼神中帶著些愧疚，再轉變為情場老手的耽於聲色。
而夫人也成為席間侍酒的婢女，為少年斟酒時，眼神也不住被歌伎的舞姿所吸引，眼神由欣賞到寬慰，再到自憐自憫。
夫人不小心將酒灑在了少年的衣服上，被少年呵斥。
三人的視線在同一時間，交匯在一起。
歌伎的眼神由最初的震驚，轉變為憶起屈辱記憶時的仇視，再最終變成看破世情冷暖的譏笑。
……
這五個場景，導演決定刪除了原有的自述旁白，讓演員們用眼神去展現所有的情緒和性格變化。
所以最後一個場景，則是所有情感表現的重中之重，也是讓三個人物擁有各自完整豐滿的人物性格的重中之重。